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我們離婚吧
辦公室的門開了又關，平地裏起了風，把他從上到下，都吹的冰涼。
原來沒有什麽，比從她嘴裏出來的那些字，更傷人。
敗給沐陽了嗎？
不，是敗給了她。
……
下班後，何荼沒有等葉盛開的車，站在公司對麵的公交站台等車。瘦弱嬌小的女人，隱沒在一群男人中間，人群中有個帶著眼鏡的男人，斯斯文文的穿著白色襯衫，看見她之後，滿眼都閃著星星，道：“何荼，你也坐15路？以前沒見過你？”
何荼順著聲音抬頭，先瞧見男人身上工整的白襯衫，沒有係領帶，敞開了最上頭的一個扣子，鎖骨很漂亮，有些失神。
這個世上有很多穿白襯衫黑西裝的男人，卻再難有葉盛開那樣的氣度和身量，一切都剛剛好，不平庸又不奪人目光，襯得身姿筆挺，尊貴迷人。
尊貴迷人的魔鬼。
攥著包包的手緊了緊，何荼咬牙靠著公交站台站了一會，並沒有搭理那個男人的打算。男人有些不甘心，輕聲問道：“你在哪個站台下？我們以後可以一起下班，作個伴。”
人群中忽然騷動起來，有人神色躲閃的往後退，以何荼為圓心，退出一米空地來。何荼低垂的視線裏，就看見一雙熟悉的皮鞋，停在她一米開外，且並沒有再靠近的打算。
聲音平直，清晰，足夠讓站台的人聽清楚，“她有伴，謝謝。”
何荼的眼角，劇烈的挑了兩下，抿著唇，飛快的抬眼看了他一眼，正撞上他烏沉不見底的眼光。
看見她看他，陡然就亮了起來，像是迷失的小獸找到了主人，無意識的往她這邊靠了一步，很委屈，有些乞憐的意思。
何荼印象中的葉盛開，隻有在生病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表情。
用來博取同情換她一點關心，百試不爽。
這次，何荼卻隻是淡淡的垂下了眸子，沒有作聲。
葉盛開就牢牢的釘在了那個位置上，薄唇緊抿，不再靠近，怕逼急了，她會難過。
眾人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原本喧鬧嬉笑的車站瞬間死一樣的安靜。
總裁所說的伴，是他自己？
這這這……
好吧，為了能看見明天公司裏前台的漂亮妹妹，還是閉嘴吧。
車來了，眾人借著機會，上車的上車，改道的改道，一窩蜂散了。何荼走在最後，低著頭上車，投幣，扶著座位的扶手往後走。
車上的人很多，並沒有座位。何荼個子不高，拉著手環有些吃力，索性挪到了門邊，靠著車杆站著，身後的身影如影隨形，扶著她扶著的欄杆，小心的為她隔出一片小天地來，讓她的鼻息和視線之內，都是他。
還好，15路車通往他家所在的別墅區外圍，即便是她保持沉默，每一步也都走在通往他懷抱的路上。
葉盛開勉強安慰自己，低著頭，居高臨下的看著懷裏的女人溫軟的長發，“如果，沐陽還活著，你是不是就會多在乎我一點？”
人多噪雜，何荼隻隱約聽見了後麵一句，後背僵直，動了動嘴唇，卻終於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第二天一早。
葉盛開起了個大早，不，是一夜沒睡，到了早晨，起床布置了早餐。從書房的角落裏翻出來一個木質的盒子，輕輕擱在何荼睡的客臥門邊，轉個身靠著牆站著，長腿屈起，袖著褲袋往後靠，在隔著她一堵牆的地方，覺得有些疲憊。
何荼昨晚沒有和他睡在一起。
習慣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才沾染上幾天，他就已經著了魔似的，缺了身邊那抹熟悉的味道，就不能安睡。
不安，不甘，卻無可奈何。一時之間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用什麽樣的方法，才能討她一點歡心。
現在，他是毀了她愛情的魔鬼。
是讓她有家不能回的騙子。
他怕更靠近，她就會躲閃不及，奮力掙紮著想要離開他。
好不容易離她這麽近，他舍不得就這樣放棄。
他在賭。
假如，隻是假如而已。
她對他有感覺，也許就會留戀他的一點點好，記得他們曾經以性命相惜，可以多看他一眼。
“哢噠！”門鎖開了，何荼一開門，就看見了門口放著的盒子。
葉盛開從牆邊轉過身來，視線落在她手上提著的包上，一直緊繃的神經忽然就鬆了下來。
還好，不是行李箱。
葉盛開身上的白襯衫皺的厲害，還是昨天穿的那件，領子以下開了兩粒扣子，鎖骨隨著呼吸一動一動的。
多數的情況下，他都無比的風光。
即便是躺在病床上，身上的衣服也是整齊幹淨，絕不穿過一宿。
這樣的狼狽，她隻看過兩次。
上次，是在陸行之家裏。
這一次，是他們之間如隔千裏。
何荼的心，像是爬滿了藤蔓，層層收緊，抽絲剝繭般的疼，脫口道：“你沒睡？”
葉盛開有些委屈，精於算計的眉眼裏，退去光芒，有些無辜，“沒有你，我睡不著。”
何荼沉默下來，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才輕聲道：“葉盛開，你不要這樣。我們……”話頭頓了頓，才鼓起勇氣，抬頭看著葉盛開的眼睛，堅定道：“離婚吧……”
話說完，眼睛就先紅了。死死皺著眉，才沒讓自己做出更多難堪留戀的表情來。
他們之間，不僅僅是星辰和雲泥的區別。
還有沐陽這道永遠都邁不過去的坎。
即便和沐陽聚散有緣，但她也不想和一個算計自己的人在一起。
太遙遠。
她不要用一輩子去背負三個人的感情。
葉盛開腦子裏嗡的一聲，對何荼的話充耳不聞，快速又慌亂的彎腰把地上的盒子抱起來，遞給何荼。大概是並不喜歡盒子裏的東西，眉心微微蹙著，但遞給她的時候，端的很穩，“你昨天要的東西。”
把舊情人的信物送到妻子的手裏，他不知道如何讓自己淡定，隻能拚命告訴自己，那是屬於她的回憶。
你花了多少個一百萬，都買不到。
於商於情，還給她自己，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不，是偽裝好自己相信，她什麽都沒有說過。
離婚。
他這輩子，最不想從她嘴裏聽見的詞，為什麽這樣清晰堅定的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