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章 鎮遠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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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8章鎮遠侯府


  “北境的戰事已經到了火燒眉毛的地步，父皇一直期盼著秦時中能回來力挽狂瀾，三哥這回，倒是將父皇的心思給摸準了。”周世昀開口，聲音倒聽不出什麽喜怒來。


  “王爺。三王爺這回得到聖上歡心，又與秦時中交好，咱們倒不能不防。”


  “與秦時中交好？”周世昀挑眉，一笑道：“倒不見得。”


  “王爺？”隨行的幕僚不解。


  “秦時中一腔熱血，隻為殺敵，從不參與朝堂鬥爭，三哥若以為勸得他出山，就能得到他支持，那也太過可笑。”


  說完，周世昀見已是走到了清風苑，便是停下了步子，與幕僚問道：“那孩子就在這裏？”


  “回王爺的話，王妃昨晚便是遣人將孩子送了過來，著人小心看顧著。”


  “小小孩子，倒也可憐。”周世昀漫不經心的吐出了一句話，說完便是抬腿向著苑內走去。


  清風苑內曾是周世昀的書苑，一應布置都是十分雅致，周世昀踏入內殿，就見兩個侍女一左一右立在桌旁，央著一個約莫五歲大小的小男孩兒吃東西。


  看見周世昀，那兩個侍女連忙放下碗筷，向著其行禮。


  周世昀淡淡一個手勢，“你們先退下。”


  “是。”侍女們依言離開了清風苑。


  周世昀打量著麵前的這個孩子，見他臉色蒼白，瘦瘦的，眉眼間卻是十分俊秀，倒的確與顧容秀有幾分相像。


  他在看著秦子安，秦子安也看著他，秦子安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見他慢慢走向了自己，他不知道這個俊美的男子是誰，卻隻是挺起了自己的腰板，將懼意壓下，站在這個人麵前。


  見狀，周世昀眼底浮起兩分趣味，他在秦子安麵前蹲下了身子，平視著孩子的眼睛，道了一句：“你叫秦子安，是嗎？”


  他的聲音清朗，十分悅耳，又加上周世昀長得俊美風流，從不以身份壓人，一笑間更是令人親切，如沐春風一般，京中的閨閣少女中就曾流傳過一句話，隻道七王一笑，即便是冰山，也要融化了。


  是以，秦子安心中的懼怕便是消散了幾分，他對著周世昀點了點頭，與他道：“我姓秦，名子安。”


  說完，秦子安看著麵前的這個男人，卻是道了句：“大哥哥，你是誰？你也是被關在這裏的嗎？”


  “大哥哥？”聽到這個稱呼，周世昀先是一怔，繼而便是哈哈笑了，就連狹長的鳳目中亦是忍俊不禁的神色，他看著孩子的眼睛，道：“還是頭一回聽人這麽喊我。”


  “大哥哥，你帶我去找我娘，好不好？”秦子安見他笑了，膽子倒更是大了些，他的眼睛中透著祈求之色，一語言畢，便是眼淚汪汪的，隻強自忍著，父親曾說過，男孩兒流血流汗，卻唯獨不能流淚。


  “你娘？”周世昀以為孩子要找顧容秀，倒是有些奇怪。


  “我想我娘。”孩子眼圈紅紅的，眼淚巴巴的樣子，倒也可憐。


  “你娘叫什麽名字？”周世昀看出了些苗頭，問道。


  “我娘姓沈，她叫沈雲薇。”秦子安答的幹脆。


  “沈雲薇？”周世昀蹙了蹙眉，念著這三個字，繼而便是想起，這個女子極可能是秦時中後娶的妻子。


  “小子，你可知你親娘姓顧，並不是這個沈雲薇。”周世昀開口道。


  “我隻有一個娘，我娘就是沈雲薇！”秦子安想起了那個名叫顧容秀的女子，心裏頓時慌了，他對著周世昀扯著嗓子喊道，“顧容秀不是我娘！”


  見孩子如此，周世昀卻是笑了笑，他好整以暇的在地上坐下，姿勢十分自然而瀟灑，打量著眼前這個小娃娃，男人心思一轉，倒是有些好奇道：“你口口聲聲的說沈雲薇是你娘，莫非這個沈雲薇對你很好？”


  秦子安點了點頭，孩子的眼睛中是十分執著的神色，和周世昀道：“我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娘親，她給我做衣裳，給我做好吃的，村子裏都沒人和我玩兒，是我娘帶著我去跟大夥兒說好話，還給他們東西吃，讓他們和我一起玩，每次我闖禍，都是我娘護著我，每次爹爹帶回家好吃的，娘總是不吃，全都給我。”


  孩子說到這，終是再也忍不住了，“哇”一聲哭了起來，畢竟才五歲的孩子，這一哭幹脆也是往地上一坐，嘴巴裏隻不停的要找母親。


  周世昀靜靜聽著孩子的話，片刻，卻是不信道：“你這孩子莫不是在逗我，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善良的後娘？”


  “我不知道什麽後娘親娘，”秦子安抽噎著，用胳膊擦了把眼睛，對著周世昀道：“我隻知道，我娘對我和爹爹都好，她還會給我生小弟弟小妹妹。”


  周世昀英俊的麵容上仍是噙著淡淡的笑意，他看著眼前的孩子，與他道：“小子，我自幼也是隨繼母長大。”


  秦子安仍是抽噎著，卻不再哭了，隻睜著一雙眼睛，有些好奇的看著他。


  “你娘也對你這樣好嗎？”秦子安問。


  周世昀搖了搖頭，淺笑道：“她巴不得我死。”


  說完，周世昀似是沉浸在了回憶中，眼底浮起幾分陰暗之色，他生母早逝，幼年則是隨三皇子的生母袁淑妃長大，當著皇上的麵，袁淑妃對他和藹可親，背地裏，卻是用盡了陰毒的法子，一心想讓他夭折。


  “傻小子，這世上沒有心善的後母。”周世昀撂下了這句話，緩緩站起了身子。


  見他要走，秦子安上前兩步，央求道：“大哥哥，你能幫我找我娘親嗎？”


  聞言，周世昀停下了步子，他回眸看了孩子一眼，道：“我不知你娘是誰，可你爹爹，我無需去找他，他也自會來找我。”


  說完，周世昀再不停留，離開了清風苑。


  “大哥哥！”秦子安拔腿想要跟上去，可不等他出院子，便被侍女攔住，“我的小祖宗，您可不能這樣喊，您要喊王爺，知道嗎？”


  “王爺？”孩子念著這兩個字，卻完全不曉得“王爺”是什麽。


  鎮遠侯府。


  秦時中看著麵前這一座偌大的侯府，這是隆安十八年，他抗擊北胡有功，被皇上破例封為王侯後欽賜的府邸，就連府門上掛著那“鎮遠候府”四個大字，也是隆安帝的親筆。


  這些年，他雖遠離京師，可這一座侯府卻仍是保留了原貌，就連門口處的兩隻獅子也仍是栩栩如生的樣子。


  這座侯府，於他而言是陌生的，他常年戍邊，回京的日子屈指可數，就算回京，他也多是歇在軍營，秦時中看著這座奢華的府邸，心中卻是浮起幾分自嘲，當年他帶著兒子離開時，從不曾想過有朝一日，他還會回到這裏。


  而秦子安，本是侯府的嫡長子，卻隨著父親一道離開京師，變成了鄉間的野小子。


  而他，亦是從掌握兵權的大將軍變成一個砍柴為生的樵夫。


  人生的境遇，總是令人難以捉摸。


  秦時中回過神，隻將沈雲薇從馬車裏抱了下來，他一手攬著妻子的腰，另一手則是指向這座侯府，與妻子道：“往後這裏，就是咱們的家。”


  沈雲薇聽著丈夫的話，便是向著眼前這座府邸看去，她看著那漆紅的大門，門口處則是跪了一地的奴仆，每個人都是恭恭敬敬的樣子，沈雲薇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兩步，她不明白這些人為何要與自己下跪，在她的家鄉，這樣的做法，受禮的人是要折壽的。


  看出了她的心思，秦時中對著那一地的奴仆沉聲道了句：“起來吧。”


  “多謝侯爺。”眾人齊聲開口，得了秦時中的吩咐，才敢逐一站起身子。


  “這些都是府裏的下人，今後你慢慢熟悉。”秦時中溫聲與沈雲薇解釋，說完，男人向著那些仆人看去，他的黑眸如電，方才與沈雲薇說話時的溫和已是褪去，威嚴取而代之，他的聲音冷峻，隻道：“你們都聽著，若有誰對夫人不敬，便是對我不敬，對我不敬，我尚可饒恕，若對夫人不敬，”說到這，男人頓了頓，他的目光森然，一字字的吐出了一句：“我絕不輕饒。”


  那最後一句，透著莫名的寒意，一眾仆從聽著，都是一陣心驚肉跳，隻齊聲說不敢。


  秦時中微微緊了緊沈雲薇的肩，他曉得妻子在看自己，他卻沒有去看她，而是向著其中的一個嬤嬤看去，喚了一聲：“徐嬤嬤。”


  那被點名的徐嬤嬤渾身一震，連忙從仆從中走了出來，與秦時中恭聲道：“還請侯爺吩咐。”


  “夫人身子不好，嬤嬤伺候時，務必要精心。”秦時中吩咐道，這個徐嬤嬤是侯府中的老嬤嬤了，秦時中對她有印象，心知她身家清白，辦事妥當，倒是能將妻子托付她照料。


  “侯爺放心，老奴必定照顧好夫人，不負侯爺所托。”徐嬤嬤當即開口。


  秦時中微微頷首，這才向著沈雲薇看去，看著妻子的眼睛，秦時中握住她的細肩，與她道：“雲薇，你先進府歇息，我很快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