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秦嫣婚事
離開秦夫人的院子，秦語便闔上了眼，擋住了她眼裏不停翻湧著的情緒。在秦夫人屋子裏的時候，秦語已經不停地壓抑著她內心的感情，可現在，卻因為秦語的壓製，讓這一股情緒越發明顯起來。
秦語想到了上輩子慘死的秦嫣，想到了上輩子被凍死在路邊的自己。
眼裏濃濃的墨色快要溢出來，就是連臉上一直帶著的內斂懦弱的笑都快要撐不住，所有的情緒都化作不甘心和憤恨在一點點啃食著秦語的心，而幾縷若有若無的委屈則是包裹住了秦語，讓她不能逃避分毫。
秦語不是沒有想過她一直以來壓抑著的各種負麵情緒，隻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爆發開來。
她的恨，她的不甘還有她的憤怒讓秦語停下了向前走的腳步。雙唇拉成了一條線，抿得死死的，粉紅色的雙唇已經變成白色。對秦府，對秦夫人的恨意像是浪花一樣一浪浪打來，似乎想要將決定站在岸上靜觀一切的秦語拖下水去！
“二小姐。”
“二小姐？”
“二小姐！”
聽到耳邊一陣比一陣大的聲音，秦語在最後一刻總算將它徹底收斂在最深處，對看著她一臉擔憂的白芷彎了彎眉，道：“走吧。”
這個時候，秦語才發現她的聲音有多麽幹燥，有多麽嘶啞，像是有無數砂礫相互摩/擦的聲音，難聽的要命。秦語撐著手，按住了自己的額頭。
“二小姐，你真的沒事嗎？”白芷走上前，扶住了整個身子微微前傾的秦語，眼裏的擔憂格外明顯。
“我沒事。”想來討厭有人觸碰的秦語還是沒有從扶著她的白芷手裏掙脫開來，她對著白芷笑笑：“我們趕緊去三妹……秦嫣的院子吧。”
在白芷黑白分明的眼裏，秦語看到了她的倒影，還有那笑得格外難看的笑容。
“可二小姐，你現在……”就是向來沉穩的白芷也皺起了眉。
“我無礙。”秦語站穩了身體，道：“母親既然如此看重我，我哪有不為母親分擔的道理呢？”
白芷沉默了一陣，看著二小姐，在二小姐的眼裏她看到了二小姐真正想說的內容——既然秦夫人已經吩咐下來了，若是秦語不願意，又或者在路上耽誤太多時間，隻怕到時候會引起秦夫人的懷疑。
白芷點了點頭，慢慢的鬆開了扶著二小姐的手，若是秦夫人院子裏的丫鬟看到，少不得又會被嚼舌根。若是秦夫人知道出了門的二小姐會是這樣，恐怕對二小姐更為不喜。
對於白芷的明事，秦語眼裏的陰霾稍稍散了些。
兩人走到秦嫣的院子，看到不少來來回回巡邏的粗壯婆子。在來的路上，秦語已經慢慢地整理好了心情，這時對著那明顯是巡邏的婆子頭露出了一個帶著七分懦弱三分害羞的笑意，輕聲開口道：“母親讓我來這裏，給秦嫣說個事兒。”
婆子將秦語上下打量一番，眼裏的不屑居多：“這事兒我聽冬雪姑娘說過，沒想到你來的這麽慢。”
秦語討好一般開口解釋道：“這是母親第一次讓我辦事兒，我在來的路上有些緊張，一直在想怎麽說的好，所以遲了些。”
“嘁。”那穿著粗布衣的婆子瞥了秦語一眼，眼裏的不屑格外清楚。秦語沒有開口，隻是帶著那懦弱的笑容畏畏縮縮地站到一邊。和身形粗壯的婆子相比，有些弱不禁風的秦語顯得身影越發瘦小，就像是才破殼的小雞仔一樣。
“進去吧。”婆子看也沒看秦語，打開了秦嫣院子的門。
秦語不是第一次來秦嫣的院子，但是一向偏僻狹小的地方竟是站了不少人，每一處出口都有婆子或嬤嬤在守著，這一切讓秦語都不由得皺起了眉。
“二小姐。”站在秦語身側的白芷一直瞧著自家小姐，對秦語的每個動作極為上心，這時瞧見了秦語皺眉，不由得低聲提醒道。
秦語自然是聽到白芷的聲音，她很快鬆開了鎖著的眉頭。
而守在內室的嬤嬤，雖然看不起秦語，但卻礙於秦夫人，不便說什麽，打開了門讓秦語進去。秦語推開門，就看到披散著頭發的秦嫣披著一件外套正斜依在床邊，手裏正握著一卷書看得仔細。
“還看！”秦語看到蒼白著臉色的秦嫣，匆匆幾步走上前，一把奪過了秦嫣手裏的書卷，“這裏光線昏暗，你剛剛才被放出來，這麽折騰自己做什麽！是嫌自己身體太好了不成！還看什麽書！”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的緣故，秦語瞧見，一向漠然孤高的秦嫣，嘴角似乎勾起了一個弧度。等到她細細凝神的時候，麵前的人還是那個清高孤傲，沒什麽多餘表情的秦嫣。一時間，秦語以為是她的錯覺。
“你來了。”秦嫣的話聽上去像是在寒暄。
秦語沒有理會，看著端著一碗藥汁走來的菡萏，鎖起眉：“天寒地凍，你就是這樣照顧你家主子的？”
對於秦語出現在秦嫣的屋子裏，菡萏有一瞬間的驚訝，想要行禮卻因為手裏端著藥不方便行動，動作有了一瞬間的呆滯。
秦語示意身後的白芷將菡萏手裏的那個青花瓷碗接過，然後開口道：“這天寒地凍的，三妹又才被放出來，她的身子骨本就單薄，怎麽不好生照看著？”
菡萏被秦語的質問堵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是我要求的。”秦嫣在此時坐直了身體，將披著的衣衫一件件穿好，聲線冷清地像是河麵上碰撞的冰塊，“你怎麽來了？”
“難道我就不能來？”秦語心裏本就有氣，此時聽到這樣一句，臉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
“你不是秦琴。”秦嫣不過一句話，卻是說的分明。她秦語不是受寵的秦琴，自然是不會想到哪裏就到那裏。況且秦嫣的院子裏還有不少婆子嬤嬤守著，若非得了秦夫人的話，以她秦語的身份，斷不會這樣正大光明地走進來。
麵對秦嫣的眼，秦語有幾分狼狽地移開了視線。當初她的卻是想要有個法子能將秦嫣盡快救出來，可現在當她麵對秦嫣清冷到澄澈的視線時，對於之前的那個提議卻追悔莫及——萬一她在後麵沒想到有什麽法子可以解決的話，豈不是害了秦嫣一輩子？
不，不會！秦語再次抿了抿唇，她秦語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無論多難，絕對可以做到！
“和我有關？是不太好的事？”看到秦語移開了目光，秦嫣心裏大概也猜到了一些。秦夫人會派秦語來，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事。
“咳。”秦語輕咳一聲，總算移回了視線，“是不太好，有關你的婚事。”
“嗯。”秦嫣點點頭，示意她在聽。
“母親決定，將你嫁給……李大人。”秦語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單刀直入。
“李大人？”聽到這句話，秦嫣思索了一番後開口道：“你說的是那個李遊宏？準備將我嫁給他做妾？”
在秦語眼裏，秦嫣一向冷靜，隻是她沒想到，即使在婚姻大事上，秦嫣還是如此冷靜自持，甚至有條不紊地作著分析。
“你……”秦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你知道這是婚姻大事吧？”
“哪又如何？不過一場交易。”秦嫣沒有哭也沒有鬧，若非她眼神的清明，否則秦語一定會認為她受到的打擊太大，一時間沒適應。
秦語想到她做的決定，若是能用一場聯姻來毀掉李方秦琴，她也會去做。這樣看來，秦嫣說的交易倒是一點不假。
“是你提出來的？”就在這時，秦嫣突然發問。
“是。”秦語倒是承認得幹脆。
“謝謝你。”秦嫣不是傻瓜，相反還極其聰明。她並沒有問秦語為什麽會這麽做，卻是一聲道謝，便是代表她已經將這前後關係想通。
“抱歉，我沒能相出更好的法子來。”秦語卻搖搖頭，拒絕了她這一聲謝。
“在那個時候，這理由怕是最快的了。”秦嫣瞧得分明，那些被偷竊的首飾是不是她所為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秦夫人可以借著這個由頭打壓她，甚至不再受到任何指指點點，可以隨心所欲地安排她的未來。就是連秦語，也是在剛才才想到這一點的，就是上輩子因為首飾被竊，最後放出府的便是不少姨娘身邊最得力的丫鬟，看來秦夫人查竊賊是假，要打壓才是真。
秦語坐在秦嫣的床邊，將被秦嫣掀開了的被子掖了掖，防止風透進去。要知道，秦嫣的屋子裏根本就沒有生炭火，在這樣的冬日裏顯得越發寒冷。
“你的婚事，既然由頭因我而起，我……”
秦嫣攔住了秦語要說的話，開口道：“這件事，暫時就讓它這樣吧。”
“難不成你真想嫁給……”說到這裏秦語都覺得她快說不下去了。
秦嫣卻搖搖頭，看著坐在她床邊的秦語，冷然開口道：“既然夫人會因為這件事將我放出來，那說明那個男人還是很重要，隻要我沒有表示明確的反對，在我嫁過去的日子裏，就算是看在那個男人的麵子上，夫人也不會太為難我。”
“可……”
“現在秦府裏隻有秦琴議親，你和我現在並無議親。我不知道夫人什麽時候會考慮你，就算是要考慮，也要等上好一陣。況且，你過了之後才輪到我。而且，我嫁過去，不過是一個妾室。一個妾，不需要議親，就是過門也需要那麽多程序，一頂花轎將人抬到府上便是了。這樣想來，現在認下這件事，對我反而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