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滿身瘡痍也要他(2)
“什麽！？”
盛意與蘇奕南對視一眼，俱神色一震。那邊的蘇辰良所處環境十分嘈雜，沒聽到他們兩人的話，還在繼續說著：“這邊現在有點忙，恐怕沒有人手去通知他家人，我跟他爸也有幾分交情，你幫我告訴他們一聲，就說我們會全力派人搜尋的，讓他們不要太擔心，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好。”蘇弈南握住盛意微微顫抖的手，麵容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表舅您有喬閣的任何消息，也請第一時間通知我。”
“沒問題，我先去忙了，喬閣的事就幫托你轉達了。”
“嗯。”
他掛了電話後許久，車內仍舊被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兩人都是麵無表情地沉默著，仿若這世界都處在風雨飄搖中，沒有一方是靜所。
生命真的很脆弱。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蘇弈南，他迅速開車回了煙雨迷城，又牽著還沒緩過神來的盛意回了公寓。一進門，他就蹲下，邊給她換鞋邊認真地耵聹著：“待會兒你先打個電話給陸含霜，將喬閣的情況告訴她，我現在要打電話去喬家，然後再致電災區那邊，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幫忙的。”
他給她換完鞋子站起身，見她還是一臉的怔然，不由地皺眉，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意意，我說的話聽清楚了嗎？”
“啊？”盛意慌亂地應了聲，對上蘇弈南深邃如海的雙眸，腦中纏繞的思緒驟然清明，目光炯炯地連連點頭，“聽清楚了，我要給含霜打電話，我馬上去！”
她急急忙忙地跑到沙發那邊坐下，蘇弈南也疾步往書房走。他現在得快點把消息讓喬家人知道，讓他們從上麵施加壓力，這樣找到喬閣的幾率才會更大一些。
盛意打了陸含霜的電話好幾次，都沒有人接，她急得要命，隻能在客廳裏來回踱步，繼續不停地撥打陸含霜的號碼。
等蘇弈南打完電話從房裏出來，陸含霜依舊沒有接電話。蘇弈南見盛意神色茫然無措地蹲在客廳的角落，無意識地啃咬著手指，蹙眉走了過去。
“怎麽了？沒找著陸含霜？”
盛意抬眸見蘇奕南來了，就似看到救命稻草般，猛地拽住了他的胳膊，無助地哭喪著臉：“怎麽辦？含霜她一直都不接電話……”
蘇奕南喟歎一聲，將她軟綿綿的身子抱起站直，抬手拂開她鬢間繚亂的幾縷青絲。
“她可能在開會，別慌，這事兒不能慌，知道嗎？”
她從他沉靜的眼波中汲取到了一些力量，宛若吃了顆定心丸般漸漸冷靜下來，緩緩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我不慌……”
其實生離死別她之前在非洲做義工時，就已經見得很多了。她這次會這麽慌亂的原因，完全是因為陸含霜。陸含霜是以怎樣的心情放棄了喬閣，將他殘忍地推離了自己的世界，恐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若喬閣真的出了什麽事，她怕陸含霜會受不住這個打擊。
蘇奕南半攬著盛意在沙發上坐下，倒了杯熱水塞進她手裏，無意間瞥見牆上的鍾：“已經一點半了，你還沒吃飯，餓嗎？”
盛意喝了口水，搖搖頭說：“不餓，最近天氣熱，沒什麽胃口。你電話打完了？”
蘇奕南歎息一聲，神色有些凝重：“打是打了，但喬閣的媽媽一聽我說完就暈過去了，我得親自去喬家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過去？”
盛意不假思索就拒絕了：“不了，我還是去趟含霜公司吧，這件事不親口告訴她我總不安心。”
如果蘇奕南出了什麽事，她肯定也希望能馬上知道，以心比心，陸含霜與她的想法肯定是一樣的。
“好。”蘇奕南也不磨蹭，當即拉著她去玄關換鞋，“我讓明昊來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好，比較快。”
“好，到了給我微信。”
“知道。”
兩人在煙雨迷城門口分道揚鑣，一個去喬家大院，一個趕往陸含霜公司。
盛意火急火燎地趕到陸含霜公司，卻被她的助理告知她正在開一個很重要的談判會，隻能坐在她辦公室空等。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盛意已經急得坐不住了，眼神不住地往門外張望。
過了約摸一個小時，陸含霜總算出來了，她回到辦公室看見盛意，很是驚訝。
“意意，你怎麽來了？”
盛意已經沒空磨蹭了，她雙手搭在陸含霜的肩膀，神情嚴肅又認真。
“含霜，我要跟你說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陸含霜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被她嚇得有些怔然：“好……好，你說。”
“喬閣在災區遇上餘震，山泥傾瀉封鎖了山路，已經整整一天失去聯絡了。”
“啪——”
盛意的話音剛落，陸含霜手裏的文件便散了一地，她顫顫巍巍地抓住盛意的手，眼睛紅了一圈，瞳光閃亂。
“你說……你說什麽……”她拽著盛意衣袖的手越收越緊，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你說……你說喬閣……他怎麽了？”
盛意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清晰無比地重複著剛才的話：“喬閣出事了，遇上餘震的山泥傾瀉，已經失聯一整天了。”
“失聯……”陸含霜的手重重垂下，整個人失魂落魄，無力地滑坐在地，胸腔裏的那顆心早已沉入了黑暗的深淵。
在那一瞬間，她把所有不好的結果都想到了。他被滾石砸死，被廢墟掩埋無人搜救餓死，被泥石流吞沒了……
想到這裏，她再也坐不住了，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她搖搖晃晃地爬起身，死死地拽住了她助理的手。
“幫……幫我訂機票……我要去W市……”
陸含霜的嗓音虛弱卻暗含堅定，她的助理撐著她疲軟的身體，有些為難地說：“Boss，那邊現在是重災區，飛機什麽的恐怕都進不去啊…..”
“那就飛去離那最近的地方，然後再轉其他車…..”她沒有一絲動搖，眸中的光越來越亮，“不管用什麽方法，我都要去！”
她要去，她要去他的身邊，不管他生或者死，她都要守在他的身邊。
陸含霜的助理依舊是一臉的為難之色，盛意顰眉朝她使了個眼色，然後扶著陸含霜慢慢坐下。
“你別激動，先冷靜下來，先喝口水。”
盛意倒了杯溫水送到陸含霜嘴邊，陸含霜似夢似醒般喝了一口後，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盛意見狀，這才開始溫言開導她。
“你要去找喬閣，可以，我會讓奕南幫你想辦法的。但你必須要答應我，你得先照顧好你自己，別等喬閣平安回來，你卻倒下了，這樣根本沒有意義，懂嗎？”
陸含霜愴然地垂眸，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後，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我這就去給奕南打電話，你簡單地收拾一下東西。”
盛意安撫後陸含霜後，就去了辦公室門外給蘇奕南打電話。此時蘇奕南還在喬家大院，不過他已經將情況跟喬家人進行了詳細的說明，喬家也正在往軍區總部打電話，現在也隻能等待搜尋結果了。
盛意會打電話過來，他並不意外，一接通他便直截了當地問：“陸含霜要去找喬閣對嗎？”
這下反倒是盛意驚訝了，頓了幾秒才回答：“對，她要馬上去。”
蘇奕南瞥了眼腕間的手表，思索片刻道：“兩個小時後就可以登機了。”
“啊？你都安排好了？”
“嗯，你去告訴她吧。”
“好。”
盛意激動地掛斷了電話，立馬就進去找陸含霜了。
於是，陸含霜便在蘇奕南的安排下，坐飛機抵達了L市的鄰市Y市，那裏沒怎麽受地震影響，飛機仍可正常飛行，然後再乘坐汽車往L市趕。
來接陸含霜的是一輛軍用吉普車，她上車後也沒多說話，隻一直催促開車的小夥子開快點。
窗外黃沙飛揚，暗夜的幕布逐漸落下，世界重歸於黑暗當中。她望著林影婆娑的夜色，腦海裏浮現的卻是喬閣那張俊朗剛毅的臉。
他說，他會保護她，他說，他這輩子隻會愛一個人，他說，含霜，嫁給我……
字字句句都像鋒利的細針，直紮得她心中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兩人初遇明明是她攪亂了一池的春水，卻又不願陪他走下去。在這一刻，她無比地恨自己，恨自己的世俗，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的無情。
他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卻心甘情願地把一顆心捧到她手中，任她一次次地丟棄，摔碎。
她真的，好恨自己。
到達離震中最近的軍區救助點時，已經快到十點了。陸含霜顧不上休息，直接衝入了指揮官的辦公室，裏麵有一位身著軍裝的中年男子，正麵色肅然地看著地圖，旁邊還圍著幾名同樣身著軍裝的年輕人。
“您好，我是…..”她急衝衝地走上前，說到一半卻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自己，最後幹脆直截了當的說，“我是來找喬閣的！”
那中年男子愣了幾秒，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拍額頭：“哦……你就是奕南說的那位，喬參謀長的女朋友吧？”
現在情況緊急，陸含霜也沒空跟他解釋太多，直接承認：“算是吧，喬閣現在有消息了嗎？”
中年男子舒眉露出幾分暢然的笑意：“你一直在趕路一定沒收到消息吧，喬閣他們小隊已經找到了，除幾人受了點傷外，全員都已經歸隊了……”他說著說著，眸光突然明亮地聚焦在她身後，“喬閣，你來得正好，你女朋友來了！”
陸含霜渾身一顫，似機械般動作僵硬地回過身。
喬閣就站在門口，驚訝之色絲毫不少於她。他綠色的軍裝被汙濁泥水浸染，渾身上下隻有臉是白淨的。他很明顯是剛剛洗過臉，發絲還滴著水珠，順著他高挺的鼻梁滑下，停在了那道異常猙獰的血痕裏。
一股洶湧的淚意湧上心間，她鼻頭一酸，還未反應過來，人已經撲上去將他牢牢抱住了。
“含霜……”
他平日裏清冷的嗓音此時帶著些無措，回蕩在她的耳邊，她心裏失而複得的恐懼與慶幸釀成了驚天巨浪，將她的理智和冷靜通通淹沒。
他沒事，他還在，他還好好的站在她的麵前。
“喬閣……我不管了……”陸含霜渾身止不住地顫抖，隻能將他抱得更緊來填滿心中恐慌的大洞，“我知道這個決定會讓你走得很艱難……但是我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縱然向前一步就是萬劫不複，即便攜手並肩會是滿身瘡痍，她也要他，她要他。
（PS：今天提前更新，因為要去做答辯PPT。可以告知你們，陸含霜和喬閣後麵已經沒有大虐的情節了～開心嗎～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