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三樓

  她不敢告訴還在麗淩的爾言初，其實這裏的生活，雖然沒有眼淚，可是她躲不了每日襲來的夜，一個人，站在十三層的落地窗前，望著下麵的一片繁華，是一種怎樣的孤寂。 這樣的生活，是在她的意料之外的。 原以為，逃出了那個家，逃出了他們爭吵中的欺騙和背叛，逃出了那個黃燦燦的金絲鳥籠，她就自由了，她以為逃走就會換來自由，可是…… 安靜充斥整個屋。 席地而坐，發絲閑散地打亂在肩頭。若千音弓著雙腿，雙手緊緊抱住膝蓋，把疲憊的頭深深埋藏。 道完晚安，夜還是像個沒有底的黑洞一般席卷整間房子。 現在的她可以不去理會身邊對自己的一切不公，可以忽略別人對自己的任何不利言辭，隻要，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那麽，別人的妒忌，別人的惡言相向，她都可以轉過身就忘記。 若千音隻想安安靜靜地過自己的生活，不去想以前的不開心。就算是在隻有她一個人的世界，她也可以承受所有的寂寞。 隻要自己想做，沒有什麽不可以。她沒有那麽大的野心，隻想簡簡單單地，過完這一生就好。 橘紅色的燈在落地窗角咀嚼著夜的安謐，把若千音心底的愁傷點點加重，散播在隻有一壁身影的偌大空間。 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期盼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今早，無意間看到了席慕容的一首詩——《一棵開花的樹》。她看著的時候，紅了眼眶。 她不想記住，可是還是記在了心裏。 永遠忘不了，第一次看到這首詩的時候，是在那個徹底宣告她原本溫馨的家庭瞬間破碎的時候，她的媽媽沒有管縮在一邊的她，而是手裏拿著一個滿是字的筆記本，哭喊著罵爸爸狠心。 那首詩，被收集在席慕容於一九八一年出版的詩集《七裏香》中，是一個少女懷春心思的真實寫錄。隻是，她那時候不懂，為什麽，媽媽拿著這首詩，哭得那麽傷心，那麽痛苦…… 她以為，在爸爸媽媽之間，已經不存在愛了，似乎真的不存在愛了，可是，媽媽的眼睛裏，怎麽滿是詩中少女最失望的痛楚？ 如果是這樣的結果，那當初為何要相愛，為何要生活在一起？媽媽說爸爸有錢就變壞，拋棄糟糠之妻，爸爸說媽媽疑心太重，不給他絲毫喘息的空間。那麽，作為他們的女兒的她呢，該說什麽？ 該說爸爸不顧家不顧妻兒？該說媽媽衝動而狠心？ 金錢權利下的心智變壞在八點檔屢見不鮮，不曾想過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還演繹得那麽地徹底。若千音真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悲劇的代名詞。 站起身，拉上高高的窗簾，繁華盡失眼底。 一切都過去了吧，都過去了吧。 在橘紅色的背景下，立於精致竹架上的一盆純白色馬蹄，橘色淡然，白得優雅，純得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