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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重歸於好

  清晨那會兒與師父一處練劍,這會兒回來了倒是有些餓了,便讓錦溪去準備早膳,自己坐在桌子旁無聊地等著。


  西涼進貢的沙漏在一點一點地流下,時間也在一點一點地流失,明明是不會太長的時間,卻因為肚子在唱空城計而顯得漫長,且煎熬。


  空氣中的暖流劃過,暖意直達心底,還不知是怎麽回事,卻在抬頭的時候見到了一個人。


  “辛悅?”竟是辛悅,傷勢好了?這會兒倒是不那麽餓了,錦溪雖好,卻不能像辛悅一樣有話可說,像個悶葫蘆,這兩天沒有辛悅在,她可是無聊死了。


  見公主這副表情,辛悅傻傻地笑了笑,一邊為她放著暖爐一邊道:“公主這是連奴婢也不認識了,倒是叫奴婢好生難過。”


  其實她也是想公主了的,隻是傷未好全,七殺都不肯讓自己回來,才留了那麽兩天時間,也是蠻鬱悶的,雖說是為了她好。


  “你就是皮癢癢了,一回來就打趣我。”阮清歡咧嘴一笑,心情甚好,便拉了辛悅左看看右看看的,確定了她已經沒事了這才放心。


  在她的心裏,辛悅就是自己的大姐姐,對自己是萬般照顧,這份情誼是錦溪也比不上的,所以對於辛悅,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辛悅知道公主在擔心什麽,隻是靜靜地讓她看著,好讓她放心,原本是聽說公主又收了一個一等大丫鬟,也是親自賜了名,她還為此悶悶不樂,可是如今,她竟覺得即便新晉的丫鬟再多,自己也不會是被公主扔下的那一個。


  “奴婢哪裏敢,”辛悅笑笑,成熟了許多,又見公主方才是支著下巴在桌子旁的,便想著公主或許是還沒用膳。也怪她沒留心這些,便道:“公主可是還未用膳?”


  心裏也沒底,她都來了這麽一會兒了,也不見那個與自己並肩的丫鬟錦溪,想著是不是那個錦溪偷懶,沒有照顧好公主。


  聽她的問話,阮清歡笑得更歡快了,還是辛悅了解自己,她一句關於用膳的話都沒說辛悅就能猜到,這大概就是所謂的主仆同心吧。


  “是還沒用膳,錦溪已經去準備了,”說這話的時候她看了眼辛悅的反應,見她無波無瀾的,便覺得有些不開心,辛悅肯定不在乎,所以都沒反應呢,便道:“她與你一樣,都是一等大丫鬟,名字也是我賜的,辛悅你怎麽沒有反應呢?”


  不得不說,來到異世這麽久,偏偏她還是個孩子的年齡,有些時候說話也不自覺地帶了孩子氣。


  總覺得辛悅心裏邊肯定是不舒服的,隻不過是強忍著罷了。


  “公主收了個助力,奴婢是為公主開心的,原也以為公主是覺得奴婢手笨,所以尋了個人代替奴婢服侍公主,可是奴婢心裏邊和明鏡似的,自然是明白公主不是那等人,所以也就不擔心了。”辛悅倒是說得坦誠,本就是這樣想的,如今公主又想知道自己想的,若是說謊,公主定然不信,興許還會用讀心術來知道自己想的事,那樣子可不好,還不如她自己說了出來,至少沒有隱瞞。


  阮清歡淺淺一笑,如九天玄女般又若專魅惑人的小妖精,說是仙顏妖姿也不為過,朱唇輕啟,說道:“確實不是那等人,辛悅,也幸好你沒有多心。”


  若真的多心了,指不定如今自己就要除了她了呢,異心之人,自然是留不得的。


  辛悅隻覺得公主就是故意的,她尚且是個女子都覺得公主妖嬈得過分,若換了男子,還能做柳下惠麽?也就隻有景世子能忍得了了,也慶幸自己是女子。


  這個時候錦溪進來了,在門外敲了門,手裏端著托盤,身後跟了幾個二等丫鬟,手裏也都是沒空著的。


  “進來吧。”與辛悅說了一會兒的話,不知不覺已過了這麽久,肚子又開始抗議了。


  錦溪應了聲是,便挑了門簾進來了,一進屋子就見到了辛悅,縱然心裏多少有些不痛快,但麵上還是得裝作和和氣氣的,畢竟不能讓公主對自己失望,她相信,總有一日自己也能像辛悅一樣的。


  將飯菜一一擺好後,便要隨著那幾個二等丫鬟退出去,卻被辛悅叫住了。


  “錦溪妹妹,我也是才回來,竟是不知道你也與我一樣了,日後是要一同服侍公主的,今日你來服侍公主,我幫忙提點,如何?”得了阮清歡的默許,辛悅膽子也大,說話也算是圓滑。


  她這話,可是真的?錦溪心裏不敢確定,怕這隻是辛悅安慰自己的話罷了,她與辛悅同為一等大丫鬟,可是孰輕孰重她也是分得清的,原是想退出去待公主需要自己再進來,這會兒聽了辛悅的話,便轉過了身來,不確定地問:“自然是極好的,隻是辛悅姐姐這兩日不在,還是辛悅姐姐服侍公主吧,錦溪在一旁看著就好。”


  阮清歡隻覺得額頭上一群烏鴉飛過,她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肚子已經很餓了?還在這邊你推我讓的,是都不願意伺候自己用膳是麽?鬱悶極了,自己拿起筷子便夾了菜到碗裏,道:“你們兩個在推搡什麽?是都不願意還是怎麽著?都過來,一個盛飯一個夾菜,別你推我讓的,我肚子餓著呢!”


  真是不能理解她們,她都已經在很努力地適應這個社會了,可還是覺得有時候很無奈。


  兩人挨了訓,卻更是開心,忙上前去,一個盛飯一個夾菜,畫麵也是溫馨。


  孟叔到這裏的時候見屋外隻有幾個二等丫鬟守著,其餘的都看不見人,不過今日落雪,倒也怪不得她們,都是人,哪有不冷的?

  “公主,東璃太子在偏廳候著,可要去見見?”孟叔也不好直接闖進去,畢竟裏頭的可是公主,先不說什麽男女有別,就說這身份尊卑之差,就足夠了。


  正在用膳的阮清歡,聽這人的聲音像是孟叔的,便放下筷子,朝門外說道:“孟叔,你直接讓他來這清歡閣就是了,男女避諱說的是外人,他終究不是外人,無妨的。”


  正好,她也想知道承灝到底是怎麽想的,就趁著今日一道問了吧。


  門外的孟叔尋思了會兒,覺得也可以,便道:“老奴這就去。”


  說完,便快步往偏廳走去了。


  “公主,不繼續用膳了麽?”錦溪納悶,公主不是很餓了麽,怎麽又擱了筷子了?


  “等他一會兒,總不能讓他來看著我用剩下的殘羹冷炙吧。”眉目間似有些疲倦,更多的則是無可奈何,其實她的心都已經沒了,嫁誰又有什麽不一樣呢?不論是容世景還是禦承灝,都是一樣的,在這個古代,不嫁人是行不通的。


  錦溪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明白了公主口中所說的那個他是誰,也就是東璃太子了吧。


  辛悅見屋子裏的火爐子火苗快要熄了,便去一旁拿了些炭火來,往火爐子裏添了些,屋子瞬時就又暖了。


  孟叔是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去偏廳的,做完了這些事他還要去伺候老王爺,耽擱不得。


  之後去請了禦承灝,派了個小廝帶著他們二人去清歡閣,自己則回了清風苑。


  “前邊就到了,太子殿下,您自己進去吧,奴才是沒有資格進去的。”青衫小廝一臉和氣地說著,指了指就在不遠處的清歡閣,清歡公主曾經說過,閑雜人等無事不得入清歡閣,否則以藐視她為罪來懲罰,他隻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廝,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沒人會在乎,所以他更在乎自己。


  禦承灝點點頭,並沒有為難這個青衫小廝,道:“你去吧,這裏本殿下認得。”


  即便從前沒來過,可是又不是不認識字,偌大的“清歡閣”三個字就題在匾額上,怎麽也不會不認得路。


  青衫小廝叫他如此好說話,也是感激他,對這個未來的駙馬就更待見了些,忙謝了一番後就離去了。


  小廝正要跟著他走去清歡閣裏邊,卻被禦承灝攔住了。


  “你回偏廳等著,清歡閣是女子閨房所在,你不便前去。”不知怎的,越發看這個小廝不順眼了,就連剛才的那個青衫小廝都比他要好上幾倍,心裏吃味,說出的話也是不高興的。


  “可是殿下——”小廝不想就這麽離開,他還沒見過未來太子妃呢,回頭怎麽和那幫兄弟吹噓?豈不是讓他沒了麵子又丟了裏子?心裏不願意,便想爭論。


  禦承灝當即就冷了臉,冷聲道:“隱衛,將他帶下去,不用留著了!”


  別忘了他可也是會讀心術的,要真說起來,歡兒的讀心術也是他教的,這會兒窺探了小廝的心中所想,心裏邊更是對他滿滿的厭惡,隻覺得一刻也不想再看見他,自然也不能留著他。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的,所以,不除了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話音剛落,便出現了一個隱衛,小廝還沒看清來人是誰,就已經被割了脖子,沒了生息,屍身也被隱衛拖了下去,奇怪的是那血,竟沒有一滴流在地上。


  沒了貪得無厭的小廝,一路上倒是輕鬆了許多。


  走近清歡閣的時候又被人攔了下來,禦承灝隻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淮南王府的侍衛堪比太子府,真真是太多了。


  解釋了一番後,守衛們便放了人。


  到了主屋的時候,由丫鬟通傳一聲,禦承灝便進去了。


  看著門口逆光而立的身影,阮清歡釋懷地笑了,承灝對自己,不過是付出的感情太多罷了。


  “一起用膳吧。”她輕輕地說了句,笑容溫和,明媚好看,就那麽靜靜地坐著,仿佛時間已過了萬年。


  禦承灝原以為她會不想理睬自己的,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確實沒有想到她還能言笑晏晏地邀請自己一同用膳,盡管他已經用過了。


  “好。”他輕聲回了她一句,溫潤如玉,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往前走了幾步,在她的對麵坐下。


  隻是,要如何開口他卻是不知道了,畢竟如今二人的身份有些微妙,嗬,未婚夫妻。


  阮清歡看了眼他,又看了看低著頭的辛悅錦溪二人,道:“你們都退下吧,這裏暫時用不著你們。”


  她與承灝之間的事,還是不要讓不相幹的人知道得好,畢竟誰能接受異世重生這樣如同天方夜譚般的事?沒有的,她也不相信。


  “是,奴婢告退。”二人這會兒倒是齊聲了,一同退了出去。


  一室沉寂,許久之後,阮清歡覺得有些壓抑,很是不舒服,皺了眉頭。


  “哪裏不舒服麽?”禦承灝心疼她,卻又不知道說什麽,這會兒見她皺眉,以為她是哪裏不舒服。


  搖搖頭,看著他的眼睛,道:“不是,承灝,我記得前世的事,隻是今世的忘了一些罷了,也沒有全忘記。”


  這算是解釋了,她的回答真誠,就看他的了。


  禦承灝也直視著她的眼睛,覺得那一雙眼很是清澈,卻又深不見底,如今的她,已經讓他看不透了,說她狡黠如狐,又像迷茫不知所措的孩童,唯一不變的,是她的那顆心。


  “嗯,我知道,”他點頭,又繼續說:“前世我喜歡你,可以犧牲我自己,今生我仍舊喜歡你,還是可以犧牲我自己,隻是歡兒,你是不願的,在你的心裏我隻是一個大哥哥。”


  說的時候難免有些落寞,可是過一會兒也就好了,不然還能怎樣?


  “我記得我說過,若有來世,定不會再負了你,承灝,我不是個不守信用的人,我也不知道自己對你怎樣的感情,大哥哥,的確是,可是其他的我分不清了,”為他夾了塊菜,露出了疲倦,道:“嚐嚐吧,清歡閣的手藝還不錯。”


  “嗯。”他拿起一旁放著的筷子,夾起那塊菜便吃了,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總覺得如今的他們,更像是陌生人。


  又是一室沉寂,二人都是不知道從哪裏說起,明明是有一肚子的話要說的,可偏偏到了要說出口的時候又說不出來了。


  最後還是禦承灝起了個話題,說的是東璃國的風土人情,阮清歡認真地聽著,是不是也說上兩句,就這樣,算是重歸於好了吧。


  用了膳後,又像前世那樣說了好多話,禦承灝才回了驛館。


  來的時候是忐忑不安,去的時候是大石落地,人,總是多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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