第四十章 欲擒故縱
“現在反叛的是氐人齊萬年。但以整個西秦之地而言,齊萬年的威脅並不大,他目前窩在安定郡臨涇一代,離京兆不遠,隻需一萬大軍就能徹底蕩平。
且隨齊萬年反叛者多羌人,羌人自秦漢以來就與漢人混居,已經同化的差不多了,真正有反叛之心的並不多。密報中可以看出,羌人是遭到齊萬年脅迫,因司馬荂之死使得諸羌心中畏懼我們報複才不得不抱成一團,隻要打敗齊萬年羌人自散。
真正可能成為隱患的是散落在秦州的氐人。欲保關中則要先平秦州,關鍵不在關內而在隴西秦州。
東漢末年氐族人楊騰率領部眾遷至仇池山定居下來。三國時,楊騰曾聯合涼州馬超、韓遂、楊秋和興國氐王阿貴匯合共同反抗曹操。後因戰敗率少數將領投奔蜀漢國的劉備,其餘部眾被曹操遷至扶風、天水一帶。
文帝(司馬昭)時期,氐族人楊飛龍接受我大晉的封號,以假征西將軍名義,率部落還居略陽,目前勢力已經遍布武都、陰平二郡。
因為遠處邊地,白馬氐名義上受我大晉管轄,其實我大晉隻是以羈縻之策暫先穩定了西涼氐人,離服化還早的很。他們現在分為幾步,居於武都,漢中,雲陽等地。此次若不能將他們一並處理,日後一旦我漢人勢弱,他們向南就能沿著武都進入漢中,川蜀,直抵我我中原腹地。向東則進逼扶風京兆,擾亂關中從而變成心腹大患。
其次便是盤踞在漢中的正一教,張魯降魏之後,其徒眾並沒有散盡。以範長生為道首結民為用,亦不從朝廷詔令。”
司馬遹靜靜聽完,又問道:“這些是需要平定的威脅,那在隴西有可以借助的力量沒?”
司馬柬想了一下道:“有一家雖然聲名不顯在隴西的力量卻也不小,這家是隴西李氏,在當地也算是豪強,據說老子出關西去便是隱居與隴西狄道乃是老子的後裔。”
“哦~既然是聖人之後,為何先前聲名不顯?”
“聖人後裔之說隻是流傳並沒有證據證明,但李氏祖上是秦國的司徒李曇長子隴西郡郡守李崇,李崇之次子李瑤為南郡守封狄道侯其孫李信為大將軍,封隴西侯。其子孫"飛將軍"李廣是漢朝時的重要人物。
這樣的家室也稱得上世家了,哪裏會不顯?隻是李廣孫李陵戰敗被俘降於匈奴,使隴西李氏在郡中名望下降,這才不得不蟄伏。現在十幾代下來李氏已經再次興盛起來,若平西秦李氏便可倚重!”
司馬柬這麽一說,司馬遹徹底想起來了。
隴西李氏那不是建立大唐的李氏先祖嗎?李氏在十六國時期就曾經建立西涼政權,從此之後壯大一發而不可收拾,其子孫十三支皆為顯赫,李氏也因此成為中國大姓!直到後世隴西狄道還存有李氏祠堂祭祀千年不絕。
比起後世,此時的李氏剛剛興起,正是謀求功業之時。同樣的,李氏若要壯大,氐人便是它們的攔路虎,大晉與李氏有共同的利益需求,這就有了合作的基礎!
不過在此之前,要先穩定後方。兵戰凶危,若是後方有人拖後腿,勝負還是兩說!
司馬遹不覺得司馬柬所說的威脅就是威脅,胡人中也有很多心中仰慕大漢的,這些人都可以轉化為自己的陣營。不過這得等入關之後接觸一下才能確定。
剩下的是內部問題,司馬柬接著問道:“以我大晉在三秦的軍力而言,掃平諸胡不成問題。關鍵是物資調配能否跟上,如何保持後方安穩你可有對策?”
此事司馬遹和江統討論過,因言道:“現在關內胡漢雜居,一旦戰亂頻起關內的羌胡都是隱患。我想先清剿關內諸胡,將他們驅逐到關外。”
“那豈不是讓關外諸胡勢力更加強大?”
“江統建議將胡人遷徙關外,我沒有同意。我覺得同化諸胡才是解決他們的最好辦法!但是同化不是朝夕之功,之前需要徹底將之威服同化才有效果。
若要威服氐人羌人,以現在的兵力強行打散他們可不行。現在氐人羌人還比較散亂,打敗他們容易,可他們敗亡後,二族中的英才又重新隱於民間,一旦遇到災荒難不保重新生出事端。因此此法不可取!
我驅逐諸胡出關看似壯大了諸胡的力量,也給了他們一個機會,那氐人楊氏家主若不是蠢貨,必然會接受諸胡乘此機會建國稱王,胡人之中的精英便會跳出來成為叛國之臣。這個時候再滅掉其國,我們就有理由將其精華一網打盡,不用擔心他們再有反複!這叫將欲取之必先與之!”
“哈哈,好!”司馬柬笑了起來點頭讚同。
他的態度說明一切,趁其立國未穩滅掉其國,也就打斷了氐人壯大的潛力。而且驅逐他們,便可借機插手關內政務,安排得力人手關內便可穩定,端的好算計!
至於如何插手,那的和衛瓘商議。
司馬柬領兵,衛瓘執政,關中便可先一步將軍政分離免去封王做大之憂!
二人商議完已是夜間,各自回到營中休息。
第二天早早啟程,到傍晚就已經來到長安近郊。
司馬倫已經率領關中官員道郊外迎接。遠遠望去旌旗如林,雖然盛大卻如大軍列陣。
衛瓘淡然一笑對司馬遹道:“趙王這番做作,是想給你一個下馬威啊!”
司馬遹不爽道:“不過是見我年幼可欺罷了!那又如何,我持節代我父皇而來,他難道還能壓我一頭?真是自作聰明!”
不一會兒,太子儀仗就行到近前。尊卑禮儀司馬倫還是要遵從的,與諸位官員一起躬身:“臣等恭迎太子殿下!”
“諸卿辛苦!父皇在洛陽常常惦念大家為國操勞,都有封賞給各位。二叔代我宣旨!”
“臣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宗室司馬荂不幸戰亡,追贈驃騎將軍。特命其父司馬倫送歸洛陽大葬。馮翊太守孫楚收成有功進為祭酒進京赴任···”
聖旨念完,一幹人麵麵相覷。
司馬倫等很多人看似嘉獎,其實借調動之機召回洛陽已難以再回來。空下的位置卻沒有宣布任命,很顯然洛陽另有安排。
司馬倫想給司馬遹一個下馬威,結果威沒有立起來,自己卻要被逐出關中。果然是現世報來的快,一幹人都看向司馬倫。
司馬倫臉色鐵青,聖旨在上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為難道:“我兒戰死,我想留在關中為他報仇可否通融一二?”
“王爺痛失愛子,也是宗室痛失英才,不僅王爺悲痛,我一樣悲痛,我等此番前來便是受朝廷之命為他報仇雪恨,難道王爺信不過我們,還是對朝廷旨意不屑一顧呢?”
司馬遹看著司馬倫心中痛快無比:讓你給我下馬威,現在看我將你一軍!
如果司馬倫敢抗旨,司馬遹不介意陣前用強,直接持節將他拿下送歸洛陽。
司馬倫非常想說我不去,然而司馬遹最後一句明顯是對此有所準備,若是不去被強行送回去,那不僅是沒達到目的,連臉麵也丟的一幹二淨,司馬倫輪權衡一番,還是無可奈何的低下頭顱領旨謝恩!
司馬倫想的明白,司馬荂之仇還指望這些人,不能得罪狠了!要為難司馬遹,還是等其他封王出招好了!
“殿下一路車馬勞頓,先隨我入城為殿下接風洗塵,請!”司馬倫下了決心不再糾結,回身一擺引眾人向著長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