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偷聽
夕陽的餘暉鋪灑在萬裏荒涼之上，暮色昏黃，這樣的暖色調總是能觸及到心頭的柔軟，掩蓋掉灰暗的陰冷氣息。
“冷嗎？”莫離緊挨著我問。
“不冷。”我對他笑道。
“對了子星呢？都沒看見人影？”
“如你所望找翔宇去了！”
“他們在哪？！”我急切道。
“怎麽了？”
“帶我去……”我牽起莫離的手急急下城頭。
“你想幹嘛？”
“偷聽！”
莫離突然停住，連帶著拉住我：“這樣不好……”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虧你還是個將軍，這點道理都不懂！……快走！”
莫離噗嗤一笑，還是跟上了我的步伐：“別將軍將軍的叫，你以為我這將軍是怎麽來？……這是皇上籠絡人心的權益之計，不然我何德何能擔此重任！”
“你就是有將相之才，將軍之職非你莫屬，隻是皇上不懂能人善用，把你派到這麽個荒無之地，也太委屈你了！”
“這話在我這說說就好了，千萬別對別人說。”莫離緊了緊握著我的手：“小心禍從口出，特別不能跟子星說！”
“你以為我傻呀！”我笑著白了他一眼。
“偶爾有點……”莫離燦笑，笑得很是迷人。
一路帶小跑，我問莫離：“子星去了多久了？”
“沒多久，也就我去找你，他才去找的翔宇！”
穿過一道防風林，遠遠的一眼就看見翔宇跟子星，他們站連兵場的邊緣背對著我們。
“這地方這麽空曠，怕是偷聽不成！”莫離一撇嘴遺憾的看著我。
“那就直接過去，被發現之前聽到的都是賺的！”我壞笑道。
“百米之內一絲風吹草動，都瞞不過翔宇，你以為他從小在山裏的一年是白待的，那過的就是獸類一樣的生活！”
“果然不是一般人！……不管了先過去再說！”說著我就向他們走去，等到快接近的時候才放慢腳步，躡手躡腳的接近。 莫離自然是配合著我，隱匿掉腳步聲。
翔宇身子明顯一震，嚇得我立即停步。不過翔宇並沒有回頭，我心中一喜，立在原地不動。
“你很多年沒回去了吧？”子星問。
“自從十三歲被師父趕下山就再沒回過，都十一年了！”翔宇的語氣有些惆悵：“師父老了身體自然一年不如一年……”
“早些回去看看他老人家，畢竟你們師徒一場，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再說你的父母都不在了，一清門也算是你的家！還有……”子星欲言又止。
“子星，我想……帶你回去見我師父……”
兩人突然的陷入沉默。
我跟莫離麵麵相覷，也是一片焦急。
“有些話一直在我心裏，我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你，再不說也許就沒有機會了！”翔宇語氣沉重道：“其實我從沒奢望過能和你在一起，這一年多的相處我已知足，也是時候離開了……不能總讓我這樣耽誤下去！”
子星低著頭，看著地麵的一撮野草。
“畢竟我們的身份懸殊……”
“我什麽身份？”子星突然抬頭轉向翔宇。
我趕緊往一邊移動，退出子星視線餘光的範圍，發現莫離早就退到了過去，到底練武的手腳就是快。莫離見我驚嚇躲閃的樣子，咧嘴一笑，我也跟著捂嘴竊笑。
翔宇錯愕的看著子星。
“我什麽都不是，我連個孤兒都不如……我父皇從小到大都沒抱過我，我從來不知道家是什麽感覺！更不用說現在，連名字都不是我的！我還有什麽身份……我就是一個笑話！”子星嗤嗤冷笑，聽得人一陣揪心。
子星因翔宇的離開，又勾起了心中家的陰影，說明她心裏還是在意翔宇的，翔宇要走讓她突然沒了著落，自然就會想家，可是她的家哪有她的位置，所以她才會這麽感傷。有些事非等到失去才會知道對自己多重要，不過子星又是那種從來不知道爭取的人，唯一的一次爭取還抱著必死之心，就是那次皇上的賜婚。
“子星你不要難過，至少你還是我的公主，我一個人的公主！我想捧著你寵著你嗬護你，可我什麽都沒有，所以……”翔宇看著子星，眼裏閃著光亮，子星也看著翔宇，我看不見她的表情。
我再也站不住，默默拉著莫離離開。我想我的操心是多餘的，感情的事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
子星回來後，我看出了她的糾結，我希望明天的我能給她決斷的勇氣。
翌日，一早我就去找莫離繼續學騎馬。我今天精神特別的好，正應了那句老話，人逢喜事精神爽！特意穿了唯一的一件紅衣。
今天的練習就在營區裏轉悠著，一上午我總算摸索出騎馬的訣竅，也懂了點馬性，跟雪傲配合著也能悠哉悠哉的跑上一段。莫離這師父總算是給了張好臉，一個上午掛著笑容，看得我心裏暖暖的！子星也在一旁微笑的著看我，說不上是欣賞還是羨慕。
下午小睡了一會，就衝著莫離喊悶，然後纏著他帶我跟子星去鎮上逛逛，這一逛直逛到天發黑，我估摸著陳立虎準備的也差不多了，這才隨便拔下幾根糖葫蘆，放過那個讓我纏了半天的小販。
我給子星跟莫離各自遞了一串，自己還有兩串，便把翔宇那串也給了子星。
“你怎麽不吃？”子星奇怪道：“你都盯著看半天了！”
“我看見這冰糖葫蘆，就跟見了故人似的。”我感歎，心裏湧起一股想念：夏原你還好嗎？爸爸媽媽你們都還好嗎？許暮邪你一切都好嗎？
“什麽都變了，就你的樣子還沒變……”我對著糖葫蘆喃喃道。
“故人？……你們那裏也有冰糖山楂串！”子星問。
“嗯，花樣可多呢，桔子葡萄串的，草莓的，蘋果的，櫻桃番茄的，還有黏了一層瓜子仁的，吃起來又酸又甜又香！”
“這個給你……”子星把翔宇那根遞到我麵前。
“不用了……”我搖搖頭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就是感覺有些想家！”
我說完這句突然的一片沉默，也難怪，讓他們說什麽好，既回不去，也看不見摸不著的另一個世界，連一句安慰都無從生根。
“你們猜我今年多大？”我笑著打破沉默的氣氛。
“你不是十七？”子星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是說我在那個時空活了多少歲！”我看向莫離，讓他猜。
“應該比現在的年齡大。”莫離說。
“我猜不出來，就覺得你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似的！”子星道。
“大多少呢？”
“應該不超過二十。”莫離猜測。
“何以見得？”我問。
莫離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因為……你還沒來得急出嫁。”
“其實我二十五了，比你們都大！”我見他們打死不信的表情，不由的好笑，想想也得確恐怖，這邊二十五孩子成群，那邊二十五歲還沒玩夠，結婚都算早了。
“我們那裏婚姻是自主自由的，是受法律保護的，即使父母也不可以幹預，頂多表達個參考意見！”
一路我給子星跟莫離講起我曾經生活過的文明世界，那話題如泄閘的洪水一般，從人文到科技，從吃穿到住行，挑了些好解釋的講給他們聽。以前生活在那裏一直沒發現，原來那裏有那麽多好東西，簡直就是什麽都好。人就是這樣，失去了才知道珍貴，以前還一直抱怨空氣不好，垃圾成堆，現在也算是夢想成真了，各有千秋的兩個世界。
很快回了營區，莫離立即發現了不對勁。近一萬的駐軍全部席地而坐，麵前擺著食案，案上放著酒水和成大碗的肉食。篝火堆排成一條龍，使整個營區一片通明。
“怎麽回事？”莫離臉色一沉，一臉警戒的問出行卡點的士兵。
“回將軍，小人不知！”那士兵見莫離的神色有變，嚇得不敢抬頭。
“別緊張……”我上前挽住莫離的胳膊：“你跟我來便知！”
“你知道怎麽回事？”莫離停住不走，似乎想到了什麽，狐疑的看著我。
“跟我來……”我硬拉著莫離走向遠處的高台。那是平時用與切磋比試的擂台。
陳立虎站在高台邊上候著，翔宇也在。莫離直奔陳立虎而去，看樣子是要問個明白。
“你別問了，這一切都是我讓他安排的……”我對著莫離的背影道。
莫離身影一怔，停住不前。我從他的身旁走過，直接到了高台中央，伸手端起長案上已斟滿的酒杯，
“各位將士，今天恕我冒昧，在此請各位做個見證！……這杯酒我先幹了！”說著我掩麵飲盡杯中之酒。
底下有人帶頭起哄，然後一片的叫好聲，連連不斷。陳立虎伸手一掃，所有人頓時安靜。
莫離定定的看著我，眉頭微皺，神情很是複雜，訝異，不甘，費解，隱憂，不快。
“將軍答應了我的事可還算數？” 我放下酒杯轉向莫離。
莫離憂鬱的看著我，並沒有驚訝。翔宇走到莫離身邊，將他推到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