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痛苦的決定
“這是怎麽回事？孕婦是受了什麽傷害？”麵對醫生的責問，裕正曦唯有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誒，算了，你們這些男人啊……她現在的身體很糟糕，我建議最好住院觀察。”醫生說完就走了。
幾乎是醫生前腳剛落下，穆晴川和霍司林就衝了進來。
“怎麽回事？不是好好的嗎？”穆晴川看著江晴媛死灰的臉色，話卻明顯是質問裕正曦的。
裕正曦沒有回答，隻是走到望的身邊，“我需要一個解釋。”
江晴媛雖然因為望的手段陷入昏迷，但卻隱約是可以感覺到外界的，而感觸最深的是孩子的憤怒。那樣的憤怒的力量太強大了，即使她再遲鈍也明白了。
——媽媽，爸爸壞，我討厭爸爸！他抓得我好痛！
——那你也不能傷害爸爸啊！
——可是爸爸想要殺了我，媽媽是幫凶！爸爸要殺我！
——不，爸爸不會傷害你的，媽媽也是，媽媽會保護你的。
——媽媽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江晴媛的眼角無聲地滑下淚水。不，她知道的，她當然明白裕會這樣最的理由，可是為什麽，一次又一次，偏偏要讓她做出這樣的選擇，她已經失去了一個寶貝了，為什麽還要讓她再一次經曆這樣的痛苦？即使要讓她拿出一半的性命保住孩子，她也是願意的啊——即使是這樣，還是不夠麽？
迷糊之間，江晴媛感覺到有人拭去了她眼角的淚水。
“小晴，你要，好好活下去。”
江晴媛認出來了，是霍司林的聲音。
“媽媽！”小艾也來了，左手拉著霍以豪，右手拉著白琳，“霍叔叔，媽媽怎麽了？”
“她……沒事，你別急。”穆晴川安慰道。
“爸爸呢……”小艾年紀也不小了，看樣子也知道是在糊弄她。
裕正曦回來了，嘴角有些瘀傷，這一次，看到了小艾，他也像是沒有看見一般，徑自走到江晴媛的身邊。
人群慢慢地散去，江晴媛可以感覺到，但身邊那個熟悉的氣息一直沒有離開。
雖然知道裕正曦是為了自己，可是想到他的欺騙，想到他差點成了幫凶，江晴媛就……
江晴媛的思緒一頓，因為裕正曦的動作，感覺到裕正曦將手放在了她的腹部，一股力量讓江晴媛猛然坐起，下意識地護住腹部，“你想做什麽！？”
裕正曦的手僵在半空中，見江晴媛死死地護住腹部，看著他的眼神中不複往日的柔情，而是充滿了恐懼，裕正曦心裏不是滋味，苦笑著收回手，“你放心吧，我沒打算怎麽樣。”
方才隻是江晴媛的應激反應，等緩過勁兒來之後，江晴媛也知道自己的動作很不適宜，“我……”江晴媛咬了咬唇，低聲問道，“孩子……還在嗎？”
“嗯……”裕正曦也沒有看江晴媛，“你感覺不到嗎？”
江晴媛扯了扯嘴角，“也許他生氣了吧。”
又是沉默。
還是裕正曦開了口，停停頓頓地，將望的意思轉達了，“孩子它沒事，但是你的身體……需要好好調養……你放心，我不會再動這個念頭了。”
和望溝通過之後，裕正曦才知道，江晴媛腹中的孩子已經有了極為強大的力量，也就是說，這孩子已經從江晴媛的身上攫取了許多，江晴媛如今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經過這一次的波折後更是身心俱損，這是因為對孩子的力量錯誤評估引起的。
現在江晴媛的情況，即使是她主動提出來，裕正曦也不可能會答應的。按照望的意思，江晴媛腹中的孩子不僅有了力量還有了警惕，以江晴媛的身體也受不了再一次的波折了。
江晴媛深呼吸了一口氣，背過身去，垂下頭，用削瘦的背影對著裕正曦。
半晌，裕正曦才聽到江晴媛的聲音，“裕，你不可以這樣……你怎麽可以這樣，欺騙我、傷害我們的孩子，他多麽無辜啊……孩子是有多傷心你知道嗎……我都能感覺到了，他的憤怒……為什麽你寧願選擇去相信那個男人，都不願意來和我討論一下呢？”
裕正曦苦笑了一下，“連這樣都沒有辦法，你還覺得孩子無害嗎？”
裕正曦一步一步朝著江晴媛走去，“你知道，當我看著你睡眠時間越來越長，我有多害怕你就這麽一水巴西嗎？你知道，我有多怕你就這麽離開我的身邊嗎？對，我不是好人，我很自私，你要恨就恨我好了，我隻是害怕……”
這樣一個大男人，忽然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江晴媛隻覺得心中抽緊，是啊，他有什麽錯，他們都沒錯，那麽，到底是哪個地方錯了？
“抱歉……”江晴媛伸出了手，擁住了裕正曦，感覺到裕正曦胸膛的劇烈起伏和壓抑的聲音。
溫熱的液體自她的後頸處滑入，流過的地方仿佛煨湯到她的心中。
之後的日子，兩個人的生活似乎又回歸了平淡，隻是連江晴媛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她的睡姿已經悄然變化了。
裕正曦看著江晴媛的睡顏，如今，知道了孩子會在出生前保住她的命，裕正曦也不害怕她就這麽長睡不醒，隻是，他終究是做錯了嗎？
被子下的嬌軀緊緊縮在一起，如同蝦米一般。
都說，這是一種受傷自護的姿勢。
——媛媛，你可知道，你是我寧願自己丟了命，也不希望你受一點傷害的人啊……
從前，裕正曦就隱隱覺得，江晴媛就像是誤落凡塵的人，卻沒想到……這實在太超過他的世界觀，讓他的整個世界觀都顛覆了。原來這個世界之外，真的有另外一個世界存在著，而她……裕正曦說不清現在的感覺，明明知道江晴媛為了他恐怕再也回不去了，卻還是怕她會消失不見。
門被悄然推開，“爸爸……”小艾輕手輕腳地走到裕正曦的身邊，手背在身後。
“什麽事情？”裕正曦盡量放柔臉上的表情，隻因察覺到這些日子光顧著妻子的事情，對女兒多有疏忽和冷落。
“呐……”隻見小艾雙手捧著一本本子遞到她的麵前來，“這是我在書房裏看到的，這是媽媽的筆記吧。”
裕正曦看著手中的東西，目光閃了閃，“小艾，你看過了嗎？”
“沒有，爸爸，要一起看嗎？”小艾的眼中閃過一抹狡黠。
裕正曦發出這幾天來罕見的微笑，揉了揉小艾的頭發，“鬼靈精。”
其實裕正曦也有注意到了，這些日子以來，江晴媛雖然一直昏昏沉沉的，但一有時間總看她遮遮掩掩地在記錄些什麽，每每他好奇地上前查看，她卻以為他要沒收她的工作。
一頁一頁翻開日記，裕正曦的目光漸漸變了。
“爸爸，這是在寫小寶寶嗎？媽媽在對小寶寶說話呢！爸爸，我還在媽媽的肚子裏的時候，媽媽也有寫這樣的日記嗎？爸爸，我也要看我的，爸……”小艾住了嘴，因為裕正曦突然站了起來，那個樣子，像是要吃人一般。
“出去。”
“爸爸……”
“你先出去。”裕正曦閉了閉眼，用了極大的氣力才讓自己不去將手中的日記撕碎，“記住，看到日記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說，知道嗎？”
小艾離開後，裕正曦走向江晴媛，靠著她的身邊，裕正曦像是失了力氣一般，“江晴媛，你明明說好了，不是說好的嗎？”
明明說好要陪在他身邊的人，為什麽要做這種多餘的事情，像這種事情，等孩子出生以後再親口告訴他，不是更好嗎？為什麽要寫這種東西……
裕正曦看著手中的日記，拳頭鬆了又緊，極有想要將它撕碎的衝動。
站起身來，裕正曦想再和那兩個人談談江晴媛的事情，但走了幾步，腳步又頓住了。
江晴媛醒來的時候，看到裕正曦就趴在一邊，睡著了。江晴媛有些心疼，拉起被子想要為他蓋上，裕正曦卻猛然驚醒過來。
“唔……”被裕正曦猛地這麽一抓，江晴媛忍不住齜牙咧嘴，“你輕點。”
裕正曦這才放鬆了些許力量，卻還是沒有放手。
江晴媛察覺到裕正曦的情緒又不對勁了，有些莫名，四下裏一掃，便看到讓她尷尬的東西，想也不想地將日記抓到手裏，“你偷看了我的日記？你怎麽可以這樣！”
這一舉動以及話語，完全是因為江晴媛覺得不好意思的緣故，但在裕正曦眼中卻有些心虛的傾向。
裕正曦站了起來，將江晴媛整個困在自己的臂膀之中，“為什麽我不可以看？嗯？你敢不敢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寫這個？你還記得你昨天答應過我什麽嗎？！”最後一句，幾乎是裕正曦從喉底發出的低吼。
江晴媛被吼得有些愣，耳中嗡嗡地響，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你……在說什麽啊，我不明白，寫這個又怎麽了？”
“如果你不是放棄了希望，為什麽要寫這種東西？像這樣的事情，等以後孩子長大了，你自己說給他聽不就好了？”
裕正曦的話，江晴媛在心裏琢磨了一通才明白過來，“什麽啊，我隻是因為最近睡得迷糊了，怕忘記了，所以才……而且，口頭講述的話，你能說得清麽？我之前就後悔生小艾的時候沒有注意……你啊……”
江晴媛隻覺得有些好氣又有些好笑，莫名其妙一覺醒來就被吼了一頓，見裕正曦還是有些不相信的樣子，江晴媛翻開最開始的一頁，指給裕正曦看，“你看看時間，這個時候我哪裏知道那些事情啊，如果我那麽想不開的話，直接拿根麵條上吊好了，那麽費勁幹嘛？”
大手立刻堵住了這張老是說些不吉利的話的嘴，裕正曦看著江晴媛的眼睛，“你真的是這麽想的？”
“騙你幹嘛？”江晴媛沒好氣地拉下裕正曦的手，想了想又反握在手裏，認真地看著裕正曦道，“你放心吧，我答應你的，直到最後一刻，我也不會輕易放棄的。”
裕正曦將頭靠在江晴媛的肩上，“嗯，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