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番外：還愛
“小艾，我不等了。”
說著這話的時候，藍天一雙海洋般的眸子沉沉的，像是要將什麽卷進去一般。
江艾曦有些不敢直視這樣的眼睛，在這之前，江艾曦一直覺得藍天是無害的，因為是哥哥，可是……
“等什麽？”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江艾曦的思緒，藍天閉了閉眼站起身來。江晴媛提著什麽東西走了進來，在其後緊跟的，是裕正曦和……霍司林。
“藍天，你剛才和小艾說什麽呢？”江晴媛有些遲鈍地，沒有感覺到異樣。“對了，你吃過了嗎？我給小艾做了清粥，你也一起吃吧？”
“不用了……”
“姐姐！”
又一聲雀躍的聲音響起，聽到這個聲音，江艾曦打斷了方才的思緒，“晨晨，你也來了。”
“姐姐，你怎麽了？變得好醜哦。”新晨童言無忌，看到小艾臉上因為過敏反應產生的斑斑點點，有些害怕地道。
江艾曦一愣，這才想起自己是酒精過敏了，大叫了一聲，“不要看！”縮進了被窩裏。
裕正曦無聲地笑了，但看向藍天的目光又深沉了一些，“藍天，你出來一下。”
江晴媛盛好粥，端到床邊，看著那緊緊縮成一團的烏龜，有些無奈，“小艾，開出來，先吃點東西，你洗了胃，現在不餓嗎？”
人的神經有時候就是這樣，不說的時候感覺還沒有那麽強烈，一表明出來……“媽，我是不是真的很醜？”
“傻瓜，那隻是一時的，很快就會好的。”
就算是一時的……江艾曦心想，她的臉都丟光了。如果帶她來醫院的是藍大哥而不是霍以豪就好了。
這下完了，她最醜的一麵，全部被他看去了，誒……江艾曦有些鬱悶地在被窩裏打滾。
“行了，趕快出來，再不出來，等一下有更多的人會來看的。”
江艾曦也知道拖下去不是辦法，慢騰騰地從被窩裏爬出來，隻聽新晨又一聲尖叫，“姐姐真的好醜哦！”
江艾曦心中又是被狠狠一擊，童言無忌啊童言無忌，江艾曦自我安慰著。
江晴媛已經抬手給了新晨一個爆栗，“她是你姐姐！”
好久沒有吃媽媽煮的粥了，帶著牛奶的馨香，讓粥米的甜更加濃鬱，江艾曦喝了一口，長長地歎了口氣，“媽媽，太好吃了！我最愛你了。”
“你這個孩子，不是告訴你別碰酒嗎？”
“我怎麽知道那巧克力是含了酒精的嘛。”
“還說，真以為媽媽不了解你？你當時一定是神遊天外了吧？”
被媽媽當場戳破，江艾曦臉上一紅，卻無法反駁，媽媽說的……也確實是事實啊。而且，她也不敢說，她是因為想著某個人才沒有注意到……
正想著，江艾曦眼睛四處亂轉，撞進了一雙眼睛裏，熟悉的感覺迎麵而來。
“啊，霍叔叔。”天啊，江艾曦下意識地遮住臉。小時候開始，她就很喜歡往霍叔叔家裏跑，當然一般是為了找阿豪，但是，她的腦海中，關於霍叔叔的記憶也是分明的。她記得霍叔叔的隱忍，以及霍叔叔的疲憊，還有那一天……
“小艾，你霍叔叔可是特地看你的。”
“嗯，小艾，你現在覺得怎麽樣？”
霍司林如今也不算年輕了，眼角也有了細紋，但看過霍以豪高大的好身材就知道遺傳基因不差，即使幾近而立之年，霍司林的身上依然有著吸引人的魅力所在。可惜的是，也許是長年喪妻的緣故，又或許是因為公司的事情過於繁忙，他的臉上極少出現笑意，隻有在麵對江晴媛和小艾的時候，臉上才難得露出笑容。
江艾曦垂下頭來，搖了搖頭，“我沒事的。”
“小艾，我們能談談嗎？”
江晴媛善解人意地收拾了一下，回避了。
江艾曦有些手足無措，即使如今的她也已經成年了，麵對霍叔叔卻總歸是緊張的，尤其是在那件事之後，她幾乎就不再登門造訪過了。
“小艾，你會怪霍叔叔嗎？”
霍司林看著眼前的女孩兒。這個女孩是他看著長大的。直到如今，霍司林都說不清楚心中的複雜。當年他最深愛的人愛的人不是他，但他卻是真心實意地期待著這個孩子降生的。而在那之後，即使江晴媛最終決定回到裕正曦的身邊，但他還是打心裏把這個可愛、單純的孩子當成他的女兒。
雖然表麵上不動聲色，霍司林其實還是希望有一個會對他撒嬌的孩子的。而他自己的兒子，不說性子跟他一樣冷淡，單就他經常與他的母親一起反抗他的舉動就讓他親近不起來，尤其那個時候小艾還經常來家裏玩，他便不由自主地把這份愛轉移到了小艾的身上。
直到後來……陸婕的事情發生之後，兩家出了間隙，看到兒子憤恨的目光，霍司林才後悔不已，他對兒子的關愛真是太少了，也……太遲了。但，他可以看出來，兒子對小艾的感情，隻是因為……的出現，蒙蔽了那孩子的感覺。
眼前的女孩兒一如往常，隻是用幹淨的眸子看著他，“霍叔叔，我為什麽要怪您呢？”
“因為……如果不是我的話，小豪他……就不會對你有如此大的誤會。”
“不。”
江艾曦總算是明白了過來，明白了霍司林口中所謂何事。
想到兩年前的那個雨夜，江艾曦的目光也黯淡下來，“霍叔叔，這不怪你，我也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強求的。霍叔叔，如果……他能堅持下來，請……成全他們吧。”
人，隻有在自己親身經曆過才知道當事人當時的心情。江艾曦以前一直覺得那些聖母型的女一號太過狗血，可是……人生何處不狗血呢？
她，隻是希望能看到他而已，僅此而已。卻最終間接造成三人兩年異地僵持的局麵。
她認了。
在他還用那樣擔憂的聲音呼喚著她時。
江艾曦認了。她太貪戀他令人難解的溫柔。如果成全他們，能夠回到以前那樣，那，她認了。
隻要他不再消失，那麽，即使他們要雙宿雙飛……不，她有什麽權利要求他們呢？從始至終，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罷了。是她的一廂情願，拆散了一對有情人。
“誒，傻孩子。”霍司林伸出手。
江艾曦眼睛一紅，感覺到撫摸著頭的溫柔，眼淚簌簌掉了下來。沒事的，小艾，你要堅強，你一定要堅強。愛情算什麽呢？也許，隻是習慣成自然的錯覺而已。
對了，一定是這樣的。否則，為什麽他們不過在一起一年，就能抵過她十幾年的守護呢？
是了，都說愛情來了，誰也擋不住——就算是麵冷心熱的他也是這樣的。
而且，如果她退出的話，那，隻要她一人療傷就好了。如果她要再繼續一廂情願下去的話，她的姐妹，她所珍惜的人，都會為她的任性付出慘重的代價——這樣的沉重，她承擔不起。
所以，就這樣吧。
過敏來的迅猛，去得也快，隻是因為江晴媛擔心江艾曦，便留院一晚。新晨跟著爸爸、媽媽和霍叔叔走了，就連藍天，江艾曦想到他明天還要工作就趕他回去了。
“也罷，你好好想想。小艾。”
想什麽呢？江艾曦想，其實她並不是那麽傻的，藍天對她的好，就算再遲鈍，也該感覺出來的，隻是……人啊，往往是一種既感性又殘忍的動物。
因為心不能分割，所以所有的愛隻能給一個人，而剩下的隻能是傷害了。
其實，她與霍以豪之前的感情，又何嚐不是如此呢？這麽多年了，就算是再遲鈍的男人也能感覺到了吧，隻是，他對她始終……然而他和她卻能夠迅速確定下關係，這就是愛情吧。
她渴望的，她守護的，她求之不得的愛情。
治療過敏的藥物會使得塗的地方癢得難耐，江艾曦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門忽然開了。江艾曦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這麽晚了，會是誰？護士？不，她也沒有按鈴啊。
腳步聲很穩，這讓江艾曦安心不少，該睜開眼嗎？還是要裝睡？
忽然，一隻大手貼上了她的額頭，江艾曦咬緊牙關，那隻大手是在測她的體溫？可是，會是誰呢？
大手離開了，江艾曦莫名地有些失落，然而很快地，又有一樣東西貼了上來，這次，是在嘴唇。
薄荷的清香鑽入鼻息之間，隨後滑入她的口中，清涼的味道像是波紋，在心中噌噌散開。
是了，這個味道，每每她生病難受的時候，他總是會悄悄地帶著這個糖果來。因為生病了，媽媽就不給糖吃。
其實她一開始是不怎麽喜歡薄荷糖的，因為這種糖果不夠甜，還透著絲絲的苦，但後來，她卻漸漸喜歡上了這種味道，從喜歡，到很喜歡，到珍愛，就像……她對他的感情一樣。
糖果是片狀的，很快就在口中融化開來。
泛著濃濃的思戀的滋味兒。
察覺到身邊的人要離開了，江艾曦再也裝不下去，“阿豪！”
高大的身影停住了。一室的黑暗，隻有門口的走廊有昏暗的光芒，他就站在那裏，逆光之下，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