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丫鬟錦溪
這日清晨醒來,窗外一片白茫茫的濃霧,看不清穿梭的人影。
圍著火爐子烤了許久,覺得身子暖暖的了,這才起身,由著新上任的二等丫鬟服侍自己穿衣打扮。
“公主模樣生得好,不打扮已是絕色傾城,這麽一打扮倒是世間少有的絕世容顏了。”丫鬟生性活潑,且知曉分寸,又會說些好聽的話哄人,手法也巧,倒是讓人喜歡。
阮清歡淺淺一笑,手還伸著,待套上最後一件外衣後,才說:“嘴還挺甜的,你叫什麽名字?”
上京城的人都喜歡別人奉承自己,誰都喜歡聽些好話,隻要不過了頭就好。
丫鬟幫她係好衣帶,笑了笑,說:“奴婢原是隨辛悅姐姐一個姓的,叫綠雪。”
被調來清歡閣的日子尚淺,不過她倒是打聽清楚了,清歡公主素來不喜歡下人太過謙卑懦弱,最好是那種敢說話的,不結巴的。
“這個名字聽著不錯,隻是你是新調來的,入了我這兒就改個名字如何?雪本是白的,你這綠色,倒是不相符。”忽然就來了興致,其實綠雪這名字她也喜歡,隻不過是見不得有人姓綠,自然了,若是這丫鬟不願意,她也是不會強求的。
衣裳穿好了,又端坐在菱花鏡前,綠雪便拿了梳子和發釵,來為她梳發。
“公主賜名,奴婢之幸。”綠雪倒是不介意自己的名字被更改,本來嘛,她也是想要公主賜名的,據說除了死去的蝶舞姐姐,也就隻有辛悅姐姐得了這份殊寵。
唔,這丫鬟還挺上道的,凝眸仔細想了想,宮鬥劇裏當屬甄嬛傳最紅,不如就取個那裏邊的名兒,便道:“錦溪,錦繡的錦,溪水的溪,如何?”
這個名字既不會與那裏邊的名兒重了,也搏了個順口。
錦溪?綠雪歪著頭想了想,覺得這個名兒好聽,且有詩意,當即便笑了,道:“錦溪謝公主賜名。”
這就算是接受了,阮清歡也高興,對於錦溪,她是沒來有的覺得親切,雖說她身上有一股子不同於怯弱女子的英氣,可就是這樣的人她才喜歡。
“日後你就做清歡閣裏的一等大丫鬟吧,凡事有不懂的就問問你辛悅姐姐,院子裏的丫鬟仆人也幫忙管教管教。”扶了扶梳好的發髻,很是滿意她的手法,看上去漂亮極了。
錦溪微微愣了愣,公主竟對她如此信任,當即便認真了顏色,道:“奴婢定好好向辛悅姐姐學習,絕不辜負公主對奴婢的信任!”
微微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不說這個,用往後來說話,本公主不聽誓言。”
這個丫鬟還算不錯,身邊隻有辛悅一個可以信任的也不夠用,若是錦溪值得栽培,不妨試試看好了。
“是,公主。”錦溪點點頭,她也是知道誓言什麽的最不可信,心裏已做了一個決定,以後定以公主為第一。
梳洗穿戴好後,便去了隔壁屋子,左間是師父的,右間是如蘭姐姐的,想了想,決定還是去看師父好了,左右如蘭姐姐昨夜醉了酒,一時半會兒地也醒不過來。
“錦溪,你去小廚房裏讓人熬一碗醒酒湯,送去容二小姐屋裏。”去師父那兒自然是不能帶著錦溪的,便想了個托詞,打發了她。
錦溪心裏明白公主這是要去看那位不問世事的公子,便應了下來,道:“是,公主。”
對於錦溪的懂事,她表示很滿意,就應該多一點這樣的丫鬟,日子也就安穩了。
輕手輕腳地推開門,也不知道師父在做什麽,昨兒師父可是說了的,今兒她必須好好練習,可是她想和師父一處練習,不想一個人孤零零的。
進了屋子卻沒找到人,這時候臥榻前方憑空出現了一行字:來梅林,修煉。
阮清歡撇撇嘴,師父說話怎麽又變得這般簡潔了?還真是懶啊,不過抱怨歸抱怨,還是退出了房門,往後山的梅林去了。
小廚房裏,一群人正忙得不可開交,卻突然聽到一人說起了緞兒的事,便都停了下來,豎耳聽著。
“你說的可是真的?那緞兒真的就被王老二家的給睡了?”一個大媽是止不住的驚訝,怎麽也無法消化這個消息,要知道前些日子她還想著去求了公主,將緞兒要來做兒媳婦兒的,哪裏知道就會出了這樣的事。
另一個婆子得意地道:“可不就是真的嘛!據說還是緞兒那小蹄子想去公主房裏偷些首飾,卻不小心被王老二家的撞見了,這不是想著息事寧人嗎?所以就勾著王老二家的做起了那不要臉麵的事!”
說得是唾沫飛揚,很是來勁兒。
路過的一個端著菜籃子的婆子唏噓了聲,搖頭啐了句:“那可還真的是個不要臉的賤蹄子,偷東西的事都做得出來,偷人更是做得順溜,照我說啊,這檔子事兒就應該去報了公主知道,打殺了她也不為過!”
“喲,你還挺狠的,不過你這話我喜歡,像她這種人不除了,早晚都是個禍害!”那大媽拿了芥菜出來洗著,笑了聲。
“…”諸如此類的討伐聲多了去了,無非都是在說緞兒如何如何的。
錦溪剛進來的時候,便聽到了婆子們的閑談,心下了然,想著等辛悅姐姐養病回來再決定如何處置了緞兒,這樣的瑣事就不要去打擾公主清靜了。
婆子們一見綠雪進來了,忙噤了聲,各忙各的去了。
“方才還說得那般熱鬧,怎麽這會兒見了我來了就又不說了?我也想湊個熱鬧,如今也是一等大丫鬟了,你們說出來,我也可以給你們做主兒。”錦溪溫和地笑了笑,若是自己能幫公主打點好身後瑣事,也就能省了不少心。
婆子們一聽她是一等大丫鬟了,起先都是不相信,她們可就知道辛悅是一等大丫鬟,可沒聽過什麽時候綠雪也成了一等大丫鬟。
見她們麵露不信之色,錦溪也不惱,淡淡地笑了笑,露出了屬於一等大丫鬟的腰牌,道:“可都看清了?如今我不叫綠雪,公主賜了名兒,以後就是錦溪了。”
非是她要顯擺,而是剛上任,旁人不知道自然是不會聽自己的,也就隻好這樣了。
都湊了過來,一個個都盯著她那腰牌看,好一會兒才道:“這還真的就是!上邊兒寫了錦溪二字,也的確是一等大丫鬟才可以佩戴的腰牌,綠雪,哦不,是錦溪,恭喜你了啊。”
可不是得恭喜她麽?清歡閣雖大,但一等大丫鬟卻沒幾個,應該說也就是一個而已,如今算是有兩個了。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群婆子一見她是一等大丫鬟,便都諂媚地笑著,獻殷勤的更多了。
錦溪微笑著看著眼前的婆子們,等她們看夠了,才說:“你們這兒可有誰會熬醒酒湯?”
“怎麽,是公主又喝醉了不成?”一個稍年老些的婆子訝異,公主怎麽就又喝酒了?還喝得那樣,老王爺若是知道了,可還不定會怎麽怪罪她們呢。
這群多嘴的婆子!錦溪在心裏暗罵了句,道:“哪裏是咱們公主喝醉了,是那容二小姐喝醉了才是,你們也別問了,就說誰會吧。”
明顯已是不耐煩了,真是不知道辛悅姐姐事怎麽忍受得了這些婆子的,她是真佩服。
被嗆了,婆子也就訕訕一笑,指了指一旁的柳嬤嬤,道:“錦溪呀,柳婆子會,且煮得一手上好的醒酒湯。”
這人哪,身份一變了,說起話來也是腰板挺得直直的,婆子心裏是不屑的,指不定哪日她就步了蝶舞的後塵。
錦溪知道這婆子不待見自己,也不吭聲,徑直走到柳嬤嬤跟前,好聲好氣地說:“柳嬤嬤,那就勞煩你為容二小姐煮一碗醒酒湯了。”
見她這麽客氣,柳嬤嬤也不好拿喬,點了點頭,道:“左右你也沒事做,公主這個時辰都是要練劍的,就先等上一等,我把醒酒湯熬好了再喊你。”
“這個自然,柳嬤嬤辛苦。”好話誰不會說?隻不過是要看對誰說而已,像柳嬤嬤,就值得說些好話,而那婆子,給她幾分顏色她就敢給你開起染坊來,那種人是絕不能低頭的。
說罷,退到一邊等著,柳嬤嬤拿了做醒酒湯要用的材料,便開始忙活起來。
小廚房雖說比不上大廚房的麵積大,卻更精致,環境也好,呆在那裏也不覺得惡臭熏天。
隨手扯了件披肩,往身上套好,不顧宮女的勸阻,便出了殿門,往禦書房的路上奔去。
“公主,公主,等等奴婢啊…”身後宮女在後邊喊著,卻仍是趕不上長寧公主的步伐,被甩得遠遠的。
真是囉嗦!長寧公主厭煩地說了句,她不過是去找父皇而已,這宮女就沒完沒了的了,愣是要攔著,若不是看她是母妃送來的,她早就不能留著她了。
繞了一段路,終於到了禦書房門前,正要闖進去,卻被門口的帶刀侍衛攔住了。
“長寧公主,皇上正在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擾!”身為皇家帶刀侍衛,什麽樣尊貴的主子沒見過?不過是一個頗受寵愛的公主罷了,又不是皇上本人,沒得為她開路而害了自己的道理。
又被人攔下了,長寧公主忍不了了,怒罵他:“你是什麽東西?竟也敢攔著本公主!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從小到大她都是無憂無慮長大的,即便有個死對頭清歡郡主,如今的清歡公主,可她也是皇宮裏的一貴,哪裏受過這樣的氣?若是還能忍著,就不是她長寧了!
帶刀侍衛雖然不想得罪皇上的掌上明珠,可是更珍惜自己的項上人頭,硬是攔著她不讓進,道:“奴才隻是個帶刀侍衛,隻不過長寧公主擅闖禦書房,我等也就隻好攔著。”
長寧公主真是快要被他氣死了,自己若是進不去,又如何去找父皇下旨,而報複阮清歡?是以急得團團轉。
正在這時,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轉身望去,竟是六皇妹冥雲舞。
“皇姐這是在做什麽?為這些個侍衛生氣豈不失了自己的身份?”冥雲舞輕笑一聲,淺淺的酒窩,很是好看。
素來就不喜歡這個六皇妹,狐疑地看著她,道:“那又如何?六皇妹有時間來看笑話,倒不如想想看,翊小王爺究竟會不會娶你,可別忘了,他喜歡的,一直都是阮清歡!”
即便不願意承認,可是翊小王爺那般優秀的男子喜歡阮清歡也的確是事實,容不得她不願意承認。
冥雲舞心裏一痛,麵上卻沒有顯露出來,微微一笑,落落大方,道:“喜歡不喜歡我管不著,皇妹隻知道,這翊小王妃的位置是我的就夠了,就不勞皇姐操心了。”
“哼,”長寧公主嗤笑一聲,樂得打擊她,道:“那可不一定,翊小王妃的位置必定是清歡公主的,而六皇妹你,也必將是被拋棄的那一個,就等著看吧,過程會很精彩的。”
今日她沒見到父皇不打緊,她可以去找皇奶奶做主,亦或是去找平西姑姑,可是能打擊到冥雲舞,她也覺得很滿足。
“你!”被人這麽說,冥雲舞終是忍不住了,狗急了也會跳牆,更何況是人?
看著發怒了的冥雲舞,長寧公主抿嘴輕笑,道:“皇姐我好著呢,多謝六皇妹關心,這天有些冷,就不陪六皇妹閑聊了。”
說著人已經抬腳走了,腰肢款擺,倒是好看。
冥雲舞被氣得在原地跳腳,沒了公主的樣子,又見那帶刀侍衛看著自己偷笑,不禁怒道:“看什麽看?再看本公主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下來喂狗!”說完也走了。
“擺什麽譜,老子還不屑看呢!”啐了句,真是見不慣這些所謂的公主。
帶刀侍衛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好委屈,不過就是看看罷了,有什麽了不起的。
而長寧公主,則去了太後的來儀宮,今日她是一定要讓阮清歡好看的!
朝陽緩緩升起,暖洋洋的,地上的積雪已經在開始慢慢融化,散發出的寒氣也越來越重,雖是明媚的豔陽天,卻讓人無端覺得比落雪時還要冷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