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間界_15.拆也不遷
中考終於結束了，宋東乙照樣隻考上午，就這麽空著三門成績完成了人生中第一道龍門坎。自那日他跟趙欣欣麵館出來後，沒再見過，中考後第二天下午搬家公司把她們家搬空了，這些都是宋東乙隔了一天才知道的，畢竟每天下午他都在暴走煉化丹藥中度過。宋東乙給趙欣欣發微信她不回，打電話也沒人接，心想既然不能給人什麽承諾，就別去撩撥小姑娘了。
自那天起宋東乙加大了藥液劑量，一開始加半瓶，直到中考過後的第八天，每天兩瓶能保證自己暴走完不至於暈過去。最後麵的大車間估計撐不到拆遷隊來動手，已然搖搖欲墜。牆上大大小小窟窿十幾個，都是被宋東乙拿拳頭砸出來的，裏麵的柱子倒了一根，幸好房頂沒塌，地麵上哪裏還能看出是水泥鋪的，地上全是道道皸裂，更多的地方被踩的粉碎。
現在的宋東乙破壞力太強了，人肉推土機，在丹藥加持下，跑步時手裏托著兩條鐵軌下的水泥路枕，約麽有五六百斤，一跳還有四五米高，赤手空拳奔跑起來跟離弦的箭一般。
沒打招呼，胖子家也搬走了，整個老宿舍區空空蕩蕩，兩三百戶的社區不到一周，剩下了不足十戶。白天宋東乙爺爺去聯係了城南的老人公寓，入住手續什麽的都辦妥了，可以說就等著宋東乙高中開學一住校，他們家也就走了，另外的幾戶則是在找房子，或買或租隨時離開，這座堅守了半個世紀，經過無數風風雨雨的大廠子的最後一點痕跡即將被抹去！
宋東乙等到了報誌願拿成績的一天，七月十號星期二，出門時看到了一大批拆遷工人進了廠區，推土機、挖土機有四五台，宋東乙有些不舍，這個承載了自己童年幾乎全部回憶的家，馬上就會被時代的車輪轟轟碾過了。
宋東乙一個人來到學校，學校裏放假了，少了很多初一初二的學生，成績他心裏有數，在手機上可以查，填報誌願會有老師幫著選。此刻校園裏沒多少人，老師辦公室裏人都滿了，嗚嗚泱泱跟菜市場差不多。
宋東乙在操場上看見了胖子跟她媽媽，胖子他媽正在揪著胖子的耳朵訓話，那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嚇得宋東乙遠遠的躲開。差不多有半個小時的功夫，胖子媽累壞了，氣喘籲籲的坐在樹蔭下生悶氣，胖子則是沒心沒肺的跑來找宋東乙。
“什麽想法？”宋東乙看著高高興興走來的胖子問道。
“烤焦了唄！你又不是不是不知道，我從小就不喜歡學習，讓我去新東方或者藍翔都行！”胖胖子感到高興的是終於不用天天上這麽多課了，不用天天為了寫作業早來一個多小時了。“乙哥你有啥打算？一中你是別想了，我看你成績了，不錯是不錯，可是三個零分你要成神了，過一會兒你要去吳
老師那裏夠嗆能混個全屍！放心兄弟一定給你收屍！”
“滾蛋！”宋東乙朝著胖子屁股來了一腳，結果胖子被一腳踢飛半米多，一屁股蹲在地上。嚇了宋東乙自己一跳，他忘了自己現在恐怖的力氣了，急忙上去攙扶。
“你姥姥的宋螞蟻，你他娘真踢啊！疼死老子了，不幫你收屍了！”被宋東乙從地上拉起來，胖子還在罵娘。
“對不住對不住，沒收住腳，胖哥見諒哈！”宋東乙一邊給胖子拍去身上的土，一邊道歉。
“行了！行了…你別拍了，拍的更疼！哎呦…哎呦…”宋東乙扶著胖子坐在樹下的長凳上。
“行了！別叫換了！說實話我到現在都沒想好去哪！”宋東乙坐在胖子旁邊如實的說道。“走一步算一步！”這都快成口頭禪了。
“得了吧！你自己不覺得，可是你都成今年中考的名人了，好多學校可都關注你了，老大數學滿分，語文114，政治滿分，曆史滿分，英語零分，物理化學都是零分，老大關於你的各種傳說可是滿天飛啊！”胖子說這話有些幸災樂禍，笑的格外猥瑣。
“胖子看見欣欣了麽？”宋東乙問道。
“沒！夠嗆能來了，老師給她報上了，她家有事兒請假了，不過她的成績沒你好，這次讓他爸給拖累了，中考當天做手術，這誰頂得住啊！能上三中不錯了！”胖子好像什麽都知道，他沒發現宋東乙此刻有些走神。等了一會兒沒見宋東乙回話胖子又說“乙哥，聽說你跟欣欣鬧掰了？其實吧！她現在挺可憐的，他爸夠嗆了，他媽要是帶著他們姐弟倆以後不好過，你看他媽那樣，恨不得風大出門要吹跑嘍！”
之後兩人都沒再說這事兒，兩個人隨意的聊東扯西的說了半個多小時，聊第一次見麵的囧事，聊隔壁班的小紅花去哪了，聊拆遷以後家裏生活條件的改變……
最後胖子被他媽叫走了，臨走時胖子說以後讓宋東乙一定去他家玩兒！說宋東乙不管什麽時候他們是兄弟，什麽時候再過不下去了去找他……，這讓宋東乙頗為感動，過得不好了再去找他，他會幫他，過的好了你過你的見不見看看緣分，這樣的兄弟，他有，他也有。宋東乙一個人去找吳老師，走向辦公樓。
樓道口宋東乙碰見了迎麵走來的趙欣欣，她穿著一身黑色衣裙，像極了一隻漂亮的黑天鵝，兩個人站在彼此對麵，相隔四五米，相顧無言，她瘦了，宋東乙注意到了她胸前的小白花，是的！宋東乙見過的，那年他父親死的時候他也曾有一朵一樣的小白花…
“你…”宋東乙想說點什麽，話到嘴邊卻沒話可說。
“小螞蟻又長高了！”她紅了眼圈卻笑著說。
“嗯…你瘦了…”他也紅了眼圈，這一刻他體會到那個女孩這幾天過的是多麽的委屈！就是
委屈！
宋東乙走到女孩跟前。捧住她的臉，幫她擦去臉上的淚水，卻越擦越多，女孩極力的想忍住淚水卻怎麽也止不住的流。這淚水瞬間把宋東乙的心融化了，他把女孩緊緊抱進自己懷裏，女孩在他胸口使勁的哭泣，發泄著親人離世的傷心，發泄著一個人麵對這些天大的大事兒的懦弱，發泄著他不管她讓她感到孤獨和恐懼的委屈……
良久吳老師下來了，他看到並排坐在樓梯口的兩個人，宋東乙握著趙欣欣的手，女孩還在抽動肩膀，情緒緩和了好多。吳老師那天參加了趙欣欣父親的葬禮，他幫她安排了好多，找到了各種關係，女孩最終去了二中，成績不好是有理由的，這個理由還很有說服力孩子父親中考當天去世了。
吳老師本來憋了好多話想教訓宋東乙，三個滿分三個零分，他當中考是兒戲麽？可是看到門口這一對孩子的時候什麽話都沒了。不準早戀，可他們都已經不再是自己學生了，再者說沒有宋東乙這麽一個靠譜的孩子照顧，他是真的不放心這個女學生的。“哎！”趙老師重重地歎了口氣，他心裏有了計較，什麽都不願再說，兩個苦命的學生，似乎相依為命是最好的結果！
吳老師給兩個孩子選定了學校，去二中，宋東乙的成績夠了，就是有點那啥…反正有熟人，既然開口了，一個忙是幫，兩個忙也是幫，不差這點了！
忙完學校的事兒，宋東乙拉著趙欣欣買了點菜就回到了廠區宿舍，有些事他得給小姑娘說明白，她不信，他會證明給她看。宋東乙相信當趙欣欣看到他變成人形暴龍以後就什麽都不用說了，以後的事兒他有安排，兩個人的將來走著看吧！
到家已經十一點多了，宋東乙準備自己做飯，一路上趙欣欣的心情好了一些。廠區裏的車間好幾座都被放到了，機器都停在旁邊隻是上麵沒有人，說來也奇怪，早上起來看到的數百人的拆遷隊伍都去哪了？廠區裏一個人都沒有，難道是先拆宿舍區？宋東乙心裏怪怪的。
很快的兩個人就進了宿舍區了這裏滿滿當當的圍了上百人，什麽情況？前麵是自己家了。人群外樓下的六大爺坐在一片破屋簷下，大口的喘著粗氣，又喝多了？
看見宋東乙回來了，六大爺扶著牆爬起來向宋東乙跑過來，“小乙啊！快…快…快去看看你爺爺…你…”
話沒說完，宋東乙腦子“嗡！”一聲，手裏的東西一下子掉在了地上，“爺爺！爺爺…”少年一個健步五六米向著人群奔去，七八步就鑽到了人群最前麵。
人群裏麵，老人拐杖丟在了一邊，氣喘籲籲的坐在地上滿身是土，身上沒傷，老人恨恨念叨著什麽，聲音不大但卻用盡全力，宋東乙急忙上前撿起拐杖，扶起老人，這時趙欣欣也趕到了，
她放下手裏的東西在另一邊扶著老人，掏出手機開始錄像，還順便要走了宋東乙的手機，報警！“…我又沒說不搬，上次拆遷的領導來了，不是說好了的讓我等到八月中再搬家麽，都是給國家幹活的，怎麽能說話不算數，你們答應我的先不拆房子，可不能說了不算……”宋東乙冷靜了一下總算聽清了爺爺嘀咕。
裏麵有個穿著黑西裝戴眼鏡的的年輕人，文質彬彬風流倜儻，不算有禮貌的說：“老爺子！你說的合同上寫了麽，你說領導說的，可是領導沒給咱們說啊！”說著朝旁邊的人努了努嘴，幾個黑口黑麵的小夥子走到了人群前邊，“老頭啊！你看看你這孫子和孫女，多孝順！您啊！也別給我們叫這個真，氣候也不早了，下午抓緊搬家吧！我等到淩晨12點，過了點您不搬家我幫您！遷不遷我都拆！老東西！”說罷轉頭走出人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