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傲世權妃
這些朝中新人中,有一批是柒然親自提拔的,對柒然自是忠誠。
由此,柒然掌握朝政大權,且軍隊實權也握在手上,擁有自己龐大的勢力,這些都是梓歸璃默許。
她傲世權妃之名當之無愧。
隨後,梓歸璃勤勤懇懇處理政務,而柒然為他解決外憂,在人們說起梓歸璃之時,定然不能忘記在他身邊,一直為其排憂解難的皇後弧鳶。
在梓歸璃與弧鳶統治下的涼安國,吏治清明,人民生活富足,漸漸都開始耕作與經商一同進行,整個涼安顯得一派祥和安樂。
偶有邊境騷亂,皆有大將馬上解決,曾經一次大規模的秦夜部族複辟,占林了十幾個城池,在皇後親自領兵之下,將騷亂暴民趕回了深山處,從此再次陷入平和之中。
端瑞二十九年,勤懇一生,操勞一生,有著統一千禧之偉功的涼安帝駕崩,全國上下眾人慟哭不止。
柒然抱著沒了氣息的梓歸璃,在青山、鍾淮等人的勸說下,回去休息了,卻依舊不哭不鬧,眾人擔心,古淩音抱著小公主去哄她,她隻抱著才一歲多的小公主發呆。
如今算來,她也已經有五十多高齡,卻看起來一點都不似這個年紀之人,與躺在皇棺之中,早已鶴皮白發的梓歸璃相比,她就像是老夫少妻的搭配。
梓歸璃下葬皇陵的那日,柒然未曾邁出自己的宮殿一步。眾人隻以為她傷心過度,自然不願意看見相愛一生的男子被黃土掩埋。
她身邊聚集了三四個年紀尚幼的孩子,成年的孩兒都去送他們父皇最後一程了,而留在這裏的,最大隻不過六歲,最小一個是隻有一睡多的繈褓中的女兒。
二十九年日夜相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們兩人磕絆糾纏一生,最終的結局,便是一個站在冰冷的墓碑外,看著躺在冰冷的黃土下的另一個人。
古淩音讓她哭出來沒那麽難受,她卻是哭不出來了。當年經曆了這麽多坎坷,終於走到了一起,她當時便發誓,以後不會再哭泣,哪怕是為梓歸璃,也不再哭泣。
那一夜,突然下起的大暴雨,劈啪打在琉璃瓦上,吵得她睡不著,抱著雙膝坐在床上,傾聽著暴雨肆掠屋外繁花的聲音。
天也在哭了,是否為他的突然離世而不值?
夢裏,似乎回到了當年她紅衣翻轉,從紅橋這頭,往那頭看去,撞入一雙深邃眼眸中的場景。
她羞澀地裝作未曾看到他,卻隨後尾隨他到了他臨時的寢殿。模樣羞澀而帶著小女兒的嬌態。
一眼便是一生,無法忘懷。
而這夢,一夢不醒便是大半生。
涼安國端瑞三十八年仲秋,涼安帝去世的第八年零四個月。涼安皇宮中一派祥和,柒然帶著一群皇孫在禦花園中賞花。
秋天裏萬花皆敗,卻惟獨還剩菊花燦爛。柒然不喜菊,嫌它們太淒涼,然而梓歸璃後半輩子卻獨愛菊,所以在禦花園中獨僻了一塊花地,種上了各式的菊花。
紅黃橙白,爭妍鬥豔,絲毫不輸嬌貴的牡丹。
大人賞菊,賞的是一份心情,一份意境,一份緬懷的回憶。孩子們看多了,卻不再覺得稀奇,東奔西跑到處亂竄,如何也靜不下心來。
柒然望著菊花旁已經枯萎的鳶花,卻無人去將那些花給拔了種上應時的花兒。
一個八歲大,長得極其俊俏的小男孩一個撲騰,便鑽入柒然懷中,拱著毛毛的腦袋,撒嬌纏著靜靜喝茶看花的柒然講故事。
四處吵鬧的孩子聽到故事兩字,也紛紛停止了吵鬧,圍在柒然身邊,一臉發光地看著柒然。
柒然示意一旁伺候的嬤嬤為他們將額頭的汗都擦去了,才一臉回憶地看著他們笑。
“皇祖母,皇祖母,我們要聽皇祖父與皇祖母的故事。父皇說,皇祖父與皇祖母當年是轟轟烈烈的愛了一場的,那究竟什麽才叫愛呢?皇祖母也是皇帝嗎?為什麽皇祖母不做皇帝了?”
“愛?”柒然一陣恍惚,她都不知什麽是愛,隻是這些年,覺得如何都忘不掉那個人,也對他恨不起來。隨後便是糾纏,糾纏了便又在一塊,這呆著呆著,便是一輩子。
“你們還小,等你們長大了,遇到了對的人,便知道什麽是愛了。”
“那什麽才叫對的人呢?就像父皇遇到母後那般嗎?”
柒然開心一笑,將那說話的小鬼頭一把抱到自己的膝蓋上,以臉噌了噌他的臉,高興道:“對,就是你父皇遇到了你母後,這便是遇到了對的人。”
“可是母後說不讓我們出宮,出宮遇到的都是壞人。”
一個五歲多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怯怯的舉手,嘟嘴說著她母後的警告。
柒然大笑,笑得眼淚都掉了出來,將賴在她懷中不願意下去的孩子安撫了一陣,才將那女娃抱到懷中,道:“嗯,你母後說得沒錯。外麵確實壞人比好人多,所以你們要快快長大,長大了學好多好多的本領,然後就不怕壞人了。”
“要像皇祖父和皇祖母一樣大本領嗎?”
柒然對一臉天真的孩子最沒抵抗力,似乎不知不覺又回到了許多年前,與梓歸璃一起,哄著一臉天真無邪的孩子們,偶爾向梓歸璃撒撒嬌,說帶孩子真累人,比行軍打仗還累。
然後梓歸璃便親自為她揉捏按摩,低聲細哄。
“我與他,磕絆糾纏了這麽多年,若是死後能葬在一起,也算是一個完美的了結了。”
落花紅了滿地,與鳶尾花田的綠葉相互糾纏,她想起了當時梓歸璃得了這江山之時,對她所說的最動聽的一句話,他說:“朕將什麽都給你了,包括用朕的一生換來的這個江山。”
所有的一切都給她了,那誰來掌管這個江山,又有何區別呢?
所以,她將自己謀劃了大半輩子的江山,拱手讓給了他。
抬頭看著不遠處的梨花,突然莞爾一笑,對著那模模糊糊隱滅的蒼白俊顏,顫巍巍的伸出了手。
如今已過了三十幾年,她雖銀絲換黑發,然而那張絕世無雙的容顏,卻還是三十幾年前的模樣。唯一不同的,是眼角中染上的慈祥之色,早已將當年雷厲風行的淩厲與果敢,演化成了如今的模樣。
這江山,她為他守候了這些年,如今也是該放手給孩子們去掌握的時候了。
嘴角帶著恬靜的笑,伸出的手似乎與隱沒在梨花叢中的人十指相扣。那漸漸溫暖的溫度,蕩進了心裏。
“做皇帝有什麽好的?皇帝是孤獨的,然而做他的皇後,皇祖母依舊有皇帝的權力,卻是過得肆意,美滿的。萬裏江山,換他對我一如往日的恩愛,有何不值的?”
這話,隻不知是對孩子們說的,還是對她自己說的。
值得了。
(全文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