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我畫的是荼蘼島
何荼眼睛閃了閃，心滿意足的坐在矮幾前放開《秘密花園》，正準備動工，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拿起來一看，屏幕上跳躍著沐陽的名字。
一怔，又一動。
還是接了電話，“喂？”
沐陽沒有料到何荼會接電話，那頭靜謐了很久，才傳來他沙啞的聲音：“何荼？”
何荼低低的應了一聲，握著水彩筆，來回的轉，卻不知道該畫什麽，心情，有些煩躁。
沐陽問：“我打你的電話，一直都沒有接聽。”
何荼莞爾，看了一眼手機，輕聲道：“我現在，很少碰手機，大概是錯過了。”
來回一句話，又提及孩子的問題。
沐陽那頭安靜下來，許久才忽然深吸一口氣，“我和童子矜準備離婚了。”
何荼的心頭，猛地一緊，捏在手裏的水彩筆，哢噠一聲斷裂開來。
關於童子矜，她的印象很少。不是初見時那個意氣風發的女人，多的是在遊艇上，要她給她的孩子陪葬的可憐女人。
那時候，她那樣瘋狂。
大概是真的很喜歡沐陽。
最終，也是想愛不能愛。
何荼的心裏，隱約有些心疼。
她和沐陽之間，注定是回不去了。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那祝福你。”何荼斟酌著用詞，小心回應。
沐陽在那頭笑了，笑了許久，聲音都染了幾分淒厲，“這是我希望的……何荼，你不肯原諒我，當時借用葉盛開認識了你，先一步到你跟前，為什麽就能原諒葉盛開千方百計拆散我們，肯跟他走？”
何荼沉默，不敢接話。
沐陽斷斷續續的說了很多話，最後，把自己說哭了，壓著電話低聲道：“你知道，我多愛你。我承認，我是奪了他的心頭好，可我喜歡你，毋庸置疑。他自小，有了那麽多東西，從不跟我爭搶，為什麽獨獨是你，他不肯讓。不肯讓……我做不到像他那樣，永遠畏畏縮縮躲在背後。何荼，你讓我怎麽辦……怎麽辦……”
何荼攥著手機的手，收緊，編貝似的牙齒咬著下唇，唇色又殷紅，轉成雪白。
她曾真心愛過他。
卻不知道，在他眼裏，她是那個不肯讓的唯一。
記憶中的沐陽，溫潤儒雅，如陽光，如和風，除了結婚，於她百依百順。會在她做兼職的時候，看著她，會在她上課的時候，出現在她身邊。
那些青蔥的記憶，無關葉盛開，都是他。
很迷茫。
那時候，是渴望這樣的愛情，還是愛上唯一會對自己好的人。
沐陽那頭的哭聲，戛然而止，隱約傳來一聲溫和的女聲，“你跟我離婚，也得不到她的，是你自己看不清楚，還是忘記自己做過什麽事？”
何荼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手還沒落到膝蓋上，就聽見手機輕輕的震動了一聲。
那頭把電話掛斷了。
她一抹臉，才發現已經淚流滿麵，心口出奇的疼。
從前，她很想要個家，離開何家。
會有丈夫，會有孩子，會朝九晚五，周末休整。
他們曾經相愛，她卻不敢要他一個承諾。
擁有他已經很好，她怕太奢侈，一切就會成為夢境。
後來，夢境終於還是碎掉了。
沐陽有了自己的家，他的妻子，叫童子矜。他媽媽在他訂婚的時候，把一疊錢摔在她麵前，讓她走，否則，就做一個永遠藏在背後的情婦。
她走了，把沐陽弄丟了，也把家弄丟了，什麽都沒有。
那個少年曾經給與她的一切，都丟了。
他們門當戶對，天作之合，即便是死了，也是命中注定。
她連守靈的資格都沒有，她是那個拖著可悲的底線，狼狽逃竄。
他活生生站在她麵前，她變心了。
在所有人的眼裏，她都是無恥的。
攀附著沐陽，拉扯著葉盛開，而她普通之極。
她隻是，想要一個依靠，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而已。
為什麽這麽難？
抱著手機出了會神，何荼心裏堵的難受，一邊哭，一邊彎下腰開始給圖案上色，不知不覺中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上麵，結束的時候一攤開，才發現自己在一副好好的孔雀圖上，畫了荼蘼島的風景。
這是屬於葉盛開的盛世風景。
會是她的家嗎？
何荼很迷茫，不經意的抬頭看到正靠在推拉門邊上看著他淺笑，陽光落在他的頭發上，閃閃的讓人心中一動。
她還很狼狽，不必照鏡子，也知道自己的眼睛是紅的。
何荼有些忙亂的側過身子，神色慌亂，又覺得自己的動作，太過刻意，又隻好慢吞吞的轉過來，一開口，才發現聲音嘶啞了，“你怎麽在這裏？”
葉盛開凝眉，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紅腫的眼鏡，目光稍稍下行，又看見她擱在腿邊的手機，又疼又怒。
他進來很久，看著她一直在哭，哭著給一本莫名其妙的圖案上色。
卻始終看不見他。
這樣的感覺，像是又回到了很多年前。
無力，焦躁，不安。
很快，又歸於平靜，生生把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隻是來看看你在做什麽？”
何荼將水彩筆一個個的放回盒子裏，以為他沒注意，伸手揉了好幾下眼睛，捧著自己剛剛的作品示意給葉盛開，扯起唇角，“怎麽樣？很好看是不是？”
“這是什麽？”
休息室的東西，是劉寫寫布置的。
按照她和何荼的交情，應該比他更知道她喜歡什麽，所以他很放心，所以並沒有過問。
葉盛開走過去，把秘密花園拿到一邊，也像何荼一樣坐在地毯上，不過先將何荼半跪著的腿放平，念道：“這樣坐著血液不流通，很容易腿麻。”
何荼的眼淚，又要下來了，強忍著，輕聲道：“忘記了……”
經過葉盛開提醒，她果然覺得小腿有些麻麻的痛，伸手去揉，不過剛動了一下就被葉盛開按住了手，他說話的時候，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讓人心神一動。
“我來。”葉盛開衝著何荼笑，聲音很放鬆，像是看不見她眼底的淚，“你先告訴我，塗的什麽。”
何荼聞言點點頭，捧著自己的傑作窩在葉盛開的懷裏，纖細的手指點著道：“背景是藍色，加上這些紅色的玫瑰花，這裏還有綠色藤蔓，是不是很像荼蘼島，其實這個就是晚上出來散步的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