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六章 嚴重
朱慕雲送李邦藩回去後,徑直去了王家港。今天晚上的事情,他必須立刻向鄧湘濤匯報。否則的話,明天或許會出現意外。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朱慕雲已經無法預料,明天將會出現什麽新的情況。
甚至,今天晚上就會生變。
軍統今天看似贏了,但也徹底激怒了政保局。連特高課長本清正雄都被驚動,如果政保局再沒有一個態度,無論如何也是說不過去的。在陸軍醫院的那一巴掌,看似打在張百朋臉上,可實際上,卻是打在李邦藩臉上。
張百朋提出,要審訊杜華山,這個要求雖然很過分。如果沒有其他辦法,李邦藩一定會同意。隻要能從政保局挖出一名臥底,所有的這一切,就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至於情報處包括董有初那五人,肯定是活不成了。他們本就有共黨嫌疑,李邦藩回來的時候,一句話也沒說。朱慕雲明白,這是他盛怒的先兆。每次李邦藩有了這樣的表情,都說明會有人頭落地。
朱慕雲相信,府長路12號的爆炸之後,鄧湘濤應該會回來。這個時候,街上已經戒嚴,任何在街上行走的人,都會受到嚴格盤查。還好,白石路這邊盤查得並不嚴,從朱慕雲家到王家港,朱慕雲小心謹慎,倒也沒碰上檢查之人。
“都知道了吧?”鄧湘濤聽到熟悉的敲門聲,打開一看,果然是朱慕雲,笑吟吟的說。
今天的行動很漂亮,不但除掉了彭長林這隻猴子,還順勢炸了政保局的人。原本那些想要去抓捕的人,反倒被抓了,想想就覺得很興奮。這個時候,李邦藩的心情,一定很低落吧。
“有兩件事:第一,今天與彭長林接頭的,是宮崎良一。他是認識於心玉的,我推測,他對於心玉已經起了疑心。第二,杜華山在老通城傳遞情報被發現,張百朋惱羞成怒,準備審訊他。”朱慕雲緩緩的說。
他之所以將於心玉的事情先匯報,也是覺得於心玉的安全,要遠重於杜華山。作為一名潛伏人員,安全永遠是第一位。於心玉的安全,可能會影響到朱慕雲的安全。因此,保護於心玉,其實就是保護朱慕雲自己。
“什麽?”鄧湘濤臉色大變,剛才他還自鳴得意,認為今天的行動很完美,可現在才發現,古星區馬上將麵臨一場災難。
一旦於心玉被捕,可不僅僅是古星區所有電訊癱瘓,而且,他也沒辦法向徐士瀛交待。在鄧湘濤心目中,於心玉的安全,與朱慕雲同等重要。
“為何這麽急著對彭長林動手?”朱慕雲責備的問。如果能晚點動手,或許宮崎良一的注意力,不會放在於心玉身上。
宮崎良一如果懷疑了於心玉,想要再讓他釋懷,不知道要做多少工作。甚至,多少工作也都不能讓宮崎良一消除懷疑。除非,從現在開始,於心玉停止一切工作,並且,消除所有隱患。同時,還要將她之前的痕跡,全部抹去。
可是,這些痕跡不可能真正消除,於心玉的軟肋,在於她在電訊人員訓練班當過教員。雖然那段經曆,讓她參加工作後,高了很多。但也埋下了隱患。訓練班的那幾十名學員,都認識她。
這些人現在基本上都不在古星工作,但如果他們來了古星,並且投靠了日偽呢?那就隨時會出現,像今天這樣的情況。將自己的安全,寄托在別人對黨國的忠誠上,這是非常愚蠢的。
“因為彭長林認識於心玉,如果讓他確定了於心玉的身份,她更加危險。井山當機立斷開槍,隻是為了保護於心玉。”鄧湘濤緩緩的說。
他在聽到井山的匯報後,還大大的表揚了井山。能果斷出手,不愧是古星區的情報處長。然而,聽到朱慕雲的匯報後,他才知道,事情遠沒有自己想像的這麽簡單。彭長林死了,宮崎良一可還活著。
當然,彭長林是活證據,他必須死。可宮崎良一也不是善茬,隻要讓他有了疑心,永遠也不會放棄,直至死亡。
“原來如此。”朱慕雲將今天的事情,詳細的向鄧湘濤作了匯報。
雙方的溝通很重要,互通信息後,有什麽漏洞,很快就能發現。哪怕隻早發現一分鍾,也有機會扭轉乾坤。朱慕雲的匯報,看似一些簡單的事情,但鄧湘濤聽後,卻能作出更加準確的判斷。
“你認為,宮崎良一對於心玉起了疑心?”鄧湘濤緩緩的說。
“如果彭長林真認識於心玉的話,宮崎良一必定會起疑心。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這一點。而是宮崎良一是否向小野次郎或者本清正雄匯報。”朱慕雲擔憂的說,如果宮崎良一匯報了,於心玉的身份肯定會暴露,隻能馬上撤離。
以朱慕雲對宮崎良一的了解,宮崎良一暫時還不會匯報。甚至,當他確認於心玉是軍統人員外,也不一定匯報。宮崎良一很有野心,總想獨享情報,一舉就將整個古星的抗日勢力全部清除。
可是,朱慕雲不能冒險。今天晚上,本清正雄去醫院看望了宮崎良一。如果宮崎良一做完手術後,見到本清正雄來看望,感動之下,將這個情況說出來呢?
“以你對宮崎良一的了解呢?”鄧湘濤說,他現在,隻能相信朱慕雲的判斷。
“以我對宮崎良一的了解,這件事沒查個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會輕易匯報。而且,彭長林一死,他也沒有了證據。隻是,以後於心玉的處境會很不妙,她會麵臨無休無止的調查。而且,這也僅僅是我的判斷,誰也不能保證,情況會突然發生變化。”朱慕雲歎息著說。
就算是如此,他也得作好最壞的打算。宮崎良一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人,最好的辦法,還是清除他。但是,清除宮崎良一不是那麽容易的。這是一名日本軍官,在古星,想要殺掉一名日本軍官,還是很難的。
野山雖然也是當街被殺,但那是偶然事件,不具有普遍性。如果想專門暗殺野山,未必就能成功。
“那可怎麽辦?”鄧湘濤擔憂的說。
“我已經叮囑過她,讓她下班就回家,結果,她還是去了德明飯店。是不是你布置了什麽任務?”朱慕雲不滿的問。如果於心玉下班後直接回家,哪還有這些事情?
“今天的任務就是清除內奸,同時保證鐵道破壞隊安全轉移。我一直沒給於心玉布置任何任務,她去德明飯店,隻是個意外。”鄧湘濤搖了搖頭,緩緩的說。
“那她就真的隻是為了去吃飯,怪我,沒有時間陪她。”朱慕雲懊悔的說。
“你有工作,哪能天天陪她。但她沒有聽你的話,你確實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鄧湘濤說,朱慕雲作為於心玉的“未婚夫”,他的叮囑於心玉並沒有放在心上,可見他們之間,還是有問題的。
“隻能怪我家沒有傭人,明天開始,我去招個傭人。”朱慕雲說。
“先不說傭人的事了,你認為現在該怎麽辦?”鄧湘濤問。
“作好讓她撤離的準備,另外,準備清除宮崎良一。”朱慕雲緩緩的說,為了於心玉的安全,宮崎良一必須死。就算宮崎良一對於心玉起了懷疑,甚至已經向上麵匯報,隻要他死了,這件事最多也就是例行調查。
到時候,這個差事自然會落到特高班。落在大澤穀次郎手裏,與落在朱慕雲手裏何異?那樣的調查,想要什麽樣的結果,就能出現什麽樣的結果。
“好吧。”鄧湘濤說,這件事他不想替於心玉求情。他不想讓朱慕雲出事,更加不能讓於心玉發生意外。讓於心玉去鄂東一段時間,等事情處理好後再回來。
“杜華山呢?是不是一並撤離?”朱慕雲說,他之前提醒過鄧湘濤,隻不過,鄧湘濤沒有重視,沒有替杜華山采取補救措施。如果給情報處造成一種錯覺,在老通城放情報的另有其人,張百朋對杜華山的懷疑,自然就會減輕。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要審問杜華山。
“他不能撤。”鄧湘濤搖了搖頭,杜華山如果走了,豈不是坐實了臥底的身份?但這件事,他必須及時通知杜華山。
老通城的聯絡方式,已經暴露,無論如何不能再啟用。而杜華山家,肯定也被監視。這個時候,無論用哪種方式聯係,都是危險的。
“那得趕緊通知他才行。”朱慕雲說,隻要杜華山心裏有了底,自然能麵對張百朋的審訊。就算是受刑,能熬過去就能活,要是熬不過去,隻有死路一條。
“我會想辦法的。”鄧湘濤說,他與杜華山的緊張聯絡方式是打電話,可現在,電話必定被監聽,就算特務聽不出什麽,可任何線索,他們都不會放過。
還有另外一種辦法,就是在報紙上登個啟事,將事先約好的暗語,放在啟事裏。隻要杜華山一看報紙,馬上就能知道。可是,這個時候明天的報紙,恐怕已經在印刷了。實在不行,隻能在明天早上他上班的途中,再想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