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 傾力阻撓

  雙眼一閉,讓自己漸漸的往下沉去,沉去,似乎隻要睡著了,便可以什麽事都不管不顧。


  她哭得有些累了,最後隻知道自己是神智迷糊地被獨孤傲抱著回來的,一挨著柔軟舒適的被褥,便不願再睜開雙眼,也阻止著這世間的黑暗踏入她的世界。


  就如此吧,讓她沉淪,讓她陷入報複的快感之中,讓她從此不再愛那人,不再受這種撕心裂肺的痛。


  迷糊間,似乎回到了十幾年前,鍾淮與弧蕪將弧聹斬殺在她眼前的情景,隨後便是漫無邊際的血色,帶著腥味,衝擊著她的鼻端。


  她在血肉模糊的戰場,一身大紅鳳袍,手中長劍直指弧蕪,長長的鳳袍褶尾上鋪滿了紅色的鳶尾花,而她被冰利的劍鋒,一劍穿心,在弧蕪肆意地笑聲中,緩緩倒下,看見梓歸璃冷漠的臉,以及他手心抓著的,汩汩流下滴滴鮮血的寒劍。


  “哎!柒然,我該如何待你?我該如何待你?”


  耳邊有人低聲呢喃,似乎帶著無限深情,她卻是就這樣在這深黑的夢裏,直直下墜,看著梓歸璃越來越模糊的麵容,心不再感到一絲一毫的疼痛。


  翌日,從皇宮到整個大漠各處,皆收到新皇將立後的消息。煞時間,本就日益繁盛的大漠,陷入一派喜氣狂歡的狀態。


  大漠冊後,與安南國、大政國不同。雖也是要準備許多事,卻也沒那麽多的繁文縟節,而依照大漠的習俗,卻是要挑上九百九十九頭寶馬,作為新婚之日遊行的馬隊。


  大漠是馬上民族,這騎術自然是人人都要會的。而大漠的皇後,成親當日,便是要與帝皇一同,駕馭這九百九十九匹馬之中的九匹。


  當禮官將所有的婚嫁冊封禮儀,以文書諜的方式傳到柒然的手中之時,她隻淡淡看了一眼,便放置在一旁。獨孤傲見她這個模樣,心中一歎,將人都打發出去後,柔聲道:“若你想遵照大政的傳統禮儀,朕便讓人改了婚禮的行程……”


  “不必了,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反正也隻是做給外人看的。”


  柒然說這話之時,漫不經心,卻未發現獨孤傲的麵色一陣青白,看著她的眼神,帶著些壓抑的傷痛。


  做給外人看?難道在她心中,這場婚禮,就隻是一個過場袖,做做樣子而已?


  古淩音被獨孤傲明以款待實則幽禁的圍在了西邊一個清水小院中,環境自然是頂好的,有著江南假山流水的風味,這在大漠而言,已是上上之所。


  但古淩音一行人心裏都清楚,獨孤傲是為了封鎖消息,不讓她通知梓歸璃來阻撓婚禮的進行。


  如今她就隻能在這偌大的清水苑中,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花未名,要不你就用你的輕功飛出去,然後奔到鼓風樓城那去傳遞消息,怎麽樣?”


  古淩音見花未名手抓一本她看不明白的別國文字的書籍,便一把將那書給搶過來,額際滿滿的都是汗,卻沒心思顧慮著,隻帶著些哀求的目光對著花未名。


  “若是我未走出葉城,便被獨孤傲的輕騎兵亂箭射死呢?你是否還要我去?”


  花未名一邊整理著起了褶皺的衣袍,一邊慢條斯理的說著。果然,眼角餘光瞥去,見古淩音打了個寒顫,忙搖頭甩去腦中的恐怖景象。


  “那如今究竟要怎麽辦呀?當真要眼睜睜的看著柒然姐姐賭氣嫁給獨孤傲?她又不喜歡獨孤傲,到時她會後悔的!”


  古淩音嘟嘴往他身邊一坐,心裏那股氣卻是沒處發,伸腳猛踢了身前的一張圓墩凳子,那凳子便骨碌碌的轉了幾圈,撞上了一旁高大的花瓶。“砰”一聲,花瓶倒地,發出巨響。也幸虧這地上都鋪上了柔軟的地毯子,不然這花瓶定然不能完好無損。


  自知闖了禍,古淩音調皮的吐吐舌,快步上前將那花瓶給扶起擺在,然後拍拍手,假裝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在房中轉起了圈圈。


  花未名見她恢複了笑顏,臉上也漸漸浮起一絲笑意,隻那笑,帶了些流裏流氣。他突然想起之前柒然對他的評語:采花賊永遠改不了采花賊的臉。


  不知為何,便大笑起來。古淩音突聞這笑聲,回頭有些驚詫地看著他,轉念一想,卻是誤會了花未名是在嘲笑她若無其事的模樣,不禁又羞又怒,撲身向前,想要撕花未名那笑得燦爛的臉。


  古淩音不知道,在獨孤傲勒令他與古淩音住在這清水苑之前,他便偷偷給隨行的古家密探傳了消息,隻這兩天時間,獨孤傲將要舉行大婚的消息,估摸著已經傳到了與陽城相壤的上陽城。


  “為何要阻攔朕派去的人進入大漠?”


  梓歸璃大怒!柒然與獨孤傲要成親的消息方傳來,他便不管不顧的扔下朝堂之事,緊趕慢趕了一個月,卻是連大漠國的第一道界限都進不去,更枉論要經過鼓風樓了。而這阻撓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舊識——青山。


  “既傷她如此,何必再去追尋?公主已經選擇了她的選擇,我定然不會讓人去破壞她的選擇!”


  青山一手執劍,遙遙指著梓歸璃,冷然道。


  梓歸璃帶著人,想要強行衝破青山帶領的這一隊青焰盟殺手組成的人牆,他的死士在人數上雖處於下風,但是論到實力,也不會輸他們太多。


  隻他在衡量,如此做,究竟劃不劃算,畢竟他們帝皇的死士雖多,但也有一定的數量,這是他花了九年的心血才有如今的成績,若是……


  “當年若不是你在暗中搞鬼,朕與柒然便不會像今時今日這般……”


  “搗鬼嗎?那隻能說你心中本就有鬼。當年我隻是試探一下你的真心,若是你對公主是真心實意的,便不會懷疑她,責怪她。那我便會心甘情願的退出。”


  說此話時,青山的表情凝重,也帶著哀傷,那蒼白的俊秀的臉,看著讓人憐惜。但是突然麵色一變,雙眸陰鷙,狠戾地看著梓歸璃,手中才長劍劃出一道劍氣,對著梓歸璃的麵門劈去。


  “但是,你不能!梓歸璃,你永遠過不了你心中的那一關。因為當年在大政當質子的屈辱給你太多的包袱,你忌憚,你猜忌,你懼怕,你明知那個人就是貨真價實的弧鳶,所以你更怕她報仇。”


  梓歸璃雙眸冷寒,隻冷冷地看著青山情緒失控,亂劍舞動。


  這個男子,對弧鳶的深情,他一直都看在眼中心中。但是……雙手緊握劍柄,眼神堅定,弧鳶已是過去,如今他隻知道,柒然是他的,隻能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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