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心裏有鬼
秦夫人又怎麽可能被秦語這樣一句話嚇到？
很快，秦夫人再次冷靜下來，嗤笑一聲後，斜眼睨了秦語一眼，“你已經說了你學藝不精，在我麵前還來班門弄斧？”
秦語淡淡一笑，聲音不大，若是稍微仔細些，站在秦夫人身旁的春露秋霜都能聽清秦語說的是什麽，“母親當真比以前謹慎多了，隻是這五毒根的味道我好歹還是能分辨一二的。”
在秦語狀似毫不在意一般說出“五毒根”三個字後，秦夫人的雙眸急速收縮，與秦語相似的那雙鳳眼反倒是瞪大了不少。隻是這樣一個表情，便將秦夫人一直保持著的貴夫人模樣破壞的幹幹淨淨，看上去更像是因為過度的驚恐而造成了心上的畏懼。
“你……”
若不是秦語一直留心著秦夫人的神色，說不定在看到秦夫人這般模樣的時候，秦語還會以為秦夫人是因為被她所說氣狠了呢。
秦語往前走了半步，與秦夫人麵對麵靠的極近。隻是她頭一偏，看著秦夫人那打磨得極為精致漂亮的發簪，還有那鑲嵌了珍寶的瓔珞項圈，眉目間的笑意又深了幾分，“母親啊，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
對於秦語的話，秦夫人有被揭穿的窘迫，還有妄圖掩飾的氣急敗壞，在麵對秦語那雙清澈到幾乎一望到底的雙眸的時候，秦夫人竟然有幾分壓迫之感。為了擺脫這種感覺，秦夫人一甩手，不再看向秦語。
“小王氏、季氏！好好陪著秦語，既然她這麽久沒回來，該好好逛逛秦府了！”秦夫人轉身，對著身後的姨娘吩咐道：“我現在可沒那麽多時間來盯著，也讓咱們的二小姐好好看看秦府現在是什麽樣！”
秦夫人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咬牙說出來的，秦語挑了挑眉，看樣子，秦夫人是打算在她和蕭涯麵前炫耀秦府現在的財勢了？
也不知道秦夫人是怎麽想的，若是因為失去自由而獲得這些財物，秦語隻覺得好笑不已，這樣的本末倒置，也不知道秦夫人是怎麽想的。
看著秦夫人怒氣衝衝離開的背影，秦語甚至有心情對著秦夫人離去的背影優雅地一行禮，口中道：“母親慢走。”
見到秦夫人在聽到她的聲音之後，走的又快了幾步，像是身後有惡鬼在向她索命一般，匆匆逃離了現場。
沒等秦語對此說些什麽，有兩個同樣穿著翠綠衣裳的女人已經站到了秦語麵前，其中一個年紀瞧著稍微大些的女人對秦語一福身，笑著道：“二小姐，請。”
說話的人是王氏，站在王氏身後的半垂著頭的是季氏。秦語對著兩人同樣回以一笑，清麗的麵容上也帶了幾分溫度。
王氏和季氏是一道進入秦府的，進了秦府後分別成了秦府的兩位賤妾。兩人看上去也不像是那般攻於心計之人，就算是同時進入秦府，兩人的關係依舊很親近。秦語記得這六姨娘和七姨娘是秦光在萬花閣裏帶出的兩個清倌，後來秦光覺得這這兩人還不錯，便替她們贖了身領進了秦府。秦夫人對此也沒說什麽，在第一次和她們見麵的時候，秦夫人已經立了威，看的出這兩人也是個老實沒啥心思的，遂也不在意。畢竟在秦夫人看來，多幾個老實好掌控的可比多一個有心眼兒的來得好得多——那個有心眼兒的，自然是指三個月後變成了八姨娘的自家妹子。
秦夫人對這兩位賤妾沒什麽大意見，再加上秦光那一陣子對這兩人還在新鮮勁頭上，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會太過分，沒過多久就傳來了兩人都懷有身孕的消息。秦光一個樂嗬，又聽到了前來診脈的大夫說兩人都懷著男孩，順風順水的仕途再加上後繼有望，秦光一個高興就將兩人從賤妾的位置提到了姨娘。秦夫人雖然心裏不舒服，但秦光已經答應她生了兒子後就抱到她麵前來養，秦夫人的怨氣也去了不少，至少對於六姨娘和七姨娘的吃穿用度上也是上了心的。
都說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天有命數，人有命定。也許是秦光曾經做過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也許是上天成心不讓秦家有後，就算秦家上下一個個地將六姨娘和七姨娘保護得嚴嚴實實的，每次入口的東西，秦夫人甚至讓人專程試吃也沒能逃過這命數。
六姨娘和七姨娘的肚子裏的兩個孩子在五個月後竟是同一時間沒了。
聽著六姨娘和七姨娘在房間裏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秦光和秦夫人都呆在屋外，秦夫人是一臉灰敗之色，秦光則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
在六姨娘和七姨娘的孩子被人流掉之後，秦府的血腥味足足有一個月沒消散——除開最開始六姨娘和七姨娘差點因為沒挺過來而變成血崩之象的時候，剩下的便是秦光咬牙切齒將秦府上下好一頓嚴查。不少人縱使被打得皮開肉綻，趕走的趕走，打死的打死，查出了不少其他的事情，可怎麽也沒有查到究竟是誰對六姨娘和七姨娘下了藥。
查到最後，秦光也放棄了，認命了，對於兒子一事也在沒抱希望。倒是六姨娘和七姨娘還記得當初她們差點在鬼門關上沒回來的時候，是秦夫人救了她們。
站在門外的秦夫人不過是想到了曾經的自己也是這麽熬過來的，又想到了這件事若是秦光要追查起來的話，和她這個做主母的自然是脫不了幹係，還抱著一種補償的心理，於是便派人將一株老參取了過來送給六姨娘和七姨娘吊命——真正的好東西秦夫人還是舍不得拿出來的，那人參秦夫人多得是，當初她用的可是按百年來計算的，但是對於六姨娘和七姨娘，一般的人參也就夠了。哪怕是拿出一整隻，秦夫人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六姨娘和七姨娘還真因為秦夫人的人參續了命，後來這兩人也因為這件事對秦夫人格外忠心。現在秦夫人在秦家把持著，六姨娘和七姨娘自然是跟在身邊。
因為是要去秦府內院，即使蕭涯的身份是秦府的姑爺，但是這樣過去到底還是有違常理的。蕭涯知道秦語此次打算在秦府對秦嫣有關的事物好好地尋覓一番，畢竟秦家是家宅，往常很多事情也不太好打探，此時借由秦語回到秦家的機會方才能好好地尋尋那些陰暗的尋常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蕭涯去了前院，秦語和六姨娘、七姨娘一道往秦家的門闈內院走去。秦語慢慢的踱著，心中卻是甚為驚疑。秦家在這一年多裏究竟經曆了什麽，竟會華麗如斯？
“二小姐也有一年多沒回來了吧？”六姨娘年紀大些，再加上她的身份地位與秦語也夠不了什麽威脅，說話間也沒有太多忌諱，甚至頗為隨性。
比起六姨娘，七姨娘看上去更為內斂。很多事情七姨娘都不會開口，隻任六姨娘說道。尤其是七姨娘在失去了腹中的孩子以後，整個人也變得更沉默了。要不是有個六姨娘，隻怕七姨娘會因為這般沉默讓所有人都將她慢慢忘記。
聽了七姨娘的話，秦語溫柔一笑，“姨娘說笑了，我不是大姐姐，身處在京城，又有父親母親庇佑，如何能隨時隨地，隨心所欲？”
七姨娘卻笑得豔若桃李，眉目中帶著幾分媚意，“若我有法子讓二小姐留在京城，二小姐是答應與否？”
秦語狹長的鳳眼一眯，“七姨娘說笑了，我現在已經嫁進了蕭家，哪有再嫁之理？”
七姨娘聽罷，立即追問道：“若是，這蕭家已經不在了呢？”
秦語心下一凜，臉上的笑容卻沒有減少半分，“七姨娘，是在開玩笑吧？”
七姨娘沒有正麵回答秦語，像是帶著秘密一般道：“隻希望二小姐到時候還能留在京城，說不定還能見著一出好戲。”
秦語微微頷首，“既然七姨娘都已經這樣說了，我豈有不應之理？”
“要知道，我也很好奇七姨娘所言之事啊。”
秦語和七姨娘之間言笑晏晏，麵上的笑容不減，但真正所想也隻有兩人自己知曉。六姨娘沉默地跟在兩人身後，兩人交談的時候，六姨娘甚至沒有插一句話進來，沉默的樣子讓所有人一個不小心都能忘記她的存在。
秦語心中一直記掛著七姨娘開始所言之事，但是無論如何旁敲側擊，七姨娘也沒有再次提及，哪怕秦語直麵相問，也不過得到一個到時候就知道了的答案。秦語眯了眯眼，見七姨娘不願再提起這件事，也不再追問，隻是暗自將這件事埋於心底，等見到了蕭涯的時候再好好商議。
兩人已經從回廊中慢慢的走了出來，此時還未到後院，但已經隱約能瞧見一處香苑那翠綠的竹林蓊蓊鬱鬱，長勢極好，與朱紅的牆麵形成一幅極美的畫麵。
秦語正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就見到從香苑裏走出了一個穿著桃紅色衣裳，顯得極為美豔的女人。
舌尖上的話轉了一圈兒，秦語眯了眯眼，盯著從此處突然出現的女人，帶著些好奇地口吻喚著。
“五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