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不是
“何銘？”何荼擔心的望著何銘，握住他涼涼的手沉聲道，“聽姐姐的話，回學校好好念書！”
何銘死死的盯著何荼，額頭上青筋暴起，咬牙道：“你告訴我！你不是自願的對吧？”
媽媽說，她是自願賣身，把自己換了五十萬，算是給他們的撫養費，從此跟家裏一刀兩斷，他不信。
“何銘，你聽我說，你隻要……”
“一定是她打了你，還把你賣掉，是不是？”
最後何銘幾乎是吼出來的，雙手攥拳狠狠砸在桌上，冒著熱氣的奶茶濺了出來，有幾滴落到何銘的手上，然後慢慢滾到桌上。
“何銘，很多事情你不懂！”何荼輕聲道。
她現在的處境太過複雜，不僅有沐家，中間也確實夾著一個孫榮華。但她畢竟是何銘的媽媽，她不想何銘夾在中間為難。
“姐！”何銘氣急盯著何荼，咬牙，“我長大了，我可以保護你，你不上學了，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讓媽把錢還給人家！我們回家！”
小時候見慣了何荼被打罵，他就在心裏暗暗發誓，長大之後，一定再也不讓人欺負她！
可是沒想到，他長大了，卻沒有保護她的機會！
何荼心裏暖暖的，一直冒著冷氣的五髒六腑都跟著溫暖了起來，輕聲點頭：“你別胡說，好好讀書，我知道你的心意。”
“姐！”何銘眼睛裏閃過一抹亮光，握著何荼的手急切道，“你是答應我了麽？”
何銘“噌”的站了起來，看著依舊坐在原地的何荼催促道，“姐，咱們快走啊！”
“何銘，沐陽死了。”
何荼仰著頭看著她，眼圈有些發紅，像是壓抑了許久的委屈終於有些宣泄的出口，隻是緩慢的開口，聲音低的像是一道輕輕的煙霧，剛剛出口就馬上消散在空氣中。
何銘身子一僵，慢慢坐回到何荼身邊，十指無意識的交叉在一起，橙子膝蓋上，頭壓的很低，聲音很輕道：“我知道。”
雖然他不怎麽喜歡沐陽，但是因為何荼喜歡，他也很願意去接受他。至少因為他的關係，何荼在家裏可以少受些罪。
但事實證明，這些個紈絝少爺也隻是少爺而已，他還清楚的記得媽媽打電話給他時，說沐陽拋棄了何荼另外訂婚的事情。
媽媽或許是因為要損失一大筆的錢。
他卻清楚的知道沐陽在何荼心中的重量，知道何荼那時候會是多麽的痛不欲生！
何銘有時候，會恨恨的想：他死了，也是活該！
但看見何荼失神的樣子，又心疼又心酸。
“人死了的意思，就什麽都沒有了。”何荼低低一笑，沒有眼淚，像是一聲歎息。
自從沐陽死的那刻開始，她的世界就瞬間安靜蒼白了下來，冰雪寒霜無時無刻不攻擊者她千瘡百孔的心。
與其說現在的狀態是她無可奈何的選擇，倒不如說她沒有那個心思和精力。
最緊要的那個人不在了，所以她和誰在一起都沒關係，活成什麽樣子都沒關係。
而且，她是和葉盛開簽了合同的，總不能這麽一死了之。
想到那個時兒冷傲時兒溫柔男人，何荼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心裏生出些暖意，最後想了想，還是輕輕搖頭。
她怎麽會想起葉盛開？
“姐，你的人生還長，你不不能因為他就自暴自棄，何況他本來也對不起你！死了也……”何銘激動的啐了一口，和何荼有三分相似的眉眼裏，有不屑，有憤怒，但都在看見何荼眉眼裏的死灰時，瞬間凝結成冰。
“不是這樣的，何銘！”
“那是什麽？”何銘著急的追問道，“總之你不能這樣賠上一輩子的幸福！媽媽說，你來這裏，不就是為了那五十萬嘛！你告訴我，你想拿五十萬換什麽？我一定可以湊齊給你！沒有我就把家裏房子賣了！還可以去借！姐，你跟我回去。”
何荼吸了一口氣，看著窗子上白騰騰的水汽，發現外麵的雨越下越大了。
好像模樣葬禮那天的雨，裏裏外外把她淋了個透，“沐陽死了，沐家人不會原諒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姐，我不怕！”何銘眼神堅決，“我會保護你們的！”
何荼搖搖頭：“如果我繼續留在家裏會連累到你連累到爸爸！你就乖乖個的回去念書，這邊的事情，我能應付的來！”
最起碼，現在她的狀況也沒有太糟糕，葉盛開對她也很細心，等到她幫他處理好聯姻的事情，也就可以重獲自由了。
到時候，她一定會去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不過不是現在！
“我不許你這樣！”何銘氣惱起來，眼睛死死盯著何荼，等她表態答應自己。
何荼知道何銘是為自己好，但是仍想努力勸說他，見他眼神倔強，隻能輕聲道：“我現在過的很好。”
“姐！”何銘瞪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何荼，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般，“你在說什麽？”
在他的心裏，姐姐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樣明亮聖潔，是他從小到大一直想要好好守護的人，可是現在怎麽會說出這樣的話？
何荼捏了捏手心，表情平靜的看著何銘，語氣緩慢道：“之前我在家裏過的怎麽樣，你很清楚是不是？可是現在我衣食富足，有人……疼愛，我覺得挺好的。”
積攢了半天的勇氣，何荼終於將這些話一口氣全說了出來，緊接著就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她不知道何銘會怎麽看她，但現在她真的沒有別的辦法……
何銘拚命的搖頭，定定的看著何荼：“不是的，姐，你不是這樣的人，你不是！”
最後三個字，何銘幾乎是吼出來的，眼睛圓瞪，像是要看穿何荼平靜的外麵下到底藏著什麽樣的一顆心。
何荼放在桌下的手指攥緊，指甲掐進肉裏才能讓她克製住想要告訴何銘一切的衝動，嘴角微微上揚，輕聲道：“何銘，難道你不希望我過的好嗎？”
她不想何銘看不起她、怨恨她，但她更不想唯一的弟弟卷入這件複雜的理不出頭緒的事情中，她隻想他可以像之前那樣簡單快樂的生活，無論什麽時候都像是一株金燦燦的向日葵，充滿無限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