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相遇是緣
“你！”
秦語這次聽得真切，一句“小語”讓她的臉頰飛上了些紅雲。她瞪了蕭公子一眼，但在蕭公子眼裏，更像是小女兒家的害羞嬌嗔。
“我不知道與蕭公子哪裏來的緣分，隻要蕭公子莫把我當做你的那些脂粉紅顏的好。”
“脂粉紅顏哪裏比得上小語的淡然出塵。”蕭公子像是要望進秦語的心底：“對於庸脂俗粉和絕世珍寶，我還是分得清。”
說罷，他淡然一笑，整個人顯得越發儒雅俊朗，如同這數九寒天裏的陽光，明媚的讓人心生暖意，想要靠近。
聽了他的話，秦語長長的睫毛有些細微的顫抖，拉長了的鳳眼微微眯了眯，對著蕭公子笑了笑，眉眼彎彎，眼眸清澈，如同山澗清泉一般，緩緩滑進別人心底。周身的氣息與一般的官家小姐不同，秦語就那樣笑著，就像是天地間最瑰麗最幹淨的色彩，讓人一點也舍不得讓她沾染上一丁點塵埃和陰霾。
蕭公子沒有發現，秦語含笑的眼眸深處，在那一層像是春天拂過湖麵蕩起的漣漪下，隱藏的是沉積了千年的冰川，深不見底。就是在她的麵紗之下，秦語嘴角彎起的弧度，也是帶著寒風和冷意。
“我與我家丫鬟約定在玲瓏繡坊門口見，小女子出來已經有一陣了，估摸著我家丫鬟已經回來了，下次再聊吧。”
帶著敷衍的語氣說完這句話，秦語看也沒看那人，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巷子。
從秦語的雙眸裏迷離了一刹的蕭公子目送著秦語離開，嘴角帶笑，手裏卻握著一方麵紗，在麵紗的角落，繡著一個小小的“語”字。
“小語，這一次，我絕不會再將你弄丟！”
似乎落下了什麽誓言般的自言自語，很快消失在空氣裏。
蕭公子看著手邊的宣紙，上麵寥寥幾筆勾勒出了臘梅的風姿和傲骨。他知道這條小巷的人向來極少，便向這條小巷走得遠了些，在看到那不錯的景色後方才作畫，沒想到竟是遇到了秦語。蕭公子將已經繪好的臘梅圖揉成一團扔在地上，揮毫作畫。很快，另一張圖便做好了。
畫裏的人並不能稱得上是國色天香，隻是那一雙眼，秋瞳剪水，似乎能倒影出春天的花，夏天的雨，秋天的霜，冬日的雪，還有一切山川河流。
動人心魄。
秦語很快將剛剛的遇見拋到了腦後，對於蕭公子，還有那種莫名的熟稔，她難得起了幾分好奇但是這幾分好奇在見到站在繡坊門口的白芙的時候全部消失不見。
李家，秦家。
李方，秦琴。
就算是曾經羨慕過戲曲裏唱著的才子佳人，秦語在死過一次後，對這些已經全然不在意，心裏對蕭公子所說的緣分一詞，也覺得有些好笑。
哪怕在聽到的時候也覺得深有感觸。
哪怕，她對蕭公子這樣謙謙君子也有三分好感。
三分好感，不多，一崩就斷。
白芙見自家小姐慢慢地走來，臉上的焦急神情很快變成了欣喜，沒等到秦語慢慢向她走來，她一路小跑著跑向秦語：“小姐，你去哪裏啦。”
秦語溫和的開口道：“隨便走了走——東西買了？”
“嗯。”白芙點點頭，似乎想要將她抱在懷裏的綢緞取出來給秦語看。
秦語很快製止了她的動作：“你買的東西，在這裏不方便。先回去吧。”
“是，小姐。”
白芙想到其中買來用作嫁衣的東西，很快明白過來秦語所說不方便的緣由，對著秦語點點頭。然後重新將懷裏的綢緞整了整，兩人慢慢地往秦府走去。
秦語之前買的那支斷開的玉簪一直小心地放在懷裏。想到秦府裏那些糟心的人和事，秦語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白芙，你回府裏後，立刻通知白芷到我屋裏來。”看著已經近在咫尺的寫著秦府二字的大門，秦語微微蹙著眉，開口道。
白芙有些疑惑地看向二小姐，有些迷茫的點點頭：“婢子知道了。”
“你和白芷一起來。”
“是。”
秦語沒有解釋這麽做的緣由，在進了院子後，白芙將抱著的綢緞收拾好後，得到秦語的授意立刻前去尋找白芷。
秦語將斷掉的玉簪拿出來後，找了一方自己不愛的手巾，隨隨便便包裹幾下，便扔到桌子上不再管。
這一次，她要好好思索怎麽應對，尤其是她還占了先機的情況下。
指節分明，食指微蜷，秦語一隻手托著腮，一隻手輕輕敲擊著桌麵。發簪上的流蘇輕晃，有幾縷黑發從她的肩頭滑落，垂在臉頰邊。微光從窗欞裏透出，打在秦語白皙透明的肌膚上，映出一片明明滅滅，深深淺淺的陰影。
由於秦語沒有關門，白芷和白芙正準備敲門的時候，就瞧見了像是畫中人一般的場景。
“來了？”秦語沒有抬頭，卻已經知道兩人到來，開口道。
“是。”兩道聲音響起，那脆生生的聲線便是白芙，那仿佛低吟淺唱般的柔和女聲便是白芷了。
“前些日子我讓你們做的事情，如何了？”秦語溫溫柔柔，像是在說家常一般。
白芷和白芙同時一愣，而後白芙有些小心翼翼的看向二小姐，最後視線落在了站在她身邊的白芷身上。
白芷心理暗歎一口氣，上前半步，略一側身，將白芙擋了擋：“有些事情已經查明，有些事情是三小姐讓菡萏來找我告訴我的，但是最後的結果，有幾分是婢子的猜測。”
“是三妹妹讓菡萏來找你，她親口告訴你的？”
“是，是三小姐親口說的。”
“那菡萏呢。”
“婢子不知道三小姐有沒有告訴菡萏。但是那日三小姐私底下告訴婢子的時候，菡萏站在門外。”
“哦？”一個毫無意義的音節，秦語還是有很多地方沒有想通。
秦嫣對她，已經好的不能再好了。很多事情，隻要秦嫣得到了消息，都會派菡萏過來知會一聲。但是……
這份好，究竟來源何處？不知道緣由，秦語收著秦嫣對她的這份好，都覺得有些燙手。
秦嫣該不會是將她用作腳踏石……
不。秦語很快否認了她內心有些陰暗的想法，想到最後在見到秦嫣已經是一具毫無生氣的屍骨。那些火燒鞭刑，一個嬌滴滴的閨閣女兒是如何扛得住！但是秦嫣都生生受了，沒有透露她的身份，秦嫣以她秦語的身份受了秦語的刑！
這些事情，秦語也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秦嫣若真是要將她做腳踏石，秦語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她欠了秦嫣一條命。
她重活一世的命是秦嫣給的。
不，已經是第二次了。
加上落水的那一次，已經是第二次了！
秦語眼裏陡然精光乍現，秦嫣，秦嫣……
“白芪消失了。”
“消失啊……”秦語突然笑了，眉眼彎彎：“你以為五姨娘會是個好相與的？你以為大姐姐真的溫柔善良高貴大度？”
“你以為……八姨娘吃齋念佛，就真的是吃素的？”
最後一句，就是連白芙這樣懵懂的人，也聽得出秦語語氣裏所含的森森冷意。
那是從地獄裏重返人間的靈魂，所帶來的森森死氣。
“二小姐……？”莫說白芙，就是連白芷，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很好奇我怎麽突然車上八姨娘了是吧。”秦語笑得溫溫柔柔，可卻令人心驚膽戰：“這秦家大院裏，可是有足足八房姨娘呢。這麽多姨娘，你真當她們個個都是溫溫柔柔，善良大方？溫柔大方的下絆子，活潑開朗的找替死鬼，吃齋念佛的可是下狠手。現在父親還沒有兒子，沒準兒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突然冒出個十姨娘了。”
秦語的聲音特別溫柔，溫柔到讓人沉醉，可語氣裏的森森寒意，讓人不由得打了個哆嗦。白芷和白芙皆是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家小姐。
秦語沒有解釋，繼續開口道：“讓你們之前打聽的事情，都別管了。伸長的手，全部收回來。估摸就這幾天，這秦府也快不安寧了。”
看著白芙和白芷點頭應下，秦語又開口道：“我給你們說的事情，一會兒找個機會告訴三妹妹和菡萏。”
“總不能一直承她們的情。”秦語微笑著，彎了彎嘴角，柔和了眉眼。
白芙和白芷應著退下了。
秦語看向窗外，露出一抹意義不明的笑容來。
既然這個時候的事情已經夠多夠亂了，那她再讓秦府亂一點，又有何妨？
隻有把水攪混了，才能抓到魚，不是嗎？
秦語微笑著，抿了一口白芷方才端上來的君山銀葉。
不一會兒，離開的白芷又出現在秦語房間，似乎想要說什麽。秦語淡淡的看著站在下麵的人，嘴角的弧度沒有絲毫變化。
“都辦完了？”
“大小姐，白荑前些日子去了大小姐院子。”
“白荑麽……”秦語的聲音有些縹緲，不知道想起了什麽，過了好一會兒目光才落到了還站在底下的白芷身上：“你覺得她是大姐姐的人？”
“不。”白芷搖搖頭，對於白荑最近的動作，她一點也沒看明白。
“白荑，也蹦躂不了多久了。”秦語輕聲笑起來：“到時候，又是一出好戲可以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