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隻是總會有些舍不得
“你…你還記得啊？”
訕訕的把沒用的手收了回去，千眠躲躲閃閃的看著他的眼睛問道。
戰鬥力瞬間就逼近於零了。
他卻並不回答，單單是抓著她的手，眼睛中的光彩慢慢的流轉，而後動作很是緩慢的，一點一點的湊了過來。
接近的氣息一下比一下真切的拍在臉頰上，千眠給嚇得胡亂眨著眼，呼吸也不敢放得太重的像是屏住了。心裏頭知道自己是應該推開他的，甚至還應該豪情萬丈的給他一腳，把他踹到床底下去。但是被那樣的氣息幹擾，她卻鬼使神差怎麽也動不了手。
或許，從他甘願為她印下這朵小小的火焰開始，他們之間就已經有什麽不同了吧。
男人的唇緩緩靠近，錯過她紊亂的呼吸，擦過她的脖頸，落在那隻要感應到他的存在就會發光的，屬於他的印記上。
舌尖將濕潤的感覺的一點點傳遞過來，細微的觸動在腦海中一點點炸開，然後迅速的，在她的整個身體都蔓延開來。身體已經是繃緊了不敢有所動作，她大睜著眼睛，有些怔楞的看著男人慢慢的抬起頭來，眼中的墨綠色光芒越發耀眼。他開口，聲音竟然也帶了幾分喑啞：
“我記得，靈約是很重要的。妖族是不會隨便與人類簽訂靈約的，所以我們會簽訂靈約，一定也是因為在彼此心中都很重要的吧？”
帶著薄繭的手還在那處輕輕的撫著，帶來並不明顯的刺痛。男人像是被那朵小小的火焰吸引住了視線，蠱惑般的再次緩緩開口：“況且隻要我們簽訂了靈約，除非你百年之後，是沒有辦法解開的。”
千眠還來不及說什麽，男人染上幽綠的眼睛抬起來，直直的看著她，而後輕笑一聲：“所以你要的不要離開，本尊不是給了你嗎？那樣你就應該遵守承諾好好呆在本尊身邊啊，卑賤的人類。”
完了，死魚臉上身了。
千眠沒想多跟他廢話。於是從他已經鬆開的手臂裏支起身子，想去拿床頭的朱雀翎，胳膊伸到半路，卻被男人又拉了回來：
“眠，不要扔下我一個好不好嘛？”
泫然欲泣的聲音絕對不屬於那個死魚臉……
千眠收回看著床頭的視線，轉回去看著麵前已經恢複到蠢萌寵物模式的阿雪，無奈道：“不管我現在扔不扔下你，你將來都是絕對會扔下我的。所以不是我不養你，我是真的養不起。”
現在才下決心把真話說出口。其實不過是自己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就算簽訂了靈約又怎樣，他的身份那麽尊貴，說取消還不是就取消了，誰又有那個資格對他發號施令。更何況當時簽訂的時候這家夥的腦筋根本就不清楚，隻這一點就完全可以作為將來後悔的證據。
這就像是她始終不願意承認的事實。自己早已經被拋棄了，不僅是從皇帝的位置上，而是從這個人世間，都已經被徹底的拋棄，除了幾個還不願意承認的傻瓜在執著，她已經完全不存在於這個世間了不是嗎？連她現在用的這個名字，都已經不屬於她了啊。
“可是阿雪就想要跟眠在一起啊。”小妖怪的聲音委屈的很：“從一開始我就認定眠的味道了。”
“那又怎樣？”千眠不由得冷笑起來。
“所以我們就在一起啊。我絕對不會扔下眠的，我會好好養你的，好不好？”小妖怪情急之下，直接把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胸膛。感受著那緊貼的皮膚上不尋常的熱度，千眠有些慌張的抬頭，卻見他已經完全變為幽綠的眼眸。同時臀後的那份不屬於她的熱度，也隨之張揚起來。
千眠當機立斷的曲起膝蓋往上一頂。
那天晚上的事她到現在也還是接受無能，更別談要跟這個腦子不清楚的小妖怪發生第二次。
小妖怪驚叫一聲，鬆開了環著她的手，捂著下麵哀哀的叫，連眼睛裏的那點綠光都黯淡了下去，可見是真的痛得不輕。
“聽著，你要是以後還敢這麽做，我懲罰你的手段，可不就是這麽簡單了。現在，馬上從我的屋子裏滾出去！”
千眠一個打挺坐起來，就差沒在他身上補一腳。早知道這招這麽好用她早就用了啊，真是耽誤事兒。
“就是不要！”
小妖怪疼的厲害，可還是死活都不肯鬆口，或許是夜晚照明不足的原因？他眼中怎麽有不是綠光的奇怪的光點？
“為什麽眠老是要我走？”小妖怪慢慢直起身子來，聲音裏居然帶上了哭腔：“我喜歡眠啊，喜歡和眠待在一起啊。眠老是說我是個妖，讓我回去，可是我連妖界都不知道在哪兒，到底要怎麽回去啊！我隻能在人界，在人界我也隻認識眠一個人，我不管這個世界有多大，可是對我來說，這個世界就隻有眠個人啊！你現在讓我離開你，我要去哪兒啊！”
兩滴眼淚選擇在這時滑落臉頰。那張精致臉龐蜿蜒過淚水的痕跡，美得幾乎是驚心動魄，襯著月光的銀色，哭泣著的男人的臉龐像是會發光，將人的視線全部吸引過去。
千眠呆愣了一會兒，似乎是對眼前的狀況無法反應。小妖怪始終是咬著下唇，帶著水光的眼睛看著她，兩人僵持許久，還是千眠先敗下陣來，幽幽的歎息一聲，將一隻手伸出去，用指尖將那滴還殘留著溫度的淚拭去。指腹上的重量因為夜風的侵襲忽然變得有些清涼，千眠眯著眼睛看了看那滴淚珠，忽然抬手將他的淚送進口中。
“妖精的眼淚……原來和人類是一個味道啊。”
小妖怪還是不說話，隻是不解的看著她。
“都是鹹鹹的，還有點苦。”千眠眯著眼睛回味似的品著味道，再看向阿雪的時候，臉上已經帶上了溫和的笑意。
“阿雪……”用手輕輕的拂過他的臉頰，兩人相逢以來，第一次叫出這個她給予他的名字。
小妖怪這才鬆開了自己的下唇，發白的齒印留在唇上，像一串盛開的鈴蘭，千眠心疼的用手輕輕掠過，他就撒嬌般的發出些委屈的哼嘰聲。
“都多大了啊……不準哭，聽見了沒？”千眠有些威脅意味的道。卻到底還是朝他靠了過去，用胳膊把他圈進懷裏。
明知道自己現在擁有的不過是假象，不過是將要毀滅在黎明中的暗夜的迷夢，但是能怎麽辦呢，這隻她親手救起卻又被他狠狠反咬一口的寵物，她何嚐不是用心對他，既然已經談到了“心”這個字，又怎能眼睜睜的看他神傷？
這隻妖怪眼淚的味道，隻怕連他自己都忘了吧。
他千年萬年不曾有過的淚，現在卻為她一個人而流，這種唯一，她是不是也可以當做自己要的起呢？就算隻有這一世，就算隻有這一時。
但是她又怎麽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