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誰寫寂寥
春節很快來臨了，因為有穆晴川和齊澤天等活躍人物在，霍家比往年還要熱鬧許多，可惜，牌藝不佳的江晴媛就慘了，在麻將桌被圍攻的穆晴川很快就發現了自己唯一可以欺負的對象，自然不肯放江晴媛走，於是，可憐的江晴媛就被拉了做好幾天的陪練，身累，心更累！
大年初二，江晴媛困得很，卻聽穆晴川敲門道，“小晴，起來了，蓉蓉來拜年了！”
江蓉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穿得也比往日的樣式休閑了些，手上還提著送給小澤楷的禮物和一些水果。
“人來了就好，帶什麽禮物啊。”
霍琦英還是很高興的模樣，果然，送禮物先送給小的就對了，小的高興了，一家樂和。
別看江蓉住在國外這麽久，麻將卻玩得風生水起。有了江蓉這個助力，江晴媛總算好容易扳回幾局。
以齊老為首的幾個齊家人也來了，江晴媛悄悄退下，江蓉和小澤楷玩得開心，江晴媛忍不住問道，“你就這麽來了？那……”
江晴媛沒有將那個名字問出口，江蓉卻是知道江晴媛的意思的，“你放心吧，他今天忙著去給方伯伯拜年呢。”
方伯伯……江晴媛想到了方柔美，原來真的是如此，不，應該本來就是這樣的不是麽？心裏卻還是有些刺刺的，悶得難受。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江晴媛忽然想到，已經很久沒有去看江夜了。
江蓉知道江晴媛的心意也很高興，“那走吧，姐姐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江蓉也明白江晴媛不想撞見裕正曦，這麽好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了。
兩個人要出門的時候，周海洋來了，這一日江蓉的心情格外好，破天荒地對周海洋打了個招呼。
周海洋愣在了當場，也忘記了回應。
江蓉吐吐舌頭，不甚在意地去倒車了，江晴媛下意識地朝著周海洋的方向看去。
一個青春靚麗，一個青年才俊，江晴媛心想，如果他們兩個真的能成的話，也是很好的，可是……想到那一日在酒吧裏唱歌的藍色憂鬱，江晴媛搖了搖頭。
有些感情是罌粟，戒掉已經很難，更不要說遺忘了。
兩個人到了裕宅的時候，已經是繁星滿天。
一下車，江蓉就搓了搓手，“咱們先進去喝杯茶吧。”
江晴媛沒有反對，事實上，她也想好好看看這裏，其實距離她離開也不過半年光景，現在想來，卻仿佛隔世，然而裕宅裏的一切卻好像定格了一樣，一切都是那麽熟悉。
幾個傭人看見了她先是有些詫異，隨後友好地打了招呼。
茶具還是當初那一套，見江蓉有些生手，江晴媛接了過來。
看著江晴媛安靜專注的模樣，江蓉抵著下顎道，“晴姐，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好了，喝你的茶吧！”
江晴媛自己隻喝溫開水，為了孩子的健康，如今她除了開水以外喝的就是牛奶和自己榨的果汁。
兩個人捧著杯子來到樹下。
“對了，我還不知道這是什麽樹呢。”
“是紫薇樹，你試試輕輕推樹幹。”
江晴媛不怎麽敢用力，可是紫薇樹卻像是應和她的動作，咯咯笑了起來，江晴媛有些驚異地看向江蓉。
江蓉笑道，“這種樹沒有樹皮，越老越光滑，到一定的時候，隻要用手輕輕撫摸就能回應你。”
“倒是很靈性的樹。”
“是啊……”
兩個人又靜默下來。
江晴媛搖頭看著樹冠，樹還很年輕，尤其是冬季，看起來有些蕭索。
“蓉蓉。”
“嗯？”江蓉也有些出神了，聽見江晴媛的呼喚隻是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沒有轉過頭去。
“你的千紙鶴還在嗎？”
聽到這話，江蓉才轉過臉看著江晴媛，眼中閃爍了一陣，到底是點了點頭，“有。”
那是當初江蓉和江晴媛的秘密，隻是，物是人非，秘密成了白泉和江蓉唯一的紀念品了。
“要不要把紙鶴掛樹上？沒有花的樹，總歸是寂寞的。”
“……好。”
說動手就動手，因為江晴媛懷有身孕，是江蓉爬上梯子，將千紙鶴一個個掛上去的。
幸好樹冠不大，整瓶的千紙鶴剛好夠。
“拍下來做個紀念吧。”江晴媛仰頭看著她們的傑作，建議道。
找了一個女傭幫忙，兩個人的與身後微微顫動的紫薇樹定格在了畫麵上。
捧著相機，看著上麵的畫麵，江蓉的眼睛莫名地紅了。
江晴媛無言，隻能輕輕拍了拍江蓉的肩膀。
江蓉去洗照片了。江晴媛才知道，江蓉還有這門手藝。
“真沒想到……有考慮做攝影師嗎？”
“別取笑我了，這隻是興趣而已，誰叫那兩個人都不喜歡拍照，而且我們的照片也不適應傳出去，所以我就自己學了。”
聽江蓉的話，江晴媛想到，那個男人確實是不喜歡拍照的，她還記得那唯一一次拍照，裕正曦臉上嫌惡的表情。
其實像他那樣的男人，無論什麽角度，都是極為上鏡的，偏偏他好像對這件事很抵觸。
不過想想也是，他平常為了生意上節目和報紙、雜誌已經很辛苦了，對這種事情自然會有所抵觸吧。
而江夜那樣的性格，自然也是不喜歡拍照的。
“那他們的照片都在你這裏了？”
“對啊。大哥其實還是比較好說話的，而姐姐，每次隻有合照的時候才願意，她覺得一個人拍照很傻……上一次你寄給我的那一張真的很少見哩。”
見江晴媛有些百無聊賴，江蓉道，“照片就在書房倒數第二個書架的第二層的最右邊。”
“第二個書架的第二層最右邊……”
江晴媛順著江蓉的提示，找到了相冊。
翻開第一頁，入目的是兩個粉嫩可愛的娃娃，照片上的日期是二十年前，江蓉還沒有出生，這張照片應該是裕正曦的父母拍的。
小女孩怯怯地看著前方，手緊緊攥著小男孩的衣服，小男孩笑得陽光，落落大方。
接下來有二三十張這樣的照片，其中還有一張全家福，這是江晴媛第一次看到裕正曦的父母，芬姨挽著高大英俊的男人，嘴角掛著甜蜜的笑容。
裕正曦其實更像他的父親，也比他的父親看起來要開朗，可是眉宇間卻傳承了他的父親的氣勢，小帥哥看起來頗為盛氣淩人的模樣。
而如今，裕正曦總是一副笑臉迎人的模樣，卻再也不曾有這樣明媚的笑臉，他的棱角也完全收斂了起來，手段卻是殘忍。這就是物極必反的道理吧。
江蓉說的是真的，這裏整整一本相冊，卻沒有江夜的個人照，裕正曦的個人照也極少，似乎是一個人太孤單了，江蓉的個人照也很少，甚至到後來，三個人長大後，江蓉出國，就連合照也少之又少。
江晴媛一直翻到最後，被一張照片所吸引。
一身白衣的小男孩靜靜縮在房間的一角，這個房間看起來很特殊，拍照的角度更是特殊，像是從窗戶外偷拍的一樣。
小男孩麵無表情，雙眼無神，臉色很是蒼白。
江晴媛下意識地將照片翻了出來。眼角看到一些黑色的痕跡。
照片後寫著一行字：攝於XX醫院。
江晴媛皺起眉來，這是A市一家很有名的精神病院。
眼睛驀地潮濕起來。
這一天，裕正曦被請到方家做客，即使他不想再看見方柔美，可是方家畢竟對他有恩，酒過三巡之後，方老找了個借口離開了。
方柔美立刻暴露出了自己的目的。
“曦，難道我們真的沒有回轉的餘地了麽？你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
裕正曦隻是冷笑，連看也不想看她。
如果不是方柔美，他也不會對自己所愛的人做下那等錯事。
見裕正曦要離開，方柔美死死地纏了上去，甚至在糾纏中脫去了自己的衣服。
“放手，不要再讓我說第二次。”
“不，裕正曦，你怎麽可以這樣，早知道，我就不應該留下那個賤人……”
裕正曦的聲音冰涼，“如果你敢再動她一分一毫，不要怪我不顧方家的恩情。”
裕正曦毅然決然地離開了，方柔美哭得歇斯底裏。
在方家被灌了不少酒，回到裕宅，裕正曦正想回房間休息，卻在經過書房的時候，看到了一抹倩影，他站住了，視線落在那趴在書桌上的身影，視線再也挪不開了。
媛媛……
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蠢蠢欲動，走過去，抱住她，搶回來！
可是，殘存的理智告訴他，她已經有了別的男人的孩子了。
——那又怎麽樣？
一個更大的聲音吼道。
是啊，那又怎麽樣？
他仍是放不下她。
腳步不受控製地朝著江晴媛的方向走去。
在瞥到那張嬌俏臉上的淚水的時候，裕正曦僵直了背，因為，江晴媛手中拿的是他的照片……
心突然變得很軟，很軟，很痛。
這世間怎麽會有這樣的女子，叫人愛到骨子裏，無法割舍，也不想割舍。
時時刻刻，在腦海裏，在心髒裏，在血液裏，在每一寸每一寸的記憶中強烈地提醒著他對她的感情。
手無意識地擦去那眼睫上的淚水，睡夢中的女人眼睛顫了顫，裕正曦屏息地停下動作。
江晴媛卻隻是抖了抖，像是有些冷地，緊縮了下身子。
裕正曦的目光柔和了下來，想了想，將自己的外套脫下，卻在聞到那外套上麵的酒味和若隱若現的香水味時，狠狠皺了下眉。
從衣帽間取來衣服，裕正曦輕輕蓋在了江晴媛的身上，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轉身回到房間。
他需要徹徹底底刷洗一番，這樣才能洗去一身的汙穢，才有資格靠近她。
江蓉洗完照片，興高采烈地走到書房，卻發現江晴媛已經睡了，她的身上還蓋著……
江蓉靈機一轉，將衣服剝了下來。
江晴媛隻覺得有一個冷風噌噌往上竄，轉醒了過來，正好看見江蓉去而複返，“你洗好照片了？”
“是啊。你是不是困了？要不要回我房間睡？我們慢慢看。”
“可是……”江晴媛想到，大年初二就到這裏過夜，不太好吧，而且萬一那個人回來了……
江蓉的眼珠子轉了轉，道，“你放心吧，大哥今天不回來，而且，你忍心留我一個人麽？我們都多久沒有在一起聊天了，就留下來麽，就一個晚上！”
江晴媛隻覺得有些好笑，不知道是誰老是在說自己長大了，現在卻像個小女孩一樣，不過想想，江蓉說的也對，大過年的，放她一個人，江晴媛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在心裏暗罵了裕正曦兩句，隻好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