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萬般皆由情(1)
出來前曾答應過秦可娜中午要回家吃飯，所以盛意和蘇奕南從倫敦眼下來後，就甜甜蜜蜜地牽著手回家了。
他們兩人一進家門，正百無聊賴地抱看電影的蘇柔嘉，便抬頭有氣無力地瞥了一眼。
“回來拉。”
也就是那麽一眼，她立馬就眼尖地發現了盛意左手那枚多出來的戒指，整個人如同被打了雞血一般，一改方才的頹樣，三步並作兩步猛衝了過來。
“喲，這出去一趟就多了個戒指啊？”。蘇柔嘉抬起盛意的手，盯著那雪花鑽戒，笑得不懷好意，“怎麽回事啊你們？不是說去約會嗎？怎麽去買戒指了？”
盛意與蘇奕南相視而笑，默契地不說話，而蘇柔嘉看久了，就發現有些不對了。
“不對啊……這是DR的……”蘇柔嘉驚訝地抬眸，隨即一巴掌拍向蘇奕南的肩膀，臉上是滿滿的讚賞，“不錯啊臭小子，挺浪漫的。”
這顯然是他提前準備好的，有心思！
蘇奕南垂眸淺莞，默默收下了蘇柔嘉的誇獎。秦可娜從廚房走出來，見他們三人一直站在玄關處，便揚聲提醒道：“還站在那兒幹嘛呢？可以吃飯了，快過來。”
幾人入座，秦可娜上樓去喊盛恒、盛曦成、盛承宇三兄弟下來吃飯，劉媽則將菜一碟蝶端上來，香氣四溢很是誘人，但到最後一道清蒸魚時，盛意胸口的惡心之感突然湧了上來，立即就捂著嘴巴跑去衛生間了。
劉媽和蘇柔嘉俱是一驚，皆不明所以地愣在了原地，蘇奕南知道情況，擔心得直接衝了過去。
“意意！”
他跑到衛生間，果然看到盛意對著洗手池在幹嘔，他在一旁給她順著背，待她吐過一輪後，熟練地將麵巾遞給了她，並迅速去外麵替她裝了杯溫開水。
盛意喝完水緩過胸口的惡心勁後，抱歉地望著蘇奕南：“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說什麽傻話。”蘇奕南皺眉撥開她零亂的碎發，“好一點沒有？”
盛意撫著胸口點點頭：“嗯，好多了，我可能就是吃不了那個魚……”
她本就特別怕腥，特別是魚，如果做得不好，她是一點都不會碰的。現在懷孕了，對魚腥味的反應就更大了。來倫敦的這幾天，他們一直都沒有吃過魚，她的妊娠反應除了晨吐以外，都沒有發作過，因此盛家人對這件事都不是很清楚，也沒有特別地在飲食上去注意。
“那你在這待一會兒，我讓劉媽把魚撤了。”
“嗯。”
盛意洗了把臉，對著鏡子整理了一番儀容，確定是精神飽滿的模樣，這才慢慢走向了飯廳。
盛家眾人圍桌而坐，秦可娜見她小心翼翼地走過來，眼神還不時往桌上瞟，忍不住招招手：“行了，魚已經端下去了，你快過來。”
“哦……”
盛意走到飯桌前坐下，瞥了眼蘇奕南的眼色，就拿起筷子若無其事地招呼大家：“吃飯吧吃飯吧，劉媽做這麽多好吃的，都要放涼了。”
誰知她筷子都沒有伸到菜前麵，秦可娜帶著濃濃擔憂的話就傳了過來：“意意啊，你反應很大嗎？要不要去看看醫生？我剛好有個熟識的私人醫生，要不明天我帶你去檢查檢查？”
盛意動作一頓，頗為無奈地拒絕：“不用了媽，我之前住……”她說到一半，連忙改口，“之前在醫院檢查過了，沒事的。而且不是有奕南在嗎？您還擔心他不盯著我呀？”
秦可娜看了看蘇奕南，見他淺笑著頷首，便也漸漸放下心來。
也是，意意的身體要是真的出了什麽問題，奕南能不逼著她去做檢查嗎？
盛恒和蘇柔嘉等人也詢問了幾句，確定盛意沒有任何大礙後，便都安心動筷吃飯了。
在吃飯的過程中，盛承宇始終都拉長著一張臉，悶頭吃東西什麽話也不說，蘇柔嘉跟他是同樣的狀態。當他們同時將筷子伸向同一道菜時，兩人如同觸電般立刻將手縮了回去，然後垂眸死盯著自己的碗。而瞥見這一幕的眾人，眸中皆劃過一抹了然。
飯後，盛意拉著蘇柔嘉在院子裏散步。當晚天色一片漆黑，星星和月亮都看不見，唯有道路旁的路燈，用昏暗的柔光照亮這無邊的黑夜。
盛意心不在焉地數著腳下鋪墊的鵝卵石，佯裝隨意問道：“柔姨，你為什麽會辭了工作回國啊？”
蘇柔嘉神色微怔，想起盛承宇那霸道無比的模樣，心中又是一刺，隻得垂頭掩蓋自己的情緒。
“或許……是因為這麽多年獨自在外麵，感到孤獨了吧。”
“孤獨？”盛意壞笑著湊到蘇柔嘉麵前，“這份孤獨應該是跟我三叔有關吧？”
蘇柔嘉輕聲笑笑，卻沒有回答。
到底是不是呢？其實她也無數次問自己，回國到底是她為自己做的選擇，還是為她和盛承宇的未來做的選擇。她早在五年前查出無法生育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她要狠下心，將他推得遠遠的，越遠越好。
雖然她明白自己該怎麽做，但麵對他，她卻始終狠不下心，一次次心軟，一次次退讓，讓本該早就斷了關係再度回到今天這個局麵。
不能握在手裏，卻又舍不得放開，她究竟該拿他怎麽辦才好？
盛意見蘇柔嘉久久沒有說話，麵色也越來越沉重，慧黠的雙瞳轉了轉，決定換個方式。
“柔姨，你是在我的生日會認識三叔的吧？好像是我十三歲的生日會？”
蘇柔嘉的思緒被拉回，低聲應了句：“嗯。”
那時候，他們都青春年少，而她留美歸來，更是年輕氣盛，誰都不放在眼裏。對盛承宇，她卻是一見鍾情的，至於原因，她至今都未找到。
這件事，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她有多愛他，大概隻有她自己知道。因此，她不容許他身上有一絲汙點，哪怕那個汙點是她自己。
盛意腳步一轉，樂嗬嗬地攔住蘇柔嘉。
“我還記得，當時三叔追了你好久才追到手呢，哈哈哈，但是他應該怎麽也不會想到，後來你又把他甩了。”
蘇柔嘉仍舊是低低的一聲：“嗯。”
盛意歎息一聲，不願再繞圈子，目光灼灼地盯著蘇柔嘉。
“柔姨，就跟三叔結婚吧，做我的三嬸，好嗎？”
蘇柔嘉顰眉，目光移向別處。
“這件事有太多你不知道的內情，你就別管了。”
“不，”盛意握著蘇柔嘉的雙手，眼神愈發堅定，“柔姨，我都知道，你不願跟三叔結婚的原因，我都知道。”
蘇柔嘉神色一怔，驚愕地瞪大眼睛：“你……”
“我剛從巴黎回來的那一年，我以為奕南在春節時會回倫敦，但他沒有。”盛意喟歎著轉身，目光望向遙遠的天際似陷入了某種回憶，“那天晚上我真的很傷心，就躲在房間裏喝得大醉，恰巧被推門進來的三叔發現，他就陪著我一起喝，還將你們的事也告訴了我。”
盛意側頭，如琉璃般透亮的眼眸似這黑夜中唯一的星，閃爍著奇妙的光輝，照進了蘇柔嘉的眼底。
“柔姨，你是因為喜歡一個人，才會想跟他結婚，共度一生，而不是因為想跟他生孩子，才想結婚的。孩子雖是愛情的結晶，但始終隻是愛情的附屬品，愛情並不會因為缺了這件附屬品就不完整的。三叔不介意，我們盛家更不介意，你又何必執著，讓自己和三叔都難受呢？”
執著？是她太執著了嗎？
蘇柔嘉眼裏的迷茫之色越發濃烈，宛若掉進了一個迷宮，怎麽都尋覓不到出口。過了片刻，她終於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對，執著的人是我……”她的手在微微顫抖著，有些哽咽地道，“他那麽好，我不願意剝奪他做父親的權利，他會是一個好父親……”
不能生育如一道驚雷，徹底把她轟懵，一顆心徹底亂成了麻團，在跟他約會時也頻頻走神的。就在那時，她看到他抱著一個孩子躲避車流的場景，他的動作是那麽輕柔，又是那麽堅定，一閃身就將孩子抱到了安全的區域，如一座巍峨的高山聳立著，讓人覺得心安。
他一定會是一個好父親，他一定會是的，當時，她就決定了，她一定要跟他分開。
“柔姨，你看著我。”
蘇柔嘉循聲望去，卻被朦朧的淚眼遮住了視線，隻能模模糊糊地看見盛意的輪廓。
“意意……”
這一聲飽含著痛苦，飽含著絕望，飽含著掙紮，盛意眼眶也逐漸熱了，一把抓住她顫抖的手。
“柔姨，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以後會發生什麽事情，你根本就不知道。要是你現在因為這件事，放棄了三叔，那你才是真的傻。”
蘇柔嘉仍舊不斷搖頭，哭腔中充滿著淒涼感：“不……我不能這麽自私……”
盛意深深地歎了口氣，急得不行：“柔姨，你還不明白嗎？你這樣是在傷害他。”
“傷害？”
“對，我不知道三叔以後會不會因為沒有孩子而神傷，但如今擺在眼前的事實是，他因為你的拒絕而傷心了，你傷害了他。”
蘇柔嘉一怔，眸裏重重濃霧逐漸散開。
她傷害了他嗎？
（PS：在醞釀一場大風暴，噓別告訴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