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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最後的道別

  這一步,寧紀心裏並沒有多麽堅定的決心,有時候,做一隻駱駝其實也沒有什麽壞處。


  把頭埋進土裏,雖然看起來很傻很天真,可是有些東西,不知道比知道要幸福和幸運的多。


  可是,寧紀顯然已經不可能成為這樣的一個幸運兒了,他已經邁出了這一步,而且,這是足夠改變很多東西的一步。


  手裏緊緊抓著那件皮夾克,寧紀幾乎是咬著牙,硬著頭皮才走出彎角,麵對這片空地。


  可是,這一刻,寧紀整個人,有如坐上了過山車,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天空仿佛在頃刻之間崩塌,腳下的土地也在慢慢的支離破碎。


  世界末日來臨了,雖然俗話說,無論少了誰,地球依然會轉,可是少了陳風,對於寧紀來說,就是整個世界的顛覆。


  全身的汗毛,就像被電擊了似的,一根根都豎了起來,體內仿佛有一絲絲電流在到處竄動。


  頃刻之間,寧紀的大腦已經進入了徹底混亂的模式,超強邏輯思維能力的弊端,在這個時候暴露了出來。


  大腦,就像一間巨型垃圾收容站,所有的垃圾原本都好好的堆放在那裏,可是此刻卻不知從來掉落下來一枚炸彈,徹底毀滅了平靜。


  數以萬計的垃圾之間,發生了連鎖的反應,徹底占用了寧紀大腦所有的使用空間。就像電腦的CPU一樣,無論再怎麽高級的CPU,在同時使用過多的應用程序時,都會爆表。


  連機械化的東西都是如此,那就更別說寧紀的大腦了。


  林薇和保安也跟著寧紀走了過來,可看到那一幕的時候,林薇不禁眼睛一瞪,捂著嘴驚叫了起來,那刺耳的尖叫聲,就像十噸的卡車在馬路上爆胎一樣的尖銳。


  幾個保安的臉色也大同小異,一個個都驚呆了,大腦似乎都有些跟不上思維的能力。


  但即使是林薇,和陳風也隻是普通的關係,如果不是因為寧紀,也許林薇都不會知道原來世界上還有陳風這個人。


  打擊最大的,無疑還是寧紀。


  此時此刻,寧紀的腦中,就像一台老舊的黑白電視機,一會有模糊的畫麵,一會又變成雪花,如此循環反複。


  痛苦帶來的雜亂思維,已經完全超過了寧紀大腦可以承載的容量。腳下不由得的一軟,寧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手緊緊的抱著頭。


  短暫的沉默後,是痛苦的爆發。


  寧紀坐在肮髒的地上,雙手抱著頭痛苦的呻吟著,淚腺在這一刻瘋狂了,拚命的向外麵輸送著淚液。


  當著林薇的麵,寧紀並不是第一次,但這裏還有其他幾個保安,本來不應該如此,可是寧紀現在哪裏還有能力控製暴動不堪的情緒。


  痛苦的呻吟聲,就像在對抗病魔的病人,寧紀連坐姿都無力維持,側身蜷縮在地上,雙手依然緊緊的抱著頭。


  腦袋裏,好像引爆了一顆微型炸彈一般,那種疼痛幾乎快把寧紀的頭給撕裂開來,那循環往複的畫麵還在繼續著,就像一場永遠無法醒來的噩夢。


  寧紀的崩潰,幾個保安也是第一次看到,能夠在麗人美品的安保部混口飯吃的人,哪個不是老油條,就算是年紀尚輕的,都是在社會上混跡了好多年的人。


  看到這樣的場麵,幾個人互換了一個眼神,然後默默的離開了這裏。


  林薇見到寧紀那萬分痛苦的模樣,同樣也是心如刀割,可是平時精明能幹的女強人,在應付這樣的事情時,卻像個未經世事的少女一樣不知所措。


  隻能蹲在寧紀的身邊,不時的出聲安慰,可是效果隻能說是微乎其微,而且寧紀的耳朵就像關上了兩扇大門一樣,什麽聲音都聽不見了。


  這是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自閉,把靈魂關在心底深處的小黑屋裏,用黑暗療傷。


  而導致寧紀徹底崩潰的,就是在他身前不到五米遠的地上,土地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大片,最中央的地方,已經快要幹涸了,顯然鮮血的主人,已經死了有一會了。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地上躺著的那個人,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具屍體。


  或許電影中,會時常出現一些體質特異的人,他們的心房所在的位置和旁人不一樣,所以經常會被打中要害之後,還能奇跡一般的活下來。


  但這些畢竟隻會出現在電影裏,而且屍體生前受到的致命一擊,也並非是心髒處,而是脖子上,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這是比心髒更加致命的部位。


  而且,傷口的部位居然和慕容雪如出一轍,然而這一次卻換成了寧紀身邊,另外一個至關重要的任務,不是別人,正是陳風!


  那個打暈寧紀,獨自引來殺手的陳風。


  陳風已經成了一具沒有了生命溫度的死屍,脖子上的傷口平滑無比,一招致死,不用法醫來鑒定,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死因和慕容雪是一模一樣的。


  而且,這一次,在陳風的屍體身旁,赫然也有著和慕容雪的死亡現場一樣的東西,那就是用鮮血寫的一點一橫!

  這也是刺激寧紀的一點,剛才那個殺手,一直蒙著臉,隻露著一雙眼睛,雖然用著的是唐門的飛刀,可是寧紀心裏還存著最後一絲的僥幸。


  但是,看到陳風死前留下的最後一個證據,也把寧紀心裏的最後一絲幻想給破滅了,一點一橫,矛頭直指唐門唐小凡,也隻有唐小凡的身手,可以給對手留下這樣的一道傷口。


  寧紀徹底崩潰了,身邊重要的人,接連死了兩個,先是慕容雪,再是陳風,兩個人堆寧紀都很重要,還都是同一個凶手,這口氣寧紀怎麽能咽得下去。


  雖然慕容雪遇難之後,寧紀心裏就一直憋著一口惡氣,這口惡氣又沒辦法撒出去,畢竟對手是唐擎蒼和唐小凡,他現在根本沒有實力去對抗。


  這口惡氣就一直憋在心裏,就像一顆毒瘤,留在身體裏,平時什麽關係都沒有,但一旦病發的時候,卻引起了接二連三連鎖反應。


  而寧紀,現在就是被這口惡氣帶來的怒火,攻破了心關,然而,陳風的遇難,又在這道還沒愈合的傷口上,又狠狠的補上了一刀。


  林薇手足無措的蹲在寧紀的身邊,雖然就在身邊,可是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寧紀這樣的痛苦,什麽都做不了。


  看著心愛的男人如此痛苦,林薇心裏也同樣無比的痛苦,心口就像有一把尖刀,在一刀一刀的劃著,每一道傷口雖然都不致死,但卻痛徹心扉。


  “寧紀,你要堅強一點,人死不能複生,你不要在這樣折磨自己了。”林薇也不禁潸然淚下,如果可以,她寧願為寧紀分擔一點這樣的痛苦。


  其實,林薇可以理解這種痛苦倒地有多麽的深刻,當初眼睜睜的看著最疼她的奶奶在病床上去世,林薇足足在房間裏哭了一個多禮拜。


  無論林薇怎麽勸說,寧紀都聽不進去,隻是一味的倒在地上,抱頭呻吟,眼淚的不斷的流,可是卻沒有哭出聲來。


  這就是男人死撐著的表現,明明哭出聲來會好受一點,但卻又隻能把這份痛苦憋在心裏,隻有憋到忍無可忍的地步,才會發出這種痛苦的呻吟聲。


  林薇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想了半天之後,才想出個算是辦法的辦法。從寧紀的兜裏拿出手機,給建叔打去了求助的電話。


  建叔本來還在家裏睡回籠覺,聽到林薇斷斷續續的求助電話,先是一愣,然後就像猴子一樣從床上跳了起來,雖然林薇到掛電話都沒能說得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建叔聽到寧紀出了事,就立刻飛奔了過去。


  可是,當建叔到場的時候,就連他這個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油條都呆住了。


  要說道和陳風的關係,建叔其實比寧紀更有話語權,平時嘻嘻哈哈沒個正經,但建叔也早就把陳風當做了他的親人來對待。


  然而,當建叔看到陳風的死狀時,兩隻拳頭都死死的握著,一條條青筋清晰可見。


  但是建叔畢竟是老江湖了,眼眶裏有著淚花,但卻強忍住了,勉強還保持了鎮定和冷靜。


  “林小姐,先把寧紀帶走吧,這些天就要麻煩你好好照顧他了。”建叔的聲音變得很沙啞,不難聽出他的心裏此刻也早就掀起了驚濤駭浪。


  “我?”林薇一愣,然後看到建叔那異於平常的眼神時,剛想說的話,也硬生生的給咽了回去,按照建叔的來做。


  幸好,林薇不是那種柔弱的小女人,曾經打寧紀都和打小雞一樣,更別說現在把他給架起來了。


  不過,現在的寧紀,體重還真是嚇死人,一個人在萬念俱灰的時候,體重會比平時更重,要不是林薇堅持鍛煉,怕是根本就抬不動寧紀。


  寧紀沒有任何反抗的動作,因為他現在根本就沒有清晰的意識,換句話說,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也無所謂他在做什麽,陳風的死,對他的打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慕容雪的死更加大。


  因為慕容雪是他的愛人,可陳風卻是寧紀的親人,即使沒有血緣關係。


  目送著林薇駕著寧紀一步步離開這裏,建叔才慢慢轉過頭,這一刻,防線徹底崩潰,老淚縱橫,在這沒有旁人的地方。


  建叔,就像一座小山一樣,一動不動的立在原地,流著無聲的淚水,雙眼第一次看起來是那樣的渾濁,臉上的皺紋,仿佛都更加的明顯。


  粗壯的身體,不時的微微顫抖,但無論他此刻的內心之中,到底翻滾著多麽驚天的巨浪,建叔都沒有哭出半點聲響。


  鐵漢柔情,流淚比流血更讓人心酸。


  默默流淚良久,建叔才慢慢走到陳風的屍體身旁,脖子的血已經不流了,或許是流幹了吧,皮膚也已經呈現出死人的灰白色,沾著已經幹涸的鮮血的手指,還停留在那一點一橫的邊上,隻有陳風才知道,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是用了多大的力量去寫完這兩筆。


  同樣的畫麵,這是第二次,但是這一次,建叔身邊的人,卻躺在了地上。


  “臭小子,你怎麽走的這麽著急,你還欠了我好幾頓酒沒還被。”建叔坐在陳風的屍體邊上,雙眼緊閉,試圖來阻擋眼淚,可是,即使閉的在緊,還是會有眼淚往外流。


  “你放心,饞酒的時候就告訴我,我一定給你送去。臭小子,下輩子投個好人家,聽到沒有?”建叔的情緒也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哽咽聲穿透了喉嚨的防線,突破了出來。


  老淚縱橫,建叔不斷的擦拭著,但湧出的速度卻遠超了他擦拭的速度。


  就這樣,建叔坐在陳風的屍體邊上,陪伴陳風走過最後的一段日子。


  從此以後,無論是寧紀還是建叔,就永遠的失去了這一個呆呆傻傻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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