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女傭
再次回到裕宅，恍若隔世。
那些女傭們看到她，比看到方柔美還要熱誠。
裕正曦對此沒有什麽反應，這一現象卻大大地激怒到了方柔美。
“從今天起，江晴媛是作為女傭進來的，如果被我發現有人待她有異，你們就回去吃自己吧！”方柔美發了狠話，陰狠的模樣看起來如同羅刹，所有的傭人都噤若寒蟬。
江晴媛聞言，也不多話，自動自發地離傭人們遠了一些，這是她和方柔美之間的戰役，她不想扯下其他無辜的人。
傭人們麵麵相覷，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是看自家少爺的態度，方柔美的做法是被默許的，雖然心中有許多疑問，但沒有人傻不隆冬地當麵提出來。
方柔美似乎覺得自己這個下馬威還不夠，對江晴媛高高地抬起了下巴，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笑容，“為了讓你盡快地熟悉這裏，今天就把整個宅子打掃一遍吧。”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在刁難，江晴媛在這裏住了多久？有哪個地方不熟悉的？何況要裕宅的豪華是有目共睹的，平日裏要五六個人才能完成的工作，要讓江晴媛一個人完成，而且這都快大中午了，實在太過分了。
可是江晴媛卻像是怕她反悔一般，連忙應下，“我明白了。”
江晴媛明明應下了，方柔美卻似乎還覺得不夠，“明白了還不去做？！”
在眾人的目光下，江晴媛拿起工具，開始打掃龐大的宅子。
當天，江晴媛打掃房子直到淩晨四點。將閣樓打掃完畢之後，江晴媛連回去傭人房的力氣都沒有了，靠在門腳邊就睡著了。
隔天，還是一個小女傭匆忙將她尋了出來。
“江小姐，你怎麽在這裏？快點啊，方小姐要你做早餐，找不到你的人，正在發火呢！”來人看起來很急迫，急出了一身汗水，看到她下意識地還是喊出了舊稱。
江晴媛皺眉，揉了揉臉，大概猜出方柔美又想出了什麽整人的法子了，頓了頓，對小女傭道，“以後不要叫我江小姐了，叫我小晴吧。”
果然如同小女傭所說，方柔美大發雷霆，見江晴媛來了，將怒火轉向她，“江晴媛，你好大的架子，讓你做個早餐，千呼萬喚始出來啊？”
江晴媛也不頂嘴，隻是道，“我現在就去做。”
“現在做給誰吃啊！？曦都已經去上班了，我還吃得下去嗎我？”方柔美扯了扯嘴角，用手指敲打著桌麵，一下又一下，“既然主子都沒得吃了，你今天也幹脆不用吃了，還有，為了鍛煉你的意誌，今天你就給我去拔草，記住，我要你用手拔，知道嗎？”
江晴媛在心裏歎了一聲，“……知道了。”
“回答得那麽小聲，是想讓別人誤會我們家窮得連你一口飯都給不起啊？！”方柔美時刻不忘標榜自己的主人地位。
江晴媛深呼吸了一口氣，大聲道，“知道了！”
一個上午，江晴媛都在與饑餓和小草拔河。
鋒利的草刃割得江晴媛原本柔嫩的掌心鮮血淋漓，然而最讓她困擾的是難受的肚皮和昏沉沉的腦袋。
“別給我偷懶！”
突如其來的聲音以及毫不客氣的一推，讓江晴媛一個趔趄，撲進了草垛之中，艱難地回過身去，江晴媛看到，撐著傘的方柔美站在身後，手裏提著的……很熟悉的飯盒。
注意到江晴媛的視線，方柔美彎起嘴唇，“很熟悉對嗎？對這裏也很熟悉對嗎？不過再熟悉又怎麽樣？這一切現在已經不是你的了。”
“江晴媛你記住了，現在這裏的一切，包括你的尊嚴，都踩在我的腳底！”
看著方柔美的身影遠去，江晴媛其實很想說一句，用那個飯盒裝的話，裕正曦未必會吃，他現在可是很恨她啊！
不明所以的恨，可笑，可悲。
從中午到下午的這段時間，江晴媛終於忍受不住饑餓和暴曬，昏倒了一次。
恍惚間，江晴媛感到有人拿了冰毛巾擦拭她的臉，有人拿水給她喝，有人則喂了她一些流質食品，還有人拿了風油精在她的太陽穴上輕輕按摩著。
好不容易緩了過來，周圍卻一個人都沒有了，也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江晴媛看到下巴上的線，狐疑地摸了一下頭頂，是草帽。
江晴媛抬眼看去，立刻有人轉過了視線，心裏頓時一陣感動，真好，隻要還有一線希望，她都不會放棄的。
因為江晴媛的平易近人，雖然平時她也沒有怎麽和傭人們打交道，但眾人都很喜歡她，而且他們注意到，在她還是“江小姐”的時候，自家少爺的脾氣要比現在好太多了，現在的裕正曦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沉默，陰冷，叫人難以揣度他的心思。
大家都很懷念“江小姐”在的時光，又不敢明著來，所以隻能用這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關懷。
傍晚，浩大的工程終於完成了一半，連江晴媛都忍不住佩服自己，隻是這破爛的手，以後該如何沾水，這是個問題。
突然有腳步聲走來，江晴媛下意識地繃緊了身子。
現在在這個宅子裏，敢這麽直接向她走來的隻可能有一個。
可是，當聽到那聲呼喚響起，江晴媛懷疑自己的眼睛紅了。
“小晴？”
江晴媛慢慢地回過頭去，望進霍司林的眼裏。“你怎麽來了？”
“我……”看著江晴媛一張蒼白的小臉，霍司林這才發現，他比他想象中的還渴望看見她。
“齊澤天帶我進來的……抱歉，我實在忍不住了，你還好嗎？”
雖然是這麽問，霍司林卻明白江晴媛過得一點都不好。
“我……”
江晴媛還沒有說什麽，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
“江晴媛，你很本事嘛！讓你拔個草，還能給我勾搭男人啊！如果我不來的話，你們是不是就要在這裏上演十八禁了？”
對於方柔美的話，霍司林和江晴媛分別作出兩種反應。
江晴媛下意識地將霍司林推開，“霍大哥你先回去吧。”
霍司林卻是抓起江晴媛的小手，看到那血肉模糊的掌心，霍司林咬牙切齒，“他們竟然敢這麽對你！”
他就知道，她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的，拔草？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徒手拔草？還是在這種大熱天，沒有任何防曬措施，看樣子也隻有她一個人在拔草……分明是想害死她！
“哼，你知道些什麽？她自己說要做傭人的，接過一大清早的就給我們玩失蹤，原來是在閣樓上睡懶覺，隻是罰她一天不吃飯，來拔草，已經算輕的了……”
看到霍司林的臉色整個變了，方柔美這才想起來，這個男人可不是一般的偽君子，如果惹惱了他，他是會動手打人的！
“很好，很好。”霍司林接連說了兩個很好，忽然冷笑一聲，抓起方柔美的手腕。
“霍大哥！”江晴媛發覺到要出事了，連忙叫住霍司林，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隻聽一聲清脆的“哢嚓”聲，方柔美的手竟然軟軟地垂了下來。
“啊——”
沒有人注意到，有兩個人一直站在不遠處，見霍司林似有不甘地要繼續折斷方柔美的另外一隻手時，裕正曦才出聲阻止。
“夠了吧，霍總裁，別忘了，這裏是我的地方。”
江晴媛聽到這個聲音，身體一震，猛地抬頭向裕正曦的方向看去。
他就站在那裏，一身黑衣，幾乎和陰影融為一體。
方柔美見靠山來了，立刻逃也似地跑到了裕正曦的身邊，“曦，他折斷了我的手，打死他，該死的野蠻人！”
沒有人吭聲，所有人都看著方柔美，像在看耍猴戲的。
方柔美原本還希望裕正曦能夠替她“主持公道”，可是，在接觸了裕正曦冰冷的視線後，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顫，低下了頭。
齊澤天連忙走了過來，要將霍司林拉走，霍司林沒有動。
江晴媛忍不住道，“霍大哥，你還是走吧，我沒問題的，你看我的身體那麽健壯！”
江晴媛拍了拍臉，試圖讓自己看起來好一些，卻忘記了自己的手上滿是草汁和鮮血。
一時間，江晴媛的臉變得格外“精彩”，就連齊澤天都不由一歎，似乎在說“這又是何苦”。
霍司林的視線通過空氣和江晴媛的視線糾纏了幾百回合之後，霍司林別開了眼。
這個倔強的女人啊。
回頭再看裕正曦，他還是站在那裏，一臉漠然。
霍司林鬱鬱地吐出一口氣，走到裕正曦的身邊。方柔美懼怕他，一靠近就躲得老遠。
“裕正曦。”霍司林看著裕正曦漠然的眸子，道，“如果你不珍惜她的話，終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裕正曦的眼睛閃了閃，終於還是什麽話也沒有說。
霍司林離開了，一切好像什麽都沒有變，一切又好像又有了什麽變化。
江晴媛不懂得，反正當晚她因此得救了，甚至傷口還得到了照顧，隻是，也許是餓了太久，晚餐吃魚的時候，一聞到魚腥味，江晴媛就吐了出來。
看著煮得恰到好處的魚，江晴媛大感可惜，卻也沒有再動那盤魚的主意。
此時的江晴媛並不知道，在她的平坦的肚子裏，正孕育著一個新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