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無名
我這一夢都是莫離苦痛交織的臉，那張讓我魂牽夢繞的臉，卻在一直追問著為什麽，為什麽如此對他，他依舊不相信我所說的，而我更是懦弱的不敢說出實話，我明知是一場夢，都不敢投進他懷抱。我在夢裏掙紮著不想醒來，即使能這樣看著他也是一種奢侈，哪怕他給的都是折磨，我也甘心承受。
“小姐……小姐……”悅橙還是把我拖回了現實中：“有人來了！”
我睜開眼，眼前是一片通紅，臉上滿是淚水的潮濕。我坐直了身子，聽見腳步聲走近。
“新娘子，該去拜堂了！”喜婆笑嗬嗬的說，我似乎能看見她眯成了一條線的雙眼裏。
我站了起來，伸出一隻手，喜婆立即攙扶上來，小心翼翼的扶著我向前，時不時提醒著門檻和台階。
“看，新娘子……”
“新娘子來了……”
“聽說新娘子可是個大美人……”
“不知道……不說毀……”
“小心你的舌頭……”
人群一陣嘈雜，人流也隨著我的到來有所波動，喜婆把紅稠的一頭放到我手中，另一頭自然是司空牽著，喜婆退去一邊。司空輕拽著紅稠踏過門檻，我隻看見腳下跟著他向前。悅橙一直跟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司空停住腳步，我也跟著停下。所有人雖然自覺的觀禮不語，但是熱鬧的氛圍還是充斥滿華庭，而我此刻的心情，如同寒冬大雪紛飛冰封千尺。
“一拜天地……”
我們轉向門口而拜，我的腦子裏浮現出跟莫離那天的對天而拜，所有的誓言一句一句湧現，莫離當時的眼神，一顰一笑，每一個表情，都讓我遲遲彎不下腰去。司空已經拜在地上，從我的角度正看到他扭頭望向我。我一愣絕望的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我們轉回身，跪墊已經移到了腳前，再次磕頭拜下去。
“起來吧……起來吧！”二夫人說道，話語裏滿是合不攏嘴的喜悅。
“夫妻對拜……”
我已經什麽都不想了，木然的轉向司空。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騷亂，急急跑進來一個人站在司空身邊伏耳，然後司空也對那人耳語幾句，那人便離開了。
觀禮的人一陣竊竊私語，還有輕微的走動聲。 我不禁轉向門口，明明什麽也看不見，卻不受控製的轉了過去。
“繼續吧！”司空元梁沉穩老道的聲音，似乎有鎮定全場的作用。議論聲立即消失。
“夫妻對……”
啪！一個重物砸落進來，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哼。
“啊……啊……”立即引起一陣驚叫，我能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他的身下流淌著鮮血。我一把掀起蓋頭，隨手丟落一旁。
門外夕陽的餘暉裏莫離手持利劍傲立著，晚風吹起他的發絲，一縷一縷飄灑在空中，莫離的臉是冰冷是無情是絕狠，眸光是嗜血的狂放在叫囂，那是孤注一擲的決絕，劍尖的血在無聲的滴落。
金久，東風，南陽，西空，北暗團團將莫離圍在中間，他們的身後是一片黑壓壓的守衛，還在不斷的聚集而來，一眼也望不到頭。很顯然司空早就布好了天羅地網，就等莫離往裏跳。
我突然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在頭頂縈繞，如果生不能攜手，死將無法阻止我們。我一個箭步就向莫離衝去，卻被司空一把拉住，用力一拽將我緊箍在懷中。
“這是他的命，今天誰也救不了他……”司空在我的耳邊輕輕的說道。
我遲鈍的轉頭看著司空，心頭萬念俱灰，眼淚直穿而下。
“司空譯則……你放開她！”莫離低吼道，眼中道道寒光迸發：“她是我的女人！”
“你以為你能帶得走她？！……啊？……別癡心妄想了！”司空冷冷的狂笑道：“她生是我的人，死會是我的鬼，這輩子你都休想再觸碰她一根頭發！”
“你為什麽還要來……”我抑製不住奪眶的淚水，痛心的望著莫離。
“為什麽要獨自承受這一切，你以為這樣，我跟子星都會好過了？”莫離望著我眸光變得酸楚：“你怎麽那麽傻……”
“你怎麽會知道……”我詫異的看他。“是婆婆……一定是婆婆……”
“你寧願告訴婆婆，都不願告訴我……”
我無助的看他：“你走吧……我隻願你平安！”
“沒有你，生死對我而言有何不同？！”莫離跌落冰點般的冷笑，悠然臉色一變道：“今天我一定要帶你走……擋我者死！！”
莫離眼中的殺氣肆虐的彌漫到司空府的每個角落，足以將一切吞噬，隻見莫離手中劍一緊，金久他們全神貫注的緊盯著莫離，不敢有一絲懈怠。
這時一道身影從天而將，站在莫離的麵前，那人冷喝道：“都給我閃開！……他有那麽厲害嗎？你們出動這麽多人……我倒是得見識見識！”
莫離打量著眼前的人問道：“你是什麽人？”
“你問我叫什麽？”來人指著自己的鼻子道：“就怕你沒那本事知道……”
此人花白的頭發，半尺長須卻是全白。一身青灰布衣，身形消瘦，並不起眼。可無形之中透著一股子強大的邪氣，著實怪異的很。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這是助紂為虐！”莫疑說道。
“你們的事我不管，但這天下第一我是當人不讓，今天就跟你一決高下！”白胡子掃視著莫離似乎對他很是滿意。
“你是天下第一？” 莫離震驚，轉而思索了一下道：“前輩是不是誤會了，沒人要跟你爭奪天下第一！”
“你已經排名天下第二，我再躲著且不是以為我怕你不成？”
“前輩找錯人了，我可不是什麽天下第二！”
白胡子有些惱怒的看向司空：“你這是什麽意思？”
“前輩莫急，隻要前輩擒了他，林翔宇自然會出現！”
“你拿我當刀使？”白胡子陰冷道。
“前輩，林翔宇自認為天下無敵，早就目中無人，不花點心思他又怎麽會輕易出現！”
“你好卑鄙！”我痛恨的看著司空。
“沒想到我歸隱多年，世上竟出了此等大言不慚之輩，這次我是非見他不可了……”白胡子雙眼危險的眯起。“那就先擒了這小子再說！”
“等等……前輩想見翔宇很容易，跟本不需要利用我逼他就範，何況此等卑劣的手段，我相信前輩也不屑為之。”莫離鎮定自若道。
“你知道那小子在哪？”
“他現人在皇宮……如果前輩信我，等上幾日我一定讓前輩見到他，其實他也一直很仰慕前輩，隻是前輩行蹤飄忽不定，若不然隻怕是他去拜訪前輩才是！”
“前輩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若是今天讓他脫了身，日後天大地大，隻怕他們會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到時可就追悔莫及！”
白胡子思索了片刻道：“那隻能對不起你了！”
“今日我身負奪妻之恨，希望前輩能三思而行，你我無怨無仇，今日我若帶不走自己的女人，將會抱憾終身！”莫離做著最後的勸說：“不知前輩可嚐過奪妻之痛！”
白胡子眼中閃過一絲動容，可隨即仍舊不為所動道：“今天遇上我隻能算你倒黴了，出招吧！”
“即如此……你就別怪晚輩不敬了！”
莫離說著揮劍而起，閃電般掃向白胡子。要說莫離的劍快，白胡子的動作更快，幾乎看不清他身影是如何移動，隻看到黑影連閃，莫離就是傷不到他分毫。白胡子躲閃了一陣，忽然猛得出手，莫離一驚，立即側身想避開這一掌，無奈白胡子的動作太快，結果擦著莫離的肩頭而過，白胡子一收掌，吃驚的退向一邊。
“好小子居然能躲過我的過風掌！”白胡子有些興奮道：“你叫什麽名字？”
“晚輩莫離。”莫離冷道，雙眸死死的盯著白胡子，似乎能夠將他看穿解出製敵的招數。“前輩又高姓大名呢？”
“若是你今天死不了，自然會知道！”
“前輩既然已經天下第一，又為何吝嗇於名號？”
“因為這世上沒有人配知道我的名字，都是我的手下敗將，有什麽資格問東問西。”
“難怪江湖中人都說天下第一是無名，原來所言不虛！”
“我這一生也敗過，不過隻敗過一次，那是我第一次跟人交手，那人不屑知道我的姓名，我問他的名號，他便對我嗤之一笑，轉身就走。之後我就勤學苦練，再也不許自己讓人看不起，並立下毒誓，除了打敗我的人，這世上再沒人能知我的姓名……小子，實話告訴你我自己都忘自己叫什麽了，四十年再沒能遇到問出我名字的人，要是這個人突然冒出來，我還真沒想過這問題。小子你要不是太年輕，或許也能跟我打上個三百回合都分不出勝負。”
“前輩為何停住手，我們勝負未分？”
“拿出你的本事來，我隻是想提醒你我要還手了，你可要當心自己的小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