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舍本求末

  翌日清晨,伺候皇上起床洗漱的宮婢發現皇上不在寢宮之內,且貴妃也不在她的寢宮之中,一時間內宮人仰馬翻,不知所措。


  外臣收到消息,立刻從驛館過來,聚在一起盤審一番後,卻是問不出一絲有用的信息。不禁懊惱而急躁。


  驃騎大將軍韓惟乃是護國大將軍秦暉的麾下大將,本就不同意西行。如今皇上不見了,更是尋機將隨伺的皇帝親信,一通亂打,算是懲罰。


  而皇帝的親信這一方的文官,卻是梗著脖子據理力爭,作為主心骨的皇帝突然失蹤了,怎能不讓一群隨行之人驚慌失措、人仰馬翻了許久?


  幾個在朝中算是有些地位的老臣,吹胡子瞪眼地爭吵了一陣,終於在鍾淮抽劍一把將隔在幾人之間的木桌砍成了兩半,才安靜了下來。


  “為今之計,不是在此爭吵誰對誰錯,而是想辦法尋到皇上。”


  鍾淮地位雖不及那幾個老臣,但是跟在皇上身邊最久,且朝中大臣,有誰不知這個三品侍衛才是皇帝最親信之人?


  隻驃騎將軍韓惟打眼瞧著鍾淮這模樣,總覺得他似乎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點,卻是如何也想不起來。此時鍾淮站在眾人的中間,有條不紊地安排著大家該做之事,尤其是分成三隊行動。


  一隊由韓惟帶領,在此城駐紮,順道暗訪查詢皇帝的下落。一隊由禁衛軍隊長帶領,化裝成普通平民百姓,分散四處,尋找消息。另外一隊,則由禁衛軍隊長帶領,是皇帝的鑾駕,大肆宣揚往回走。


  回朝後需對朝中隱瞞梓歸璃失蹤的消息,另外對外宣稱皇上龍體抱恙,半道折返,其餘的不必透露太多。


  鍾淮安排妥當後,其餘眾人也不敢不從,雖有些不解,但又怕那是聖意,不敢多做揣測,便心事重重的出去各忙各的了。


  韓惟落後眾人一步沒,待所有人都出去後,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鍾淮,許久才輕蔑地一笑:“跟在皇上身邊這些年,可是當真是將聖意揣摩得透徹呀!竟然連這些事的安排,都滴水不漏的。”


  鍾淮隻向他點點頭,卻不再說話,出門帶著候在外邊的禁衛軍離開了這衡陽的行宮。


  秦夜國寶豐三十二年的季夏之時,迎來了不同尋常的貴客。其中這一撥,是以大政使者的名義,到了佔城皇宮的。


  秦夜國國君李盎攜其嫡長子李傾晟,在佔城皇宮偏殿與其見麵。


  “楚丞相真是大忙人呀,據說前不久才從安南國回了大政,怎的如今就到了秦夜了呢?”


  李傾晟話說得不怎麽好聽,楚流風卻是絲毫不在意,依舊慢條斯理,一派悠然地品著茶。


  “若是今日楚某是來勸皇上放棄與安南聯姻的,不知皇上可否聽楚某一勸?”楚流風任對方一番打量揣測,以絹帕擦了擦嘴角後,才淡笑著開口。


  李盎本就在打量著這位聞名許久的楚丞相,待對上那雙淡然卻清明的眼眸之時,隻覺得被那雙眼深深地吸引了,還未回過神來,坐在他下首的太子李傾晟卻是搶先一步,站了起來。


  “放棄與安南的聯姻?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李盎抬頭看著他,李傾晟卻是大掌一拍,麵上帶了慍色,怒視著下首一派淡然的楚流風。


  “晟兒,不得對楚公子無禮。”


  對於李傾城的不會掩飾情緒,李盎倍感無奈。當年若非他一意孤行,要與大政聯姻,退了大漠的親事,也不至於到得如今,他的寶貝紫傾還未出閣。


  若說這些年來他是存了私心,想要將紫傾留在身邊多些日子的話,那麽他這個孩兒,卻是在握著紫傾的婚事,來尋找壓莊的時機。


  若說當年退婚,一個原因是紫傾自己逃婚到大政,一躲就是幾年。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大漠皇帝駕崩了,大漠內亂,他也不放心紫傾嫁過去。如此拖了幾年,眼看歲月就在這宮牆中蹉跎了一半,他心中著急,有意要將她許給朝中大臣之子孫。


  偏偏那孩子又是個倔性子的,死活不肯點頭同意。加之當年與大政國聯手對付安南國一事,有些強硬的將她接回宮,她心裏怨怪,自此有了些隔閡,更是對他的決定抵抗著。


  幾經輾轉,大政也無適合聯姻之人,也難得前些日子楚流風出麵說和,才定下了與安南國聯姻。這事雖她還在反對著,李盎卻是鐵了心要將她嫁出去。若是一直由著她的性子,也不知是否當真要耗費了半生在這深宮之中。


  “父皇,當年勸我朝與安南聯姻之人是他,如今說不可聯姻之人也是他,如此牆頭草之人,怎能輕易相信?”


  李盎眯眼沉思許久,最終緩緩啟唇,說是想聽聽楚流風的說辭。


  “安南新帝之元妃,即當年的商氏太子妃,據聞如今在大漠,不日將會回宮。當年患難與共的妻子,皇後之位早虛懸等待,如今紫傾公主嫁過去,可是明智之舉?”楚流風皺眉沉思許久,最終還是緩緩舒展眉峰,慢聲解釋著,“且不說當年商氏與紫傾公主情同姐妹,就是以天涼帝為商氏建的天涼宮……”


  “胡說!如今天涼宮可是住著另外一個女子!何曾就是為那商氏留著的!”


  聽到此處,李傾晟便忍不住出聲打斷。李盎倒是也有此疑惑,遂未加阻止,楚流風笑笑,繼續道:“那想必太子定然不知,那女子的相貌,與商氏如出一轍,絲毫不差?”


  “怎麽可能?世上怎會有如此相像之人?即使是雙胞姊妹也……”


  看著楚流風笑如春風,嘴唇紅豔,雖俊卻不魅,隻如謫仙之人般,不食煙火。一襲白袍舒展,高潔出塵。一時看得有些失神,後麵的話倒是忘記接下去了。


  “無論是何種原因,隻此時公主的最佳夫婿,應當還是大漠鷹皇為好。”


  李盎與李傾晟父子皆是一愣,這楚流風兜兜轉轉一圈,竟然又說到了大漠的獨孤傲?當年退婚,雖說是秦夜先提出來的,但據大漠的探子回報,那鷹王本就不欲娶他們秦夜的公主。


  既如此,他們也不能丟這個臉,索性就公之於眾,此事可是鬧得天下盡知,如今竟然又提出聯姻?可不是往他們臉上扇個幾巴掌?


  “獨孤傲悔婚在先,如今更是娶了一個來曆不明的醜女為後,難不成要讓我們秦夜的公主嫁去,屈居那女子之下?”


  李傾晟考慮最多的,當然不是臉麵問題,隻要政治聯姻對他的政權有利,他倒是不怕丟那個臉,重新去提這個要求。


  李盎一聽,臉色黑得難看,一口氣噎著,差點透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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