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回京途中
白芷像是被秦語的話嚇到一般，圓圓的杏眼登時瞪得更大了，“小姐，你既然已經聯係……不，那沈偏將……”
因為一時的驚訝，白芷都有些語無倫次了。
秦語輕輕撫摸著那隻灰色的不起眼的信鴿的後背，笑容溫柔卻帶著三分未盡的寒意，信鴿一直咕咕地叫著，小小的眼睛不停地轉。秦語讓白芷取出紙筆，思索一陣後將寫好的一行字疊成小小的僅有指甲蓋大小，然後塞進了綁在鴿子腿上的那個已經變得有些黃的小小的一截竹筒裏。
“去吧！”看著依舊明豔的天色，秦語雙手捧著信鴿走到窗前，輕輕笑了一聲後將手一揚，信鴿撲棱棱地往遠處飛去。很快，在橘黃的天色裏，遠處還嫣紅的晚霞中，信鴿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黑點，逐漸消失。
見到秦語思索了一陣後方才下筆，甚至在落筆前還塗改了好幾次，白芷有些擔憂地詢問道：“小姐，姑爺可是說了什麽？”
秦語卻是笑了，“不過一群跳梁小醜罷了。”
但她卻沒有多說，對白芷輕聲道：“後天，我們就會和蕭涯匯合，到時候就有好戲看了。”
見自家小姐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意思，白芷也不再問，下樓替秦語準備晚膳了。秦語一直倚在窗邊，看著揚起的風沙，秦語想到這幾日連續收到來自蕭涯的信息，慢慢闔上眼。在閉眼的時候，蕭涯遞來的那一條有一條消息卻讓秦語有一種風雨欲來的壓迫之感。
“秦光突染疾。”
“秦氏一門被軟禁，不得隨意外出。”
“秦光病危！”
……
這一條連一條的消息讓秦語的臉色怎麽也好不起來，現在最主要的卻是關於秦嫣的消息，在直到秦光染疾之後，秦家眾人都被軟禁，也不知道是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敢對朝廷命官做這樣的事情，尤其是還有一位即將過門的皇妃還在府上的時候！
況且，秦夫人就算是荀家的庶女，即使嫁給了秦光冠上了秦家的姓，但她好歹還有個荀姓在！有誰有那麽大的本事能跨過荀家對秦家出手？！
就算她秦語對秦家的感情再淡，但她還是秦家的女兒，秦家也是和蕭家有了聯姻，這個時候對秦家出手，無異於是同時對上了荀家、李家和蕭家！若是宮家也算的話，那幾乎都是與大半個朝廷為敵了！
這樣的實力，就算是相國也做不到，況且，秦家和宮家的關係還算不錯，怎麽想宮家也不會對付秦家吧？！
但再想的遠些，普天之下也隻有一個人能做到這樣的事情，那人就是當今聖上！
看來，秦家的勢力因為長得太快已經引來了聖上的猜忌啊……
秦語雙手環胸，右手的食指微微蜷起，在窗欞上一下下地叩著，纖長的睫毛不停地撲閃著，卻沒有睜開眼的意思。
秦家即使都是女兒，但這三個女兒包括秦語在內，都是嫁了不得了的人家啊……
秦語微微歎口氣，若是她是聖上見到底下有個臣子已經把朝廷裏有權勢的大臣都拉攏了一遍，她都會覺得不安，更何況是九五之尊的聖上？！況且現在還是大皇子和三皇子角逐那把椅子的時候，秦光兩個皇子都有拉攏，哪怕更偏向於大皇子，可這樣的作為在其他人看來也是太過幸運了些，隻怕那些對秦光不滿的人早就開始煽動聖上了吧？
“小姐……小姐？”
白芷帶著些小心翼翼的口吻輕聲喚著已經想事情有些出神的秦語，她一回來就看到自家小姐那雙秀氣的柳葉眉已經緊緊地蹙在一起成了個疙瘩，聯想到之前蕭涯帶來的消息，還有秦語避而不談的態度，想來也不是什麽好事。在此時見到秦語夾雜了擔憂的神情，她更是有些不安。
“嗯？”聽到白芷的聲音後，秦語方才睜開眼，看著白芷端上來的雖然算不得色香味俱全的飯菜，但在這個地方已經算是不錯的膳食的時候微微笑了笑，“好，放在桌上吧。”
“是。”白芷脆生生地應了一聲，正準備推門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秦語的聲音。
“都這個時辰了，你也還沒用膳食吧？我一個人吃不完這麽多，你留下一起吃吧。”
白芷驚訝的回頭，卻看到秦語倚在窗邊溫柔笑著的模樣，雖然是看著她白芷的，但是白芷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家小姐的目光透過了她像是落到了另一個沒有實質的地方。
白芷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旋即低下頭不再與秦語對視，在秦語詢問的話語中，漸漸恢複了之前的平穩，答道：“小姐，這樣怕是不合規矩。”
“都在外麵了，哪裏有那麽多講究？”秦語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可……”
“好了好了，聽我的，嗯？”
在秦語的再三堅持之下，白芷還是頭一次與秦語坐在同一張桌子上。看著無論在什麽地方都沒有失去儀態，甚至是在有些心煩的情況下，秦語還是那麽淡然的清雅模樣，白芷對自家小姐的崇敬又多了一分。
彼時，沈偏將已經開始了每日的操練，在秦語將信鴿放飛的時候，他看得清清楚楚，但同時他還是什麽也沒對其他人說，那隻信鴿他再熟悉不過，畢竟那一批的信鴿都是他自己訓練出來的。
看信鴿飛走的方向，沈偏將已經知道了另一頭的人是誰——能讓蕭家的這位少夫人稍微上心些的人，也隻有一個蕭涯了。他雖然沒有親眼得見，但從很多方麵都能看得出來，自家的外甥和這位少夫人的感情當真是好。
最開始的時候，沈偏將有過將信鴿半途攔截的打算，但在看到信裏的內容後，除了對自己的過度懷疑對秦語有些愧疚外，還有因為看到了小兩口之間的小秘密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沈偏將在一開始就認為秦語對蕭家並非有心，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會多在意些，結果攔截到信鴿後發現不過是秦語和蕭涯的悄悄話，也覺得他對秦語的懷疑有些太過分，所以在之後即使看到秦語做了些什麽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秦語早就知道沈偏將對她有些無傷大雅的意見，在一開始和蕭涯通信的時候，看上去像是他們兩人之間的悄悄話，事實上卻是兩人約定好的暗號——蕭涯也知道自己舅舅對秦語的意見，所以在傳遞消息時不得不花了些小心思，用了另一種方法，用他們兩人才知道的方式來傳達著彼此才知道的消息。
想到過幾日即將於蕭涯見麵，一貫波瀾不驚的秦語都隱約有了幾分雀躍的心思。
蕭涯雖然走的小路走到了前麵，但是小路畢竟雜草叢生，這幾日的天氣也有些變化無常。看著驟然變暗的天色，秦語皺了皺眉。
“小姐，沈偏將說一會兒恐怕有大雨，說是讓我們在前麵的林子裏避雨。”不過一會兒，下了馬車的白芷就走了上來，對秦語輕聲耳語道。
秦語看著漸漸暗沉下來的天氣，有些憂心，“那我們加快速度，到樹下躲躲吧。”
聽了秦語的回答，白芷一打簾子又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天氣的緣故，秦語總有一種莫名的心慌之感，仿佛是隨著這樣的天氣，很多不好的事情也會在此發生。
“啪嗒！”
豆大的雨滴打在馬車上，最開始的又大又慢，很快雨聲就開始變得急促起來。啪嗒的聲音將秦語還有些可以被稱為茫然無措的思緒打斷，馬車外已經傳來了沈偏將的催促聲。
“就在前麵休息避雨，大家快……”
沈偏將的話還沒說完，就從已經將天地連在一起的雨線裏飛出了一群黑衣人，白芷在回到馬車的時候剛巧回頭看到那閃著銀光的鋒利劍刃正朝她的方向飛來，驚聲尖叫中一頭紮進了馬車裏，秦語一驚，伸手將白芷扶住。此時外麵已經是一片換亂嘈雜。
“籲！”
“警戒！保護少夫人！！”
沈偏將的聲音格外有力，在這樣的情形之下，突然而來的那些蒙麵人明顯帶著刺客印跡，最初的慌亂過去後，嘈雜聲漸漸變小，隻餘下了沈偏將的聲音指揮著隊形。
“少夫人，請您一直呆在馬車裏不要出來，也不要驚慌。”沈偏將早就改口，但在這個時候卻是一口一個少夫人，想來是不願意被別人知曉他的身份——即使他的身份會暴露，也是在回到京城之後。
秦語也不是拎不清的，此時更是沉穩了心神，飛快地說道：“沈偏將放心，我會留心自己。”
很快外麵就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廝殺之聲，白芷因為剛才的驚嚇還沒回過神，秦語依舊扶著她，隻是在這樣的場合裏，秦語根本沒有在意她可能會遇到危險——對蕭家派來保護她的人有信心是一方麵，但另一方麵卻是因為曾經的經曆了。
已經經曆過最差最髒最亂的環境的她難不成還會在意這些生死不成——況且，若是她真出了什麽事，那主犯絕對也跑不掉！
秦語在一瞬間像了很多，卻又什麽都沒想。一陣疾風驟雨帶來的不僅僅是清涼下來的溫度，還有一陣陣的腥味。
秦語對這股味道再熟悉不過了，她甚至已經聞過了千百遍——那是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