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再次相遇
“今天你跟著我也跑了一天。我現在沒什麽事了，白芙你有什麽想去的，或者要去的地兒？”
秦語狹長的鳳眼裏還是一片冷清，荒蕪得沒有絲毫生機。往常，她倒是難得出門一次，好不容易有了出門的機會，又辦完了要做的事情，秦語倒是想安安靜靜地逛逛。
就算曾經的她也走過，那也是以秦家的棄子，一個瘋子，一個乞兒走在這裏。而現在，看著那些未變的商鋪，秦語說不上心理是怎樣的感覺。
聽到秦語的話，白芙一愣：“我……婢子，沒什麽想去的。”
“想去哪裏就說，銀子可是放在你身上，我走丟了可不要緊，你走丟了那才是大事。”難得的，秦語對白芙說笑道。
在秦府裏，秦語時時刻刻都繃著神經，深怕一個不察又步入了上一世的後塵。現在出門在外，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秦語暫時將那些東西放到一邊，沒有再想。
“婢子，不知道二小姐可知道……玲瓏繡坊？”白芙有些遲疑地咬了咬唇，畢竟還年幼，加之秦語的語氣溫柔。白芙看得出來，此時秦語的心情還算不錯，猶豫再三後才吐出了“玲瓏繡莊”四個字。
“玲瓏繡莊？”秦語皺了皺眉，思索一番後，恍然大悟：“你說的是哪個繡出了百鳥朝鳳的被聖上讚譽過的繡莊？”
“嗯。”白芙有些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眼尖的秦語又一次看到了她的耳朵尖變得通紅一片。
“我現在也是無事可做，去看看吧。”秦語的性格本就溫和綿軟，若非是因為秦琴和李方將她逼得太狠，她也不會和他們對上。而白芙本就是秦語身邊的人，秦語又怎麽會拂了她的意？
“婢子不是……二小姐你再過兩年多就要大婚了，這個時候，二小姐也要開始準備嫁衣了吧？”白芙的聲音越說越低：“玲瓏繡坊可是被聖上讚譽過的，二小姐可以去看看……”
“……”聽了這話，鳳眼微瞪，秦語有幾分哭笑不得。
該說白芙這孩子實心眼呢，還是缺心眼呢。有哪家丫鬟會當麵對自家主子說主子的女紅不好的？
秦語的女紅其實算得上上乘，上輩子的這個時候，秦語也差不多開始準備自己的嫁衣了。可現在，秦語恨不得能取消這場親事，又怎麽可能再動手繡嫁衣？白芙之前在門外服侍，後來進了門，也很少見到她動手做女紅。怕是這個時候讓她產生了一種“二小姐女紅不好”的錯覺吧。
不過能頂著被她斥責，甚至是趕出秦家的危險說這句話，看來白芙倒是認可了她成為秦語身邊的丫鬟啊。
白芙很快反應過來，有些驚慌：“我，婢子不是……”
“我知道了，去看看也好。”
因為白芙的一席話，秦語想到了一些事。在秦府，秦語還是那個對李方“癡心一片”的秦語，既然都快要嫁到李家，秦語又怎麽會沒有提前準備？
就算秦語院子裏的人都是瞎子，可是秦琴可不瞎，若是……
的確要開始準備了。
為了李方那樣的男人要縫製自己的嫁衣，就算已經決定冷心冷情旁觀一切的秦語心裏也有幾分不痛快。
秦語的臉色有幾分難看，也是因為她帶著麵紗，倒是無人覺察。但是站在秦語身後的白芙一哆嗦，她隱約地感覺到了來自秦語身上的寒意。
也許是被說破了二小姐女紅不好的事情，白芙惱怒自己的魯莽，但是沒有後悔。至於秦語買了絲線開始縫製嫁衣的時候，白芙看到秦語的女紅後，心裏又是什麽一個狀況，那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玲瓏繡莊倒是和一般的繡莊不一樣，也許是因為聖上曾經讚譽的緣故，遠遠看去盡是一片金碧輝煌，倒不像是賣繡品的地方。來來去去的客人絡繹不絕，就是站在門口迎接的人都是十七八個。
來往的人都是一身華服，更多的是官家的夫人小姐，秦語能容易地將她們與那些商人小姐區分開來。
看著門口紮堆似的人，秦語皺了皺眉。身後的白芙沒有看到秦語的表情，正在疑惑二小姐怎麽突然停下不走的時候，秦語輕咳一聲，開口道：“白芙，你先進吧。”
“婢子？”白芙疑惑地望著秦語，又看了看門庭若市的繡坊，想了想，以為猜到了原因，方才輕聲說道：“莫不是，小姐膽怯了？”
“咳。”秦語不知道白芙對她的這個印象是怎麽來的，一想到她在秦府裏的那個懦弱的二小姐模樣，也不由得再次輕咳一聲。
“小姐？”白芙還在疑惑著。
“白芙，你幫我選選好不好？”秦語有幾分羞澀地笑著，哪怕是帶著麵紗，白芙也能從秦語的眼裏將她的情緒看的分明：“我擔心萬一遇到了認識的人，她們看我這個時候就來繡莊，會不會說些什麽？萬一……要是傳到了母親耳朵裏……”
說道後麵，秦語還有些羞澀地表情竟是帶上了幾分驚恐。白芙不疑有他，雖說今天的二小姐要比在秦府的時候冷靜的多，也有氣勢得多，說到底，二小姐還是那個二小姐，一向的溫柔內斂是改不了的。
白芙在秦語身邊畢竟並不久，很多事情還是由白芷在打理，所以在秦府的時候，看到了二小姐有處置過白芨，也看到了和在所有人麵前不一樣的二小姐，也當作是二小姐被欺負狠了。
人家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二小姐就算再內斂，也是嫡小姐啊。白芙對二小姐的印象永遠是停留在早些時候，就算白芷叮囑過，但是經過這幾天和二小姐的相處，白芙覺得二小姐也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之前還有些戰戰兢兢，現在想來，不過是白芷擔心過度，又或者是白芷擔心她會做出對不起二小姐的事情所以才那樣叮囑。
想通過後，白芙又恢複成之前的模樣。
秦語有怎麽會沒有看出來白芙一路上的轉變，但是她也沒有說破。畢竟，比起白芙，秦語對白芷的信任度還要高得多。
看到自家小姐始終不願意進繡坊，又得到秦語讓她選些合適的繡品，幾幅送人，幾幅用在嫁衣上。白芙無法，隻得領命，和那些官家的夫人小姐一道進了繡坊。
秦語見到白芙進了繡坊後，往繡坊的右後方走去。白芙選東西，怎麽也會有好一會兒的時間耽擱，她總不能傻站在門口吧？
方才在門口就見著了，繡坊右側後方是一條小巷。有幾枝臘梅從牆頭上露了出來，幽幽的暗香格外引人，灰色的瓦，雪白的牆伴著昨晚靜謐落下的大雪，還有冬日裏的梅花，端的是一出上好的雪景圖。
秦語見過不少雪景，之於她，印象最深的便是上一輩子，在她閉眼前，看到滿天飄飛的雪花，混著那紅到刺眼的綢緞、紅花……嫁妝。
想到這裏，思緒陡然間混亂，此時，就是那幽幽的臘梅香也變得嗆人起來。秦語想要按住眉心，卻一個踉蹌向前撲去。
“姑娘……秦二小姐？”
秦語已經做好會撲進雪裏的準備，就是連嘲諷的笑容也已經掛在嘴邊——就是連她想想過去，也得給她這樣一個尷尬嗎？
耳邊傳來的是一個溫和而低沉的聲音，有幾分耳熟，秦語猛一抬頭，就看到了那雙帶著擔憂神色的雙眼。
“蕭……公子？”
秦語有些疑惑地眨眨眼，她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他。
“二小姐，好久不見。“蕭公子的臉上帶著幾分笑，很明顯看得出這人心情不錯。
男女七歲不同席，更何況接觸？秦語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她還依在蕭公子懷裏，有幾分慌亂地往後退了幾步。
本是汲取了那人懷裏的溫度在這樣寒冷的天氣裏消散得無隱無蹤，秦語覺得似乎冷了幾分，扯了扯身上的披風，抿了抿唇。
“感謝蕭公子出手相助。我還有其他事，便先行一步了。公子請便。”
說罷，秦語轉頭，準備往往玲瓏繡莊的門口走去。
“等等。”
藏在寬大衣袖裏的手被人猛然握住，秦語一驚，回頭瞪著那看上去依舊翩翩溫和的佳公子。
“蕭公子，請你放手。”
一句話，秦語即使壓低了聲音，不想引人注意，卻依舊說的有幾分咬牙切齒。
“我不會放手。”蕭公子直視著秦語的雙眼，不允許她有任何躲避，“一旦放手，我又要到什麽地方才可以找到你！”
“你說什麽胡話！”不知道為什麽，秦語覺得蕭公子眼裏似乎帶著她看不明白的東西。
“秦語！”和一貫溫和的表情不同，蕭公子像要說什麽，但看到掙紮的秦語後，他鬆開了手：“抱歉，弄疼你了。”
秦語看到麵前笑著的人，莫名的有些心疼，想要伸手將他眉宇間那絲若有若無的哀傷撫掉。
“小語？”
秦語一瞬間清醒過來，麵對她居然已經觸碰到蕭公子的眉心。沒注意到蕭公子稱呼的改變，秦語很快移開了目光，整個人略顯僵硬，隻是發紅的耳垂透出了她此刻的心情。
“咳，抱歉。”秦語的聲音很小，之前還在斥責蕭公子的她此刻恨不得能鑽進洞裏。
蕭公子一愣，倒是很快反應過來，笑得溫和：“都說相遇三次是緣分，不知道我和小語你是不是也很有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