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才子掌櫃

  隻無論他心裏起了多少憐惜之意,她也是不在乎的吧?

  又是再次的無言相對,梓歸璃一腔柔柔蜜意,突然間變得無處可放,隻煩躁地在房裏轉了幾圈,偶爾一瞥,見柒然的小榻幾上擺著幾本泛黃的書頁,拾起來一看,隻破損不堪,還散發著難聞的黴味。


  “疑難……經?”


  看著這中間缺了幾個字的書頁,他緩緩讀出,再看柒然,卻是依舊閉目假寢,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水柔去斟茶放在梓歸璃隨意坐下的凳子旁的小圓桌上,見他皺眉翻著手上的藥物經殘卷,便低聲答道:“此書為疑難病症藥物經,是小姐在太子的書房裏無意間發現的。”


  梓歸璃好奇柒然何時喜歡上藥物的,看了她一眼,隻見高高的隆起的一處,微微震動著,顯示著她平穩的呼吸,似乎已然睡著了。


  南安城的冬天,沒有雪。但是冬天依舊是幹冷幹冷的,寒風拂麵便有些刺痛。窗棱半開,雖外麵有些銀花冰淩,看著不至於太凋零,但如此對著風口睡著了,隻怕會起病。


  放下手中的書卷,起身連人帶被子包裹著抱起,水柔機靈地去內殿將帳幔打起,將被褥鋪整齊。


  輕輕將人放下,柒然隻愜意地低低呢喃一聲,便轉了個方向繼續睡著。


  就因為那句呢喃,讓梓歸璃為她輕輕拉被子的手一頓,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她方才輕聲喊的那個名字,如果他沒聽錯的話,是叫花未名吧?

  獨自背著雙手站在空曠的前殿,眼神幽幽的在這房中一桌一椅上流轉,忍不住的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嗎?就如他靠近之時,她後退,轉身拔腿便跑,然後那個方向,花未名早已張開雙臂,將她摟入懷中。


  梓歸璃在東宮一站,便是整整一夜,都是同一個姿勢,水柔在窗外看著那有些遺世獨立味道的身影,無奈的一歎,轉身便進了自己的屋子。


  柒然這一覺睡得很沉,迷迷糊糊間覺得有人在身邊嗬氣,臉頰與脖子處帶著瘙癢,卻又不願睜眼醒來,轉個身子又沉沉睡去。一直睡到第二日的辰時,卻是被水柔在外殿一陣乒乒乓乓聲給吵醒了。


  “你在做什麽?怎的那麽吵?”


  柒然隻隨手披上一件毛氈子,光腳踩在鋪著厚厚的冬毯子的地上,撩起那琉璃珠簾,睡眼惺忪地問著水柔。


  “沒什麽,隻太子一早派人送了許多稀罕藥材過來,奴婢正在對著書給歸歸類呢。”


  水柔手上不停,依舊忙亂的搗弄著那些藥材,柒然靠近一看,卻都是她這些天在研究的藥材。


  “無端端他送這些來做什麽?我又不曾有病痛的。”


  “噗嗤!”


  聞言,水柔終於停下了手裏的活,抬頭一看柒然披著一頭及腰長發,身上隻簡單的裹著一張毛氈子,頓時是又氣又急了,趕緊推著她往燒著火爐的內殿裏走去。


  “我的小姐,如今可是寒冬臘月的,您這樣就出來了,估計不多時又要鬧病了,到時這些藥材,還當真是派得上用場了。”


  “沒事你詛咒我做什麽?”


  雖是如此說,卻還是乖巧地鑽回被窩裏去,用溫暖的被褥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地,等著水柔拿出今日的衣裳換上。


  水柔站在衣櫥前,愣愣地看著滿衣櫥的衣裳,隻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一般。


  小姐,似乎越來越有其他大家小姐的嬌氣任性,可以開玩笑,可以撒嬌耍賴,甚至是有些任性的賭氣。雖然她不曾服侍過別家的主子,但是跟在柒然身邊這些年,卻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小姐變了!

  這個認知一起,她隻覺得內心翻湧,不知是苦是甜,久久地呆愣著沒有動作。


  “水柔?怎的那麽慢?隨便一件衣裳便可!”


  水柔回神,趕緊拿了衣裳匆匆回去伺候她穿上,隨後卻依舊是宮廷中無趣而單調的生活。


  那日之後,太子那邊每日都會派人送些不一樣的藥材過來,有珍貴稀有的,也有普通平常的。


  因為這頻繁的舉動,讓太子妃居住的東宮又是熱鬧了一陣子,隻說那日太子夜宿太子妃寢殿後,太子妃得寵了。


  整個冷冷清清的東宮,又洋溢著喜氣。而皇後見太子頻頻送藥過來,也跟風的讓人備著不少的珍貴進貢藥材,都往柒然的寢宮裏送。


  一月方到,新年的喜氣都讓那藥材味給掩蓋了去。柒然本還欣喜著頻頻召喚李紫傾入宮研究這些藥材。但次數多了,不僅李紫傾有些厭煩了,就是跟著進宮的古淩音也已經跳腳著說往後都不來了。


  柒然見她又開始活奔亂跳地,估摸著是花未名回來了,兩人間緊張的關係應該有所緩和,所以也不再拉著她作陪,都讓她們各自去與那兩人相處。


  隻如此一來,她似乎陷入了比李紫傾還要瘋魔的狀態,都已經是沒日沒夜地去搗鼓那些所謂的疑難雜症的藥物了。


  這日水柔實在看不過了,一把奪了她手上的書本,有些頭痛地呻吟道:“小姐,您就別在搗鼓這些了,我如今一進門嗅到的都是各種各樣的藥材味,這宮殿簡直就成了半個太醫館了,這往後難不成還真要弄個小醫藥館?”


  柒然瞥了水柔一眼,想起若是這真變成了醫藥館子,到時候那些後宮嬪妃有個感冒發熱的都往這鑽,那狀況還真有幾分滑稽,忍不住撲哧一聲輕笑出聲。隨手將手上的藥材仍在簸箕裏頭,拍拍手,笑道:“那咱就出去走走吧,這些日子關得我骨頭都有些痛了。”


  兩人隻帶了幾個侍衛便輕裝簡便的出了宮門。柒然卻不是單純的出來散心閑晃,隻圍著宮牆打馬緩緩轉了一圈,隨後便往鬧市而去。


  新春方到,早晨還有些迷霧,隔得遠了有些看不真切,隻白茫茫的一片,遠處傳來走販的吆喝聲,以及早點燒麥地叫賣。


  柒然第一次大清早的出來,輕輕嗬氣之時,還能看到嘴邊嗬出的一陣白氣,以及坐下馬騎噴鼻間的白氣。


  水柔緊跟在柒然身邊,背後跟著兩個騎馬的侍衛,以及四五個小跑步跟著的小侍衛。想起早裏出門,大夥都未曾用早點,便循著找一處茶樓歇息一會。


  正在此時,不遠處一間精致的酒樓緩緩出現在柒然麵前,那素雅的牌匾,周遭雕刻精美的蘭花花紋繞了一圈,潔白如雪,在這朦朧的清晨裏,卻依舊奪人目光。


  “才子掌櫃?”


  待柒然看清那客棧牌匾的名字時,忍不住便捧腹笑了起來,因為透過那素雅高潔的牌匾,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穿著一襲白衣,站在牌匾上方一丈遠處,而他手上,還拿著一把白玉扇子,看似玉樹臨風,實則有些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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