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奇跡
所有的黑暗遠去，所有的回憶遠去，在那一片空白裏，有生命最初的痕跡。
“如果你是樹
我不做那根青藤
相纏一個季節後
再轟然倒地枯損
如果你是樹
我不做那隻百靈
日日站在你的肩頭
炫耀自己的歌聲
如果你是樹
我不做那棵小草
憑借你的軀體
來替我遮擋霜雪寒風
如果你是樹
我也要做一棵樹
和你站成同樣的風景
一起接受雷電炙烤雨露滋潤
雖然我們無法靠近
守望也是一種溫馨
隨風而來的飛葉是你的情書嗎
它已經溶入我的血液中”
夏日的午後，蟬鳴異樣的煩人，一批又一批的小孩子被送走。聽說他們即將豐美的食物，聽說他們即將有好看的衣裳，聽說……
她是這孤兒院裏一個孤僻的小女童，它是不知道哪裏飛來的一隻小鳥。
他們原本並無聯係。
突如其來的一場地震，幾乎將所有的人都殺死了。
小鳥在廢墟裏覓食，在一隻小小的胖胖的小手裏，它找到了一小片它最喜歡的麵包。
然而，就在小鳥要開吃的時候，那隻小手動了動，從廢墟中露出一隻圓圓的眼睛，“小鳥，你想吃嗎？那你就吃吧，反正我也活不下去了。”那胖胖的小手攤了開來。
然而小鳥吃了東西，並沒有馬上飛走。
它在廢墟上唱歌。
它銜來果子。
它陪著女孩兒，直到幾個仙人的到來。
這場地震是一場失誤，死傷者無數，那些死傷者都已經被送入輪回，沒有想到，像小女孩這麽小的軀體，卻在地震中活了下來。
先人們有些發愁，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人縱然還是活著，她卻已經連思考，連怎麽做人都忘記了。
不得已，仙人將孩子帶到了天上，一同上天的，還有那隻小鳥。
嘰嘰喳喳——
嘰嘰喳喳——
江晴媛慢慢睜開了眼睛，一雙充滿紅血絲的眼睛看著她，似乎已經看了千年。
視線在病房中轉了一圈。
霍司林、齊澤天、穆晴川、霍琦英都來了。
所有人都不敢出聲，好像怕破壞了什麽一樣。
還是江晴媛先開的口，“我……做了夢。”江晴媛想要把那個夢說出來，無奈那個夢雖短，對於剛剛接受過肺部手術的她來說，實在是太過艱難。
霍司林微笑地接過話，“什麽夢？”
“孤兒院，廢墟，小鳥，歌……”
霍司林微微閉上眼睛，似乎在腦海中組成那個畫麵，“那是一個很美的夢。”
江晴媛像是認可了一般，沒有人再去提那四十八個小時驚心動魄的手術，也沒有人去問那個夜晚究竟發生了什麽。
江晴媛閉著眼睛，如果不是那睫毛在輕微的發顫，眾人還以為她又睡著了。
“孩子……怎麽樣了？”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
江晴媛沒有出聲，算是默認。
“孩子他很好，是你的堅強讓他活了下來。”
所有人都很感動，尤其是霍琦英，她走上前一步，撫摸著自己的肚子道，“小晴，你是世界上最偉大的母親，等你的孩子出生了之後，我要將這件事告訴他，讓他以此為豪。”
眾人都紛紛點頭，江晴媛卻低聲道，“我不知道，讓他活下來，是否，正確。”
“隻要能活下來，就有活下來的理由。”齊澤天道，他可以說是當天見證了這一切的唯一一個旁觀者。
齊澤天從來沒有像此刻那麽想要狠狠地揍裕正曦一頓，是他的魯莽，差點害死了一對生命。
“活下來的理由？”江晴媛的眉宇間有些淡漠，似是已經經曆了太多的悲苦，似是已經透支了太多的表情。“我想不到。”
眾人心中都是苦痛，那樣一個清澈剔透的可愛女孩兒，如今卻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霍司林輕輕觸碰了一下江晴媛的額頭，一觸即走，似乎是在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確認眼前這個蒼白到近乎透明的女孩兒是真實存在著的。
“沒事，一生還很長，你可以慢慢尋找。”霍司林繼續道，“小晴，你會怪我嗎？”
江晴媛的眼睛眨了眨，停頓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霍司林是指的什麽，“不，我不怪，你，是不得已的。”
齊澤天也在旁邊插話，“小晴，就在你昏迷的這三天裏，我已經去調查過了，那個房間，有蹊蹺，和你們接觸過的服務員都被調走了，這事情太巧合，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你的。”
“……哦。”江晴媛漠不關心地道，“我累了。”
眾人麵麵相覷了一下，齊澤天、穆晴川和霍琦英都告退了。“那你先休息吧，我們會再過來看你的。”
“大哥？”
雖然江晴媛沒有說出口，霍司林卻好像能明白她想說的是什麽，“我不走，我要在這裏陪你……隻要我不走，你就不會飛走了。”
飛走了……江晴媛有些啞然，又有些淒苦，“我從來，都不會飛。”
她是那麽笨拙，即使在仙界當小仙的日子裏，她一直都是仰賴著她的姐姐。
“會的，你忘記了？那一次，你飛得好高好高，我還很後悔，後悔不應該讓你飛上天的，因為那個時候的你……看起來好像要和天融為一體了……”霍司林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
“結果……掉下來了。”江晴媛有些想笑，卻感到肺一陣陣的痛。
注意到江晴媛的痛苦的表情，霍司林連忙道，“很痛嗎？要不要叫人進來打止痛針？”
江晴媛搖了搖頭，“痛，才覺得，活著。”
霍司林不由握緊了江晴媛的手，“小晴，讓我來照顧你好嗎？”
好半晌，低低的聲音才響了起來，“同情？”
“不。”霍司林湊近江晴媛的耳畔，低聲道，“因為，我愛你。”
江晴媛看著霍司林，一陣無言。
其實，她或許早就知道了，隻是自私的，想要維持這一份關愛。
“可是，我……”
一根手指點住了江晴媛的唇，霍司林繼續道，“我還沒有說完，等我說完……我決定了，這一次，在你重新恢複力氣之前，我要成為你的依靠，讓你的目光裏隻有我，就算是做夢也隻能夢見我，我還要讓你的孩子叫我爸爸……你說，我是不是很貪心？”
江晴媛揚起了嘴角，“是。”
“不過你沒得拒絕了，現在，你就在我手中，逃不了了。”
江晴媛垂眸看著他們兩個雙手交握的地方。
手心的溫度，很暖，可是，手腕上刺目的白紗卻讓她的心一陣抽痛。
一隻大手，掩去了江晴媛的視線，低沉溫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小晴，別再去想其他人其他事，隻要，待在我的身邊，想著我的事情就好。”
“我的腦袋……很空。”想不起來太多的事情。
“那正好，我要用我的記憶填滿你的小腦袋，這樣，你滿腦子都是我了。”
“比如？”
“比如你寄養在我那裏的小白鼠，它簡直比我這個主人還會享受……”
三雙眼睛偷瞄著房間裏的兩個人。
穆晴川摸了摸下巴，“嘖，這根木頭，根本是根悶騷大木頭，我還想說他不會說甜言蜜語該有多吃虧，行了，這下也不用擔心了。”
齊澤天看向房間中的兩個人，那麽恬靜，那麽融洽，或許從一開始，就是走錯了姻緣？
齊澤天回過神來後，發覺穆晴川和自家未來媳婦兒都看著他，心裏不禁一陣發毛，“怎麽了？”
霍琦英看了看房間裏的情況，拉齊澤天到一邊，“小晴懷孕的事情，你打算告訴裕正曦嗎？”雖然很不想，但畢竟裕正曦是孩子的爸爸。
還不等齊澤天回答，穆晴川就道，“不準告訴那個混蛋，靠，我應該和大哥多學幾句罵人的話才對，那個人渣，如果你把這個消息告訴他，那你就別想娶我霍家的女兒了。”
齊澤天一副很乖巧的模樣點了點頭，將話繞了一遍，“也就是說我不說的話你就將琦琦嫁給我？”
“對！”
霍琦英睨了穆晴川一眼，真是，敗給她了。
齊澤天則是眯起狐狸眼兒，“多謝了，那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穆晴川總算是明白自己被繞了，咬牙切齒地瞪著這個未來的“兒子”，忽然笑了起來，“嘿，未來的兒子，既然你已經要入我霍家門了，是不是要先履行一下義務？”
齊澤天是什麽人，哪有這麽容易上當，“等等，我可沒說我要入贅。”
他的話立刻引來兩雙飛眼。
霍琦英細聲細氣地道，“是哦，我霍家還入不了你齊大少爺的眼睛，嗯？”
齊澤天最怕霍琦英這個調調——三月不知肉味的痛苦可是沒有那麽容易忘記的，“我錯了我錯了，我親愛的，咳……”齊澤天還是覺得有些叫不出來，穆晴川也太占便宜了。
“嗯哼？”兩個女人同時發功。
齊澤天抽了抽嘴，“……媽。”
“乖！”穆晴川標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不過，我想要你履行的義務可不是這個，耳朵，靠過來……”
隻見一向淡看雲卷雲舒的齊某人在聽到穆晴川的話後，臉色跟唱大戲的一樣，精彩紛呈。
霍琦英又看了一眼病房內。
兩個人已經頭靠著頭，睡著了。
新的生活，才剛要開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