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我看見了,你們一起去看了TZG的比賽。」羅青山壓抑著情緒,「有個主播拍明星,把你們拍進去了。」
嚴准打開遊戲更新,沒搭理他。
身後傳來點火的聲音,煙味緩緩瀰漫整個寢室。羅青山問:「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什麼時候的事,最近……還是跟我分手之前?」
「沒在一起。」嚴准聲音淡淡。
羅青山攥緊的拳頭剛輕輕鬆了一點。
嚴准說:「我單方面追他。」
羅青山舌頭頂了頂腮,把抽了一半的煙擰滅在紙上,燙出泛著黑邊的洞。
「嚴准,兄弟他媽不是你這樣當的。」羅青山咬牙切齒地說。
嚴准挑了下眉:「我跟你,我們什麼時候是兄弟了?」
羅青山罵了聲「草」,回過頭緊緊盯著嚴準的後腦勺:「你以為你是誰?你覺得你能追到裴然?真以為帶他打幾局遊戲他就會喜歡上你了啊?」
「我告訴你嚴准,我和裴然偶爾吵吵架那是我和他之間的情趣,我陪他鬧一鬧可以,別人想摻和進來,不可能。」
羅青山句句刺人,聲音也大,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現在有多心慌。
他說的話半真半假,裴然確實有很多人追,男女都有,對此羅青山一直都很放心——裴然從來沒給過誰希望,拒絕從來都直截了當,不留餘地。
可是這一次不一樣。
裴然對嚴准,跟對其他人都不一樣。
這也是羅青山惱怒的原因。
嚴准道:「說完了?能閉上嘴?」
羅青山現在氣在頭上,嚴準話里的冷淡和輕蔑讓他理智全消。
似是想到什麼,羅青山冷笑道:「你真有意思,只是牽個手就好意思跟我叫板,他特么躺我床上的時候……」
椅腳劃在地面,發出的刺耳摩擦聲。
羅青山話還沒說完,衣領就猛地被人拽了過去,力道大得他不受控制地傾去身子,差點就要往下摔。
嚴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垂下的眸子一如既往地冷,透出一股狠戾。
換做平時羅青山是不怕他的,可這會兒不知怎麼的,他身體彷彿不受自己控制,動彈不得。
「這話再讓我聽到一次,」嚴准一字一頓地警告他,聲音好似夾著冰,「你這張嘴別要了。」
直到宿舍門被狠狠砸上,發出「咚」地悶響,羅青山才恍如靈魂歸位,又驚又怒地喘氣。
十一月,天已經冷下來。嚴准下樓后拐角走進超市,買了包煙,坐到了空無一人的長椅上。
打火機的火光在黑夜中閃了一瞬,嚴准把打火機丟到一旁,手隨意搭著,牙齒不輕不重地叼著嘴裡的煙。
半晌,他找出手機打電話。
電話接通,裴然很輕地「喂」了一聲。
嚴准把手機貼在耳朵上,聽他細微的呼吸聲,沒說話。
良久,裴然放下筆:「嚴准,怎麼了?」
嚴准說:「今天走得太急,忘了領比賽周邊。」
他剋制著聲音,不讓自己流露半點情緒。
裴然愣了一下,問:「有周邊嗎?」
「嗯。」嚴准說,「鍵盤,模型,隊標掛件之類。想要嗎?我找林許煥拿一套。」
裴然搖搖頭:「不用,我不缺鍵盤,掛件……我也有。」
嚴准輕吐一口氣。
裴然頓了頓:「你在抽煙?」
「偶爾一根。」嚴准順口道,「以後不抽了。」
話剛說完,嚴准就閉了閉眼。
他們又不是什麼關係,裴然並不想管他抽不抽煙。
果然,電話那頭陷入沉默。
嚴准把嫉妒連同這根煙一起擰滅。
「好。」
嚴准動作輕頓,垂著的眼睫顫了一下:「什麼?」
裴然打開身側的窗,伸手去感受了下室外的溫度:「抽煙對身體不好,少抽點……你還在外面?」
嚴准嗯道:「晚上舍管管得嚴,出來抽。」
「那……你早點回去?」
「好。」
掛了電話,裴然盯著屏幕看了半天,關了窗打算繼續畫稿。
他心不在焉地描了一會兒線稿,鼻子忽然有些發癢,忍不住偏過頭連著打了兩個噴嚏。
再回頭,看清自己的畫稿后,裴然筆尖一頓,眼睛微微睜大,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
他只是畫了一個粗略的草稿,想著如果甲方滿意,再繼續細化下去。
草稿里畫的是電競椅、電腦、TZG隊服沒錯。
可是寥寥幾筆畫出來的五官和輪廓……是嚴准。
戴著耳機,穿著TZG隊服,坐在賽場上的嚴准。 -
翌日,裴然戴著口罩去上課。
一下課,老師就叫住他問:「怎麼了?感冒了?」
「有一點。」被口罩悶著,聲音有點重。
老師一向喜歡他,盯著他眼底的烏青問:「年輕人,熬夜了吧。」
裴然嗯一聲:「趕個稿子。」
大學生干點兼職太正常不過,老師沒想到裴然這種家庭也會接商稿。
「沒必要為了那點小錢損害身體,好好休息才是正事。」老師道。
裴然點頭:「好,謝謝老師。」
一天的課結束,裴然回到宿舍,給自己塞了兩粒感冒藥。
剛把葯吞下,找他約稿的那個小姑娘發了消息來。
【TZG賽高:大大!戳一下進度QAQ(小心翼翼】
【非與衣:抱歉,還沒開始畫。】
【TZG賽高:太好了!!大大我是想讓你幫我把這個獎盃也畫進去,可以嗎?我可以加錢!![圖片]】
【非與衣:可以,不用加錢了。】
小姑娘激動得連發了無數可愛表情過來。
裴然看著這些表情,想起自己那副畫偏了的畫,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畫了兩個小時,裴然起身休息,剛泡好一杯咖啡,電腦就響起微信提示。
是林康,給他發了一段視頻,預覽畫面有些模糊,看不清內容。
一點開視頻,就是吵耳雜亂的音樂。場面昏暗曖昧,只能模模糊糊看得清人影。
一陣騷亂后,裴然終於看清林康拍的人。
是羅青山,他拿著一個小酒杯,正蒙頭喝酒,一口喝光一杯,周圍的人立刻發出驚呼和掌聲,幾秒后,視頻結束。
【裴然:?】
【林康:喝的蒸餾酒,特么太恐怖了。】
羅青山高中就是喜歡玩兒的,幾乎每晚夜店,酒量還不錯。
【裴然:哦,你們慢慢玩。】
林康看到這句,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他看了眼桌上的酒,這哪是喝酒啊?這特么玩命呢。
羅青山已經喝紅了臉,拿起骰子對身邊的人道:「喝了,敢繼續?」
嚴准看都不看他:「來。」
好友忍不住撞撞林康的肩:「這兩人……幹嘛呢啊?」
林康說:「我也想知道。」
今晚是一個朋友生日,請大傢伙來喝酒,喝著喝著,這兩人就莫名其妙幹上了。
等大家回過神來時,服務員已經把蒸餾酒端了上來。
林康納悶地看著他倆。羅青山本來就喜歡玩,找人拼酒不奇怪,奇怪的是嚴准居然來湊這個熱鬧。
兩人你來我往又喝了十分鐘,羅青山已經醉得分不清東西南北,開始胡言亂語。
嚴准靠在沙發上,冷淡地看著他發瘋。
「我頭疼,他媽的……嘶。」羅青山撞了撞林康的腿,「幫我……幫我打電話給裴然。」
林康:「你們都分手了,還打給他幹嘛啊?」
「我讓你打,就打。」羅青山說,「他會來的,他會來……他捨不得我。」
林康煩不勝煩,想著讓他再喝下去也不是辦法,只好拿起手機,直接給裴然打了個視頻電話。
羅青山笑了一下,他偏過頭,眼裡帶著嘲諷,譏笑著問:「你猜他來不來?」
嚴准安靜地坐著,沒吭聲。
「我,我喝醉了能給他打電話,因為……我們有情分,就算分手了,我們的感情也,也還在……」羅青山問,「你呢?你喝醉了,你敢找他嗎?你有……屁資格讓他來給你擦屁股。」
林康舉起手機,把情景拍給裴然看:「你看,他一直嚷著找你,我實在沒辦法……你能過來一趟嗎?」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和他的關係。」羅青山定定地看著嚴准,「你算個屁。」
林康掛了視頻,把他們的酒杯放遠:「裴然說現在過來,你別發瘋了,羅青山。」
羅青山閉上眼,揚起勝利的笑容。 -
裴然很少來這種地方。
他穿過擁擠的卡座,朝包廂方向走去,中途拿出手機又看了一眼林康發來的包廂號。
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服務員趕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撞疼您了嗎?實在對不起。」
裴然道:「沒關係,請問一下103號包……」
見眼前的客人忽然沒了聲,服務員道:「103號包廂嗎?我帶您去吧?」
裴然怔怔回神,收回視線道:「不用了,我看到朋友了,謝謝。」
服務員走後,裴然重新抬眼看去。嚴准就站在服務員來的方向,他剛洗了臉,臉頰上都是水,眸底晦暗不明。
嚴准也在看他。
裴然穿著灰色毛衣,頭髮有些亂,還戴著口罩,能看出他來得匆忙。口罩給他添了幾分病弱感,整個人看上去慵懶又溫暖。
裴然剛走近嚴准,就聞到一陣煙酒味。
他皺了下眉,說:「羅青山他……」
他話沒說完,就被人抓住了手腕。嚴準的力道很大,他甚至覺得有些疼。
裴然猝不及防被抓進了旁邊的空包廂,他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推到了沙發上。
包廂門自動關緊,房內燈光未開,只有走廊的燈光隱隱約約從門上的窗戶打進來,他勉強能看清嚴準的臉。
酒精的緣故,嚴准眼底泛著光,他雙手撐在沙發上,把裴然鎖在自己圈出的位置里。
裴然覺得自己被嚴準的氣息包圍了,心跳再次不受控制地瘋跳。
嚴准垂著眼看他,不知過了多久,他問:「為什麼要來?」
因為喝了酒,嚴准嗓子低啞的厲害,聽得裴然耳廓都在發熱。
裴然喉結滾動了一下,剛想應,嚴准忽然俯下身來——
咬了一下他的嘴唇。
是真的咬,沒用力,還有一層口罩隔著,裴然沒覺得多疼。他慢慢、慢慢地睜大眼,驚得話都不會說了。
門外響著震耳欲聾的音樂,夾雜著成年男女曖昧的私語聲。
門內除了兩人的心跳和呼吸,再無別的聲響。
嚴准看著他驚慌失措的表情,更想欺負他了。
想回到高中,把人抓過來,管他們相不相愛、快不快樂。想把人關在他的房間,不讓任何人碰他。想親他。
嚴准抬手把他額前的頭髮全部撩起來,再次低頭。
裴然用盡全身力氣抬起手,摁在了他的下巴上。
裴然的掌心熾熱灼人,手指上還泛著香味,應該是剛用過洗手液。
裴然聲音很輕,還有點抖:「口罩……很臟。」
嚴准嗯了聲,低頭含住他一根手指頭。
然後扯下他的口罩,彎下腰,重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