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間界_14.分離
語文考試，宋東乙腦袋清明，下筆如飛，寫作文都不曾停頓半刻，洋洋灑灑寫滿格。抬頭看了看，教室裏“刷刷刷”落筆聲他聽的真切，這兩天他覺得自己聽力視力感知力都變好了，反應速度超快。
反複檢查了好幾遍考卷，沒啥問題，轉頭望向其他奮筆疾書的同學們，各色神情。跟監考老師對視了一眼，目光不算友好，對方好像在說“看什麽看？早幹什麽去了？想作弊啊？我可盯上你了！”
宋東乙幽幽把頭底下，算了，不在這靠著了，反正下午考不了，先撤吧！隨即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視中交卷離場，剛剛那個老師小聲對宋東乙嘀咕，“同學！就這麽輕易放棄了？不再考慮一下？年輕人別衝動！還有半個小時呢！”宋東乙沒搭理他，放下卷子徑直而去，頭都沒回。
走出考場的時候才十點，沒等趙欣欣和胖子，這裏離家不算太遠，十幾站路。少年站在學校大門外，望著這座離自己漸行漸遠的校園，不知是喜是憂。
宋東乙跑回了大廠區，一路風馳電掣自不必說，他想改造一下這裏，反正玩不了多久這裏就拆遷了。在中考當天翹課，這會讓很多人驚掉下巴。宋東乙真的變成個小超人了，兩千平的大車間，破破爛爛的雜物，他一個人沒用多大會兒就清場了，而且沒怎麽費力。感覺自己跟個小坦克一樣的身體，宋東乙很滿意，至於中考，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
午時不等發作，宋東乙主動就灌下了一瓶，刹時渾身熱浪翻湧，人形小暴龍在這個狼藉的角落裏再次暴走。三點多一點兒，才漸漸清醒過來，宋東乙覺得這個藥力不如以前了，藥力每天都在逐漸縮短，而且藥力過後雖說依舊是渾身乏力，但是總不至於累倒在地，身上的黑泥漸漸的減少變淡，臭不臭的自己倒是沒有在意。難道是自己有了抗藥性？要不明天喝兩瓶試試？一個不怕死的念頭在少年心裏升起！
半個小時後，坐在大車間角落的宋東乙起身，搖搖晃晃的向自己家走去，到家後也才四點多，跟爺爺說自己考完了先回來了，考的很不錯，讓爺爺放心。匆匆洗了個澡，回房躺在床上拿出手機一看，竟有三十多個未接，大多是趙欣欣和胖子的，趙欣欣還微信留了言，十幾條，問他幹什麽去了？是不是又去廠區瘋去了？她考完試要去醫院，勸宋東乙堅持兩天考完試再折騰……。宋東乙想了下，估計現在兩個人也應該出了考場了，下午的英語考完了。然後還有吳老師的未接電話，宋東乙很累，沒力氣多想了，就這麽拿著手機睡著了。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蘇胖子一推門進來了，看著躺床上迷迷糊糊睜開眼的宋東乙，胖子倚在門框上不解的問道：“乙哥！能透露下您是練什麽神功麽
？一下午找不到人，打電話你也不接，就算你不重視這個狗屁倒灶的前程，你倒是說一聲啊！讓大家心裏有數不是？”
宋東乙很困難的做起來倚在牆上，看著說話正經了很多的胖子，“不是我不說，關鍵我也不知道是啥原因，一到下午就控製不住發瘋…”
“好奇歸好奇，反正我是無所謂！隻要你這個哥們兒還活著就成，可有些人不一樣啊？”宋東乙起身，知道他說的是趙欣欣！
“其他的你也別瞎操心！我這真是身不由己，出不了什麽大事兒，等考完試我自己能處理！”宋東乙的確如此不知道怎麽辦，也不願去多琢磨。
“乙哥！說實話…我覺得欣欣人家小姑娘不錯，這麽多年了是吧！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沒心沒肺慣了，可…可我真見不得這個…”胖子調整了一下姿勢，接著說道“有什麽事兒原來咱可都沒外著誰？你倆這些事兒我不願多摻合，都是發小，得罪誰都說不過去，現在好了，馬上就拆遷了，以後見不見的唄！有事你不跟我商量我也懶得費腦子，可是你跟欣欣那丫頭都不說明白，你覺得…你把人家一小姑娘涼那不管合適麽？她家出那麽大的事兒人家還天天想著你，你可到好……”胖子難得發牢騷，站的累了就這麽抱著胳膊蹲在門口，把門堵了個嚴實。“乙哥你不知道，我看著欣欣那丫頭中午頭找不到你，打電話你也不接，就自己蹲人家學校門口哭的那個傷心啊…我見不得這個…，你給個痛快話吧！你倆能不能好好的？”說完胖子把頭扭了過去。
“哎！胖子！我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這是怎麽了，說不定哪天我就…我就……”宋東乙這話到了嗓子眼兒了可就不知道怎麽說，“我也是為了她好，我這兩天想了好多，真的！”這不是敷衍，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表達。
胖子紅著眼圈絮絮叨叨說了好多，這是宋東乙認識他以後胖子極其罕見的一本正經的絮叨，最後胖子說考完試就搬家了，去年在城西買的房子裝修好了，等搬家的時候讓宋東乙給他幫忙，宋東乙答應了。
胖子走了以後兄弟們見麵的機會還有幾次？這像兩條交織了十來年的線突然的分叉了，各自兩頭，各奔東西…
既然醒了，宋東乙拿出手機，撥通趙欣欣電話，不等那邊響鈴，他又自己掛斷了…，沉默了一會兒，宋東乙打開微信，給趙欣欣發了條信息，“別擔心，早歇著，明天見……”外加一個笑臉，就這樣吧！等了好一會兒沒回信，宋東乙便沉沉睡去。
又是新的一天，精神滿滿的宋東乙去找趙欣欣，家裏沒人，鎖著門呢，可能醫院一宿未歸。
時間還早，宋東乙索性自己溜達著去考場吧！最後在進考場前胖子騎自行車趕到了，門口看到了精神狀態不太
好的趙欣欣，這個節骨眼上家裏又有急事兒，考試能有什麽好結果。宋東乙跟趙欣欣做鬼臉打招呼，小姑娘把他直接忽略了，轉過身走了。宋東乙在後麵追，邊追邊叨叨些有的沒的，最終兩人約定，考完了數學在門口見，宋東乙叮囑小姑娘好好考試，趙欣欣則說心裏有數難不住她。
這節考試同樣順利，提早半個小時交卷的宋東乙坐在學校門口的台階上，跟眾多家長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等到考試收卷結束後好一會兒，趙欣欣才出來，家長們都接著自己家孩子走的差不多了，趙欣欣坐在宋東乙旁邊，抱著宋東乙一隻手，腦袋歪在宋東乙肩膀上，不去管好些家長的的指指點點，就這麽坐著，輕輕睡著了，好像他倆的畫麵在這個人頭攢動的鏡頭前靜止了。兩個人坐著得有二十多分鍾，最後直到陽光繞過樹蔭落到他們身上。
宋東乙舉起手幫趙欣欣遮擋陽光，聊勝於無，小姑娘醒了，額頭上都是汗。十一點了，宋東乙拉著趙欣欣進了傍邊一家麵館，裏麵有空調，少年要了兩份牛肉麵，取了瓶汽水打開後插上吸管，放在小姑娘麵前，就這麽靜靜的看著對麵的女孩兒。
趙欣欣拿過飲料低著頭喝，喝的很慢，頭發垂下來遮住半張臉。
宋東乙沉默了一會兒，把心一橫，心想死就死吧！問道：“欣欣…你…你相信世界上有神仙麽？”
對麵的姑娘頭都沒抬淡淡說道：“相信啊！”這話讓宋東乙感到意外。接著她又說：“你們家樓下的吳老六，天天喝酒喝的雲裏霧裏的不就跟個神仙一樣，還有胖子他爸，開個出租車，保溫杯裏泡枸杞，說話神神叨叨的不也跟個神仙似的？”
“那個…好吧！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說神仙，能飛的那種，吐火，長翅膀能飛…”
“小螞蟻你…你該不是入傳銷了吧？還是…邪教什麽神的…？”趙欣欣錯愕的抬起頭問。
宋東乙滿頭黑線，“好吧！咱不說這事了，你爸怎麽樣了？”宋東乙急忙轉移話題。
對麵姑娘又把頭低下了，沉默了一會兒“又擴散了，醫生說要麽馬上手術，要麽出院……”
宋東乙對這個病沒概念，隻是感覺非常不樂觀，應該是很嚴重的，“手術需要多少錢？有困難麽？”
趙欣欣低著頭沒說過，搖了搖頭，“沒什麽，有保險，隻是…隻是…”
“那上午考試怎麽樣？有把握麽？”宋東乙看著小姑娘眼圈一紅，抓緊轉移問題隨便問道。就在這時牛肉麵上來了，又招呼道“吃麵吃麵！涼了就不好吃了。”
小姑娘抽了一下鼻子，摸了吧臉，對麵宋東乙則大口吃麵，看的旁邊麵館服務員一臉的佩服，暗挑大拇哥，這麽熱的麵，小夥子真厲害。
很快宋東乙吃完把湯都喝幹淨了，服務員都快跪了，太猛
了！少年看著對麵細嚼慢咽吃麵的女孩，組織了好一會兒說：“那個…欣欣啊…我…我下午不能考試了，我下午…我…”
趙欣欣放下筷子“我知道！你去吧！你既然覺得你自己有能力改變自己，我不問！我這邊沒問題，你不用管了！”
什麽意思？跟聰明人說話太簡單？自己太笨麽？趙欣欣吃了一小半，不吃了，宋東乙也沒了胃口，他琢磨出了剛才趙欣欣話裏的埋怨，心想跟聰明人打交道真累！
兩個人出了飯館，都沒有再說別的，宋東乙看著趙欣欣走進了學校頭也沒回，想著她是不是生自己氣了，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向著另一個方向大步離去…
在一起糾纏著青春的兩條線，再一次分東西，她進學校去走陽關道，前途坦蕩；他出學校去過獨木橋，九死一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