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民間工場

  厄金斯先生今天起了個大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他就開始梳洗打扮，精心地修剪自己的胡子。在草草地吃過早餐後，就匆匆地奔向自己的工作地——一座位於湖心鎮外圍的鐵器工場。


  等他抵達時，工場裏的所有員工已經到齊了。


  厄金斯站在一個木箱子上，十分嚴肅地說：“今天都給我好好地表現！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


  “放心吧，老板！”


  “絕對不會讓人家小瞧了咱！”


  底下的員工紛紛回應。


  今天可是有大人物要來參觀！


  厄金斯出身於鐵匠世家，在早些年的時候，鐵匠可是高等手藝人，是很吃香的職業。當然現在當鐵匠也是個很不錯的選擇，但是比起之前的那種炙手可熱的追捧度總是差了那麽一點。


  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就是技術的發展。


  先是因為格萊曼伯爵改進了冶鐵技術，從此原料不再成為製約。


  然後就是湖心鎮機械廠的迅速發展，機械廠需要大量的金屬器件，一開始是從民間的鐵匠鋪裏進行定製。但是民間的鐵匠鋪一般都是那種父子相承的獨門作坊，分散在阿爾達的各個地方，這一來一去就得花上不少時間。


  而且格萊曼伯爵對各種器件的尺寸要求可以用“變態”來形容，還專門發明了一種叫做“遊標卡尺”的測量工具。但是那些小鋪子因為種種原因，製造出來的產品質量參差不一。於是機械廠開始培養自己的鐵匠。


  作為一領之主，格萊曼家族自己就養著一些世代服務於自己的鐵匠，而且可以說是整個阿爾達手藝最為精湛的一批鐵匠，比如厄金斯以前最為崇拜的赫曼先生，就是領主府內最厲害的鐵匠。不過最近兩年他沒怎麽見過赫曼先生，據說是被領主委以重任，不在湖心鎮了。


  現在格萊曼伯爵將這批人全部安排到了機械廠，並采用了一種類似於維斯學院教育學生的方式，大力招收並培育鐵匠學徒。不同於其他地方的鐵匠那樣要求有麵麵俱到的本事，伯爵大人隻要求他們會打造一樣器件就行，但必須要將技藝磨練得爐火純青。這些新訓練出來的年輕鐵匠們在所謂的“車間”裏日複一日地重複著一套簡單的動作。一些稍微複雜的東西甚至會被由連續幾個人接力打造完成，每個人隻完成其中的一部分，然後交由下一個人，直到整個作品成型為止。


  但是對各階段成果的檢測也是嚴格的，每個環節都有專門的人盯著，拿著測量工具檢查。合格率太低的鐵匠會被削減工資甚至是丟掉工作。對於平民而言，機械廠裏的薪水還是相當豐厚的，故而每個人都兢兢業業地工作。


  不僅僅是鐵匠，機械廠裏的木工也是采用了這麽一套工作方式。


  在滿足了諸如四輪馬車、收割機等大型器械的零部件需求後，機械廠開始生產一些小型產品，比如鋤頭、耙子、草叉等常用的農活工具，而且對外售賣的價格壓得很低。


  這就大大地影響了那些傳統工匠的生計。


  但是擠壓他們的是堂堂的阿爾達領名下下的工場，身為平民，沒人敢出頭把工匠們組織起來對抗領主。


  窮則思變，一些家底厚實的工匠開始擴大自己的生產規模，招收鐵匠和木匠同行加入自己的生產隊伍，學著機械廠裏的那種工作方式。一座座工場就這麽被迫誕生了。


  說來奇怪，麵對某種意義上的競爭對手，格萊曼伯爵非但沒有藏著掖著，還把這些新晉工場主們召集起來參觀自己的機械廠，讓他們仔細觀察機械廠裏的工作流程，宣布鼓勵他們創業，免稅三年。


  厄金斯就是其中一名由傳統鐵匠轉型過來的工場主。


  回想起剛剛創業的那段時日，可真是一言難盡啊。


  盡管世代從事鐵匠行業，厄金斯有一些家底，但那點錢用於購置場地，招募工人，添置工具還是遠遠不夠。


  厄金斯嚐試過在富蘭港的證券交易所募集資金，但他並非傳統商業場上的人，絲毫沒有名氣來吸引別人，所以隻好按照傳統方式四處向親朋好友磨嘴皮子借錢，總算磕磕絆絆地把工場建立起來了。


  然而，由於湖心鎮機械廠的先發優勢，以其價廉物美的特點迅速占領了市場，很多民間工場簡直就是在生死邊緣線上拚命掙紮，掙紮不過去的就悄無聲息地完蛋了。


  厄金斯的工場也遭遇了這樣的厄運，就在他覺得自己撐不下去，心灰意懶地要解散工場，然後到領主大人的機械廠裏謀份差事、下半輩子打工還債時，轉機來了。


  在格萊曼伯爵的牽頭頭下，西北的領主們成立了名為“西北工業”的所謂公司，主要業務就是向南方的王國政府銷售軍械。


  還沒倒閉破產的工場主們被召集到領主府開會，伯爵大人聲稱給他們找到了一條財路，那就是加盟西北工業，為這個“公司”提供貨源。伯爵還表明自己控製下的產業不會涉及刀劍盔甲之類軍械的生產，不會構成競爭，讓他們放心大膽地生產。


  而且也不用他們操心運輸等環節，西北工業自會解決，隻要按規定時間交貨即可。


  還有兩個要求：一是要統一造型風格，能夠讓客戶形成印象，一眼就能看出是西北海灣產的東西。二是要嚴把質量這一關。


  格萊曼伯爵剛說完，工場主們就紛紛振臂高呼領主萬歲。大家都知道戰爭是發財的好機會，特別是軍械這一塊兒。


  雖然他們中不少人進領主府大門的時候還在心裏頭咒罵伯爵的機械場為什麽不給他們留點活路。


  厄金斯當時在大堂裏都流眼淚了，差一點自己這條鹹魚就翻不了身了。


  他是誠心誠意地感謝伯爵大人。


  後來一打聽，原來是遙遠的南方發生了叛亂，王國政府四處購買武器。


  厄金斯感慨，看樣子自己應該多關注一下時事，隻著眼於身邊的一畝三分地是不會有發財機會的。再一琢磨，伯爵不會是因為要給我們這些倒黴蛋找條活路才成立的西北工業吧，繼而又被自己這個有些荒謬的想法逗樂了。


  接下來，來自南方源源不斷的軍械訂單救活了民間的工場們，不但站穩了腳跟，還大發了一筆。厄金斯也跨入了有錢人的行列。


  但是隨著平叛戰爭的結束，南方對軍械的需求急劇下跌。


  繼續尋找新的商機成了厄金斯眼前的頭等大事。


  就在撓頭的時候，領主府放出消息，從角灣又來了大客戶。


  而厄金斯的工場，被選中讓新客戶參觀，還是伯爵大人親自領客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