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思念成災
“好了，到這裏就可以了。”
江晴媛不想引起太多的關注，到了村口，就讓司機停下來。
“夫人，要在這裏等您嗎？”
江晴媛淡淡搖頭，“不必了，你先回去吧。”
“是。”
這麽一個小村莊，竟然來了這麽一個氣質非凡的大美人，再看那一身裝扮，一定也是價值不菲的，眾人忍不住猜測，這美女是誰家的親戚呢？
察覺到投注在身上的視線，江晴媛停了下來，將臉上的墨鏡摘下，衝著那人笑了笑。
這一笑非同小可。
“是你！”原本正盯著江晴媛看的女人立刻跳了過來。
江晴媛愣了愣，“你是……”
“我是阿紅啊。”
阿紅？江晴媛想了想，再聯係眼前的這張臉，慢慢回想了起來，“我想起來了，是你，好久不見了，你們還好嗎？”
“嗯。”說到這個，阿紅的臉上就泛起了悔意，“抱歉，我一直想跟你道聲歉的……那個，孩子和你先生還好嗎？”
江晴媛扯了扯嘴角，勉強一笑，“嗯，孩子生得很順利，現在很健康。”
江晴媛沒有提到裕正曦的情況，幸而阿紅也沒有多問，看樣子似乎也是對裕正曦有所感冒，“你來這裏是要到太婆那裏去吧，我來帶路吧。”
太婆一個人住，小小的院子裏擠滿了人，不難預見屋子裏的情況。
見這個場麵，江晴媛心中一緊，衝著好奇的人群點了點頭，跨進了屋裏。
太婆被一群人圍著，眼睛半閉著，臉色十分憔悴。
喉嚨間泛起酸澀之感。
床上的人好陌生……太婆是這樣的嗎？她一直是充滿威嚴的啊，以前的她，怎麽會允許自己像是展覽品一樣，被一群人看著？
像是感覺到江晴媛的視線，太婆慢慢睜開了眼睛。
盡管那眼睛已經深凹，那視線卻依然充滿威嚴。這讓江晴媛找回一絲熟悉的感覺，“太婆……”
人群紛紛讓開，江晴媛走上前去，握住了太婆舉起的那隻手。
“你真來了，真好。”太婆欣慰一笑。
深深的皺紋舒展開來，讓她看上去像是回光返照一樣，光鮮了起來。
像是被一條線綁住了心髒，一抽，一抽。
“好了，你們先下去，我有事和她談。”
眾人依言離開了，太婆見門關上了，勉強的笑容慢慢淡去，握著江晴媛的手也無力地要垂下。
江晴媛手上一緊，抓住了太婆的手，緊緊的。
察覺到江晴媛的恐懼，太婆又掙紮著睜開眼睛，“沒事，幫我拿樣東西好嗎……”
“什麽東西？”
“在枕頭下麵……是一封信。”
“看到了，是這個麽？”
江晴媛依言從枕頭下抽出一封信。
“沒錯，是這個。”太婆將信攥在手裏，像是攥緊什麽重要的東西，“呐，小晴……”
“嗯？”
“幫我一個忙吧。”
“您盡管說，我一定為您辦到。”
“好……那……”太婆讓江晴媛靠近一些，氣若遊絲的聲音，如果不是江晴媛仔細分辨的話，幾乎聽不清。
江晴媛仔細將太婆的話記在心裏，“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將信帶到的。”
“好、好……”太婆的嘴角揚起一絲滿足的笑容，那笑容看上去就像是那張牆上掛著的照片一樣……
“太婆。”江晴媛將臉埋在太婆的手中。
這手不應該這麽冰冷的啊，為什麽……
“傻孩子，人總是要走的。”
“不，太婆你還可以活很久的……”
“嗬嗬，真是傻瓜，去木屋那裏看了嗎？”
江晴媛思緒一頓，隨即明白過來太婆所指的是什麽。
“還沒有……”
“是嗎？有空的話，帶小艾來玩吧，畢竟，是她出生的地方啊……”
“嗯嗯，我會的，太婆，我會的。”
人在意識開始模糊不清之時，就連呼吸也是困難的，江晴媛眼見太婆深呼吸了一口，幾乎要擔心她就這麽緩不過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
“嗬，雖然這麽說也沒有用，孩子，看開一點吧，那小子是很不錯，但，你還有孩子啊，為孩子多想想吧，也為了你自己……”
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話，太婆似乎下一秒就要撒手而去。
“好了，太婆，別說了，我懂，我都懂！”江晴媛握緊拳頭，苦笑。
是啊，失蹤五年……她怎麽可能沒有想過，要找回來的希望，就如同在沙漠中尋找鑽戒一樣渺茫。
可是，那是他給她的啊，是她唯一想要的啊，是她唯一的希望啊……
“傻孩子，真是傻啊，怎麽那麽像我呢……別逼自己，我隻是怕你後悔……怕你，像我一樣……像我一樣，我真是後悔啊……不過沒關係，我很快，很快就可以和他們見麵了，我想和他說一句對不起，如果……如果……”
太婆忽然抓緊了江晴媛的手，江晴媛大叫了一聲，“太婆！”
眼淚從那渾濁的眼中流出，滑過深深的溝壑，滴落進枕巾之中。
太婆卻是微笑著的，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
“太婆——”
由著眾人湧進屋子裏，江晴媛抓著信，任由身體被衝撞，被擠到外麵去。
站在門口，江晴媛有些茫然，抬起頭看天。
好刺眼。
陽光，好刺眼啊。
接下來，該去哪裏好呢？
該去，哪裏好呢？
江晴媛漫無目的地走，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木屋前。
“啊，竟然來到這裏了。”
踱進屋子裏，屋子裏的一切，好似都和五年前一樣，沒有改變，可是，江晴媛知道，早就變了。
將籠罩在床的白布拉開，江晴媛撫摸著這熟悉的一切，眼淚悄無聲息地流了下來……
回到家中之時，並沒有看見小艾和江蓉的身影，江晴媛想也不想，就驅車來到霍家。
果然，還未走入大廳，就聽到一串清脆的笑聲。
“霍爸爸，我告訴你哦，剛才我和弟弟比賽，是我贏了哦。”
江晴媛不難想象，此刻小艾一定是纏在霍司林的身邊，小手更是得寸進尺地搖著霍司林的手。
走進大廳一看，果然如此，隻見向來在外界被稱為“冷酷商人”的人，此刻正被兩個孩子包圍在其中。
“哼，小艾，你又耍賴，還贏了呢，你根本就是耍賴嘛。”
周夜不服氣地道，一雙眼睛卻不瞪著小艾，而是被小艾纏著的霍司林。
“反正贏了就是贏了。”小艾一副要將無賴進行到底的模樣，“還有，都說過多少次了，你要叫我姐姐誒！真是沒大沒小的！”
雖然這句話是實話，為什麽怎麽聽怎麽別扭呢？
江晴媛忍笑，正想將小艾這個小霸主的氣勢壓一壓的時候，卻聽小艾轉向了霍司林，嘟起了小嘴道，“霍爸爸，阿豪呢？怎麽都沒有看到他啊？”
聽到這句話，霍司林的眉頭明顯皺了一下。
“不公平！”周夜叫了起來，“為什麽你總是叫霍以豪的名字，卻叫我弟弟！他明明也比你小的！”
小艾立刻炸毛了，“要你管啊，我愛怎麽叫就怎麽叫……”轉臉又看向霍司林，“霍爸爸，我要阿豪啦，我不管，我要見阿豪。”
霍司林明顯有些為難，江晴媛看不下去了，出聲道，“小艾，不要為難你霍叔叔。”
“啊，媽媽！”一看到江晴媛，小艾也忘了方才要做什麽了，一骨碌就從霍司林的身上跳了下來。
霍司林怕小艾受傷，連忙伸手去拉，江晴媛卻先一步走到小艾的身邊，將她扶好。
“你啊，都是做姐姐的人了，怎麽還是冒冒失失的，你看，周夜都要笑話你了。”
“哼，他敢麽？”江艾曦一叉腰，瞪向周夜。
“真是土豪！”江晴媛失笑，輕輕敲了一下江艾曦的小腦袋。
“媽媽，痛誒！你怎麽可以這樣啦……”江晴媛護著額頭，轉臉看向霍司林，“霍爸爸，你看啦，媽媽又打我了。”
霍司林沒有說什麽，江晴媛卻隻覺得尷尬不已，“小艾！都說了多少次了，不要隨便亂叫，要叫霍叔叔！”
“不要、不要！”
小艾一聽，立刻不幹了，拖著霍司林的手，就躲到他的身後，“我也要爸爸麽！我要阿豪的爸爸！霍爸爸也說過我可以這麽叫的，對不對？霍爸爸？”
“小艾！”江晴媛又氣又心疼。
眼見小艾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已經升起了水霧，也不忍心責斥了，可是這個壞習慣啊，都讓她改多久了，還是改不回來，再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嗬！
“好了，孩子還小，現在就先順著她麽？”還是霍司林出麵了，看著江晴媛有些腫的眼眶，心中一緊，“小晴，你去了哪裏，怎麽……誰欺負你了麽？”
“沒有啦。”江晴媛不忍回視那關心的目光，隻能別開眼睛，嘴角扯出一絲勉強的笑意，“而且現在還有誰敢欺負我啊！”
方才還和江晴媛對著幹的江艾曦，一聽，立刻維護起自家的媽媽來，“媽媽，是誰欺負你啊！我幫你打他！不然就拿廚餘抹他一臉！哦，對了，聽說過期的酸奶也很惡心的！”
小小年紀，哪裏來那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江晴媛失笑，又因為小艾對自己的維護感到窩心，無奈地揉了揉那小小的腦袋，“行了，你隻要少頂撞我幾次，乖乖聽話，我就謝天謝地了。”
“知道了，媽媽！”
小艾也察覺到今天的媽媽有些不對勁，也不敢造次了。
不過說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麽？嗬嗬……
正值晚飯時間，周家的人也尋了來，“周夜，你又跑來這裏了！”
周海洋皺眉，五年的時間，讓青澀的大男孩也長成了具有成熟魅力的男人了。
看到江晴媛在這裏，周海洋衝著江晴媛點了點頭，江蓉也走了過來，“晴姐！你也來了……啊，小艾，我就說了，小子，還躲什麽？敢做就要敢承認，說，我的戒指跑哪裏去了？”
周夜在後麵磨磨蹭蹭，就是死活不出來。
還是小艾站了出來，“蓉蓉阿姨，你是說這個麽？”
江蓉一看，可不是，小艾手裏的戒指，不正是當年周海洋求婚的戒指麽？
“啊，對不起，蓉蓉阿姨，我不知道這是您的，我還以為隻是個玩具呐……弟弟，還不出來，阿姨要生氣了哦！”
周夜這才不情不願地走出來。
江夜明顯很生氣，她對孩子一向是比較寬容的，可是，偷東西就不對了，小小年紀就偷了鑽戒，長大後還得了？
“周夜，你今天非得我給我好好說清楚了，你為什麽偷鑽戒？”
“我才不是偷呢！”周夜一聽，脖子都紅了，“我隻是借一借而已！”
“哦？借？那你要做什麽？”
“我……”周夜一聽，嘴巴張了張，訕訕地偷眼看了小艾一眼。
偏偏小艾還不解風情，“周夜，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明明說這隻是玩具啊，這可是阿姨的東西，媽媽說這是非常重要的東西，我還以為你真的弄來了玩具模型呢！”
玩具模型……
小孩子說者無意，但是落入大人的耳中就明白了。
“嗬，周夜。”江晴媛蹲了下來，將一臉委屈的周夜的臉捧在手中，“男孩子要送女孩子戒指，一定要是自己的努力得來的哦。”
“嗯……”
領著周夜，江蓉擔憂地看向江晴媛，“晴姐，要不要來我們家吃飯？”
“不了，我已經煮好飯了，下次吧。”
對於周夜不解風情的小艾，對於霍家卻是極為戀戀不舍的，趁著江晴媛不注意，偷偷對霍司林道，“霍爸爸，我走了啊，明天可以看到阿豪嗎？”
霍司林的眼中閃過什麽，卻是勾起溫柔笑意，“會的，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