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命懸一線
好痛，好痛，有什麽東西從身體中迅速流失掉，無力把握的感覺，無力抓住的感情……
好冷，好困……真想就這麽睡去，也不想看到至親至愛的人互相殘殺的景象。
蓉蓉……
蓉蓉……
是誰在呼喚著她？麵上有溫暖的觸感，帶著，些微刺痛的感覺。
醒過來吧……不要再睡了……
為什麽不？醒來的理由呢？
“因為我愛你，因為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愛你，即使我不在你身邊，都請你要過得好好的，過得好好的，知道嗎？”
不，不懂，也不想懂……
“很快，我的血液會進入你的身體，從此以後，我們就可以真正融合在一起了……所以，好好活下去……”
白泉被江夜追到了一個倉庫，那是一個三麵封閉的倉庫，唯一有出口的那一麵，被江夜擋著，同時，裕正曦的人手也跟了過來。
“出來吧，你已經無路可逃了。”江夜的手裏拿著槍，腳步緩慢但卻堅定。
倉庫中很安靜。
“不要逼我將這裏轟掉。”
“嗬，我從被你擊中的那一刻，就沒有想過能逃走。”白泉慢慢地從倉庫後麵轉了出來，他扶著一手扶著肩膀，臉色慘白。
江夜看到白泉的動作，眼睛閃了閃，語氣卻和緩了有些，“把東西交出來，那樣的話我不會殺你的。”
“你認為我會交出來？”白泉挑眉，一張漂亮的臉因為失血，看上去有些像吸血鬼，盡管他的模樣有些狼狽，卻依然不失邪魅和優雅。
江夜看著眼前的男子，都說隱藏在血液中的基因是無法改寫的，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這樣吧。
可是，就是這樣的還算不得男人的少年，竟然出手相救。
原本，白泉已經逃離了她的追捕，可是他卻又親自上門，捐出自己寶貝的鮮血，為的是救活敵人的妹妹……
江夜輕歎了一口氣，“既然無法放下蓉蓉，為什麽不選擇放下仇恨？那一切，本不應該是你該承擔的。”
“那一切？”白泉輕輕地反問了一句，沒有一絲血色的唇瓣勾起，“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你和蓉蓉，是從孤兒院裏被裕氏夫婦所領養的吧。我和姐姐，也是一樣，隻是，領養我們的，不是尋常人家的夫婦，而是黑暗組織。從小，我們就接受各種常人難以想象的訓練，而姐姐，無論遭遇過什麽傷害，總是會溫柔地抱著我，用為數不多的食糧來與我分享……你覺得，她的恨，她的痛，她的殤，除了我意外，還會有誰在意？”
像他們這種人啊，生得輕賤，是工具，是武器，死了就沒有半點利用價值，別說死後沒有人看望，恐怕被挖墳的可能都有。
是因為仇恨，他的生活才充實起來，卻是因為江蓉，他才覺得，微笑有了意義。
想到那個奮不顧身衝到他槍口下的女孩，白泉扯了扯嘴角，“蓉蓉……有你就夠了，你回去吧，東西我是絕對不會交給你的，那是，我姐的東西。”她最後留下來的遺物。
白泉的眼中已經帶了一絲決絕。
“看來……我隻能硬搶了。”江蓉的聲音中帶了一抹遺憾，動作卻一點也不含糊地纏打了上去。
白泉看起來雖然有種病態的美，可是他的力量卻充滿了爆發力，在江夜的槍中，敏捷得像一隻豹，他躲過了江夜四槍。
江夜從來就沒有小瞧過眼前的這個男人，卻竟然一時半會兒也拿不下白泉，而且是在他還受著傷，甚至在失血過多的情況下。
如果不是身處不一樣的立場，如果當年他們姐弟也和他們在同一個孤兒院裏，現在是不是一切都不會一樣？也許他會在正常的環境中長大，也許他會長成一個十分優秀的男人……
然而，沒有如果。
看著白泉噙著血倒在地上，江夜拉開保險，將槍對準了白泉的太陽穴，另一手則去夠白泉脖子上的項鏈。
白泉的敗勢已出，卻在此時，來了個大逆轉。
“砰！”的一聲，江夜握著手槍的手一鬆，那項鏈落在了地上，上麵的墜子竟然已經被打壞！
江夜一驚，下意識地叫人支援。
可是，沒有人回應，安靜，絕對的安靜。
江夜咬牙切齒地對白泉道，“你竟然設計……”卻見白泉睜大了眼睛望著她。
江夜感覺到不對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輕柔得如同溫泉流過的聲音輕輕在耳邊響起。
“放下你手中的武器……”
江夜下意識要抵抗，手卻是不由自主地一軟，落在了地上。
“好孩子。”
一把冰冷的槍指在了她的腦袋上。
江夜總算找到了時機，“你最好別動，別忘了，我的槍正指在白泉的腦袋上。”下意識的，江夜將這個看不清麵容的突襲者歸為和白泉一個立場的。
“嗬。”身後的人隻是輕輕笑了那氣息吹拂在江夜的脖頸間，江夜卻隻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你是誰？”
“拜拜，愚蠢的女人。”
輕快的聲音中夾雜著不屑與漠然，聽到咯噠一聲，江夜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活路了，可是幸好，項鏈已經毀壞，蓉蓉……會獲救的。
“砰！”
一聲槍響之後，江夜緩緩滑落了下去。
男人走到白泉的麵前，“該你了。”
白泉的眼中滿是恐懼以及敬畏，“你怎麽會來這裏？”
“來接你了，睡吧……”
“別想命令我！”
“嗬嗬，睡吧，好孩子，睡吧……”
和煦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呢喃，白泉的視線漸漸渙散……
片刻之後，倉庫之外，隻剩下遍地的屍體，而倉庫之中，隻剩下江夜的屍體。
……
齊澤天已經醒來，一向邪魅的臉上，因為臉上的紗布而看不清表情，“嗨～這麽多人來觀摩木乃伊，感想如何？記得付參觀費。”
穆晴川不屑一哼，“就你，扒光了也沒看頭。”
“……”這不太好吧，如果是霍琦英要扒光他的話，倒是值得考慮考慮。
齊澤天像是想到什麽，抬眼看見裕正曦，“倉庫的貨怎麽樣？你這個家夥應該不會被白泉那死小子的伎倆騙過吧？”
“貨沒事。”
霍琦英為他倒杯水，語氣幽幽地道，“江蓉還沒有醒來。”
“咳。”齊澤天有些不自然地轉了轉視線，隨後道，“你們都杵在這裏幹嘛？好了，人也看了，木乃伊也欣賞完了，再看真收費了。”
見裕正曦和江晴媛等人離開，齊澤天卻是叫住了霍琦英，“你……聽我解釋。”
“我會聽的。”霍琦英垂著臉，看不清神色，“不過不是現在，你先，好好休息吧。”
再次急救室門口，醫生正好出來。
“怎麽樣？醒來了嗎？”見江蓉被推出手術室，江晴媛連忙上前問道。
“不，她還沒有渡過危險期，接下來要看她的意誌了。”
江晴媛垂下了手，如果江蓉死了，她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蓉蓉，你怎麽就那麽傻呢？”
一隻手輕輕搭在了她的肩頭，江晴媛用力吸了口氣，抓著裕正曦的衣服，埋首在她的胸膛中，拜托，讓她多感受一點生命的脈動，蓉蓉，一定可以撐下去的。
霍司林靜靜看著兩個人相擁的姿勢，是那樣旁若無人，不可分離。
眾人都沒有說話，似是在默默地向上天祈禱。
就在這靜謐的環境中，裕正曦感到貼動著大腿的一股熟悉的震動。
“我是裕正曦。”
“裕總裁……”那一頭女人的哭聲中隱隱帶著焦急。
裕正曦皺起眉，同時在心裏搜尋著這個聲音，“你是誰？”
“我是曉紅，夫人她發病了……現在情況很亂，你能夠過來一下嗎？”
裕正曦抬眼看了一眼特護病房，“知道了，我馬上過來。”
“怎麽了？”
江晴媛問道，雖然隱約聽到一些哭音，到底聽不分明。
裕正曦沉沉地看著江晴媛，遲緩地道，“我媽……發病了。”
細想來，雖然隱約知道吳雲芬在療養院應該是別有目的的，可是，江晴媛還是難以將眼前這個癡癡呆呆、瘋瘋癲癲的人和當日和她談笑風生，教她穿衣打扮，指導她編呼喚的美麗貴夫人想並論。
到了醫院，裕正曦並沒有貿然去和母親談話，而是找到了曉紅，“她為什麽發病？之前做了什麽？聽到了什麽？看到了什麽？全部告訴我。”
曉紅點了點頭，“夫人是在看到新聞上有關裕氏的新聞而發病的。”
江晴媛想到，爆炸事件已經被報道了出去，即使最後有驚無險，但恐怕將對裕氏造成很大的損失啊。
裕正曦的眼中閃過了然，“知道了，你下去吧。”
來到吳雲芬麵前，江晴媛聽到她一直在說話，仔細一聽，好像是一個人名。
“她在叫誰？是在叫你嗎？”
裕正曦搖了搖頭，“不是，她是在叫我爸的名字。”
沉默了一下，江晴媛想到，他的父親已經……“看上去，他們很恩愛。”
“是的。他們曾經是上流社會被擁立為模範夫妻的楷模。”
可是諷刺的是，所謂的上流社會，那些過去巴結他們、討好他們的，到最後，在裕家出事、裕氏被奪後，給他留下的，卻隻有冰冷的背影。
“裕，你辛苦了。”
“不，最辛苦的是我媽，這些年來，我一直沒能陪在她身邊，她一直都是孤獨一人……”
“不，芬姨一定知道你的心意。當日她看著我們的笑容別提有多滿足了……她一定會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