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報應來的噩夢
冬去春來。
宋佳城最近總是做惡夢，夢見何荼渾身是血，站在虛空的黑暗裏不停的走，每走一步，腳下就是一灘血跡。
“別走了……”陡然從夢中驚醒，宋佳城從床上坐起來，渾身都濕透了。
自己的臥室，熟悉的景致，哪裏有什麽何荼。
宋佳城抹了一把臉，艱難的從床上爬起來，把自己挪到輪椅上，打開櫃子，一眼就瞧見櫃子下麵放著一個透明的儲物盒。
裏麵整整齊齊的疊著一套衣服。
是那天他送何荼走的時候穿的那一身，上麵的血跡他沒洗去，褲子上的破損也沒有縫合，本來想丟掉的，但是不知怎麽就留了下來。
“吱呀！”一聲，門開了。
宋佳城合上櫃子，瞧見老詹姆斯穿著一身睡衣，身形有些憔悴，瞧見宋佳城也醒著，似乎一點都不意外，一屁股坐在了宋佳城的床上，開口就是一句，“佳城，何荼的預產期快要到了。”
宋佳城的手狠狠的顫了一下，整個人往輪椅後麵躺去，“盛開怎麽樣？”
“不敢在他的記憶上動手腳，也不敢讓他徹底忘記那個人，不是說物極必反麽。我隻是讓催眠師把何荼是跟著沐陽主動離開這樣的念頭催眠，其他的東西，等著他自己去挖掘。橫豎你已經把明翰那根線索埋在那了，很容易就能查出來。”
稍稍頓了頓，詹姆斯才道：“他太平靜了，我這心裏總是不踏實。上一次被沐陽那小子截胡，他還鬧過一陣子，這一次什麽事都沒有，我總覺得，催眠好像沒起作用。”
老詹姆斯說話的時候，帶著一點美國人特有的軟強調，像是嘟噥著什麽。
此時此刻此景，卻無比的傷感。
宋佳城心裏愧疚自責，但是一想到宋佳文，又瞬間堅硬如鐵，一拍輪椅扶手，“人已經送走了，我沒有時間悲天憫人。讓他再繼續觀察，不行，就通過催眠重新給他造一份記憶。”
老詹姆斯有些悲憫的看著宋佳城微微有些抽搐的臉部肌肉，搖頭，“葉正威這人很在乎血統。何荼的身份在他眼裏依舊是卑賤的，他未必會留她性命。”
宋佳城目光淩厲的掃了一眼詹姆斯，“不然怎麽樣？姐姐剛從他手裏走出來，我不信這個老狐狸會半點把柄不留，所以何荼的身份，一定不能讓他知道。還有，知會那個人，如果他要是想對宋家趕盡殺絕，想讓姐姐再為了他遭一次無妄之災，那他就盡管去救。”
老詹姆斯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忽然道：“何荼為你守過門，一夜都沒有睡。她專門跟我學過煮杏仁奶……”
“shut down！”宋佳城厲聲吼了一句，指著門口，咬牙冷聲道：“出去！”
老詹姆斯刷的一聲站起來，靜靜的看著宋佳城半晌，道：“宋佳城，我正式跟你請辭，從明天開始，我要離開宋家。你們做的這些事情，我沒興趣參與了！”
“滾！”宋佳城繃著臉吼了一句。
老詹姆斯轉身走了，氣呼呼的回了自己房間收拾了東西，動作很輕很是很快的出了家門，卻沒留意到宋佳文的房門，是開著的。
十個小時後，老詹姆斯出現在葉盛開所在的療養院，兜裏的電話一直響，是未接電話的提示和短信。他打開手機匆匆瞄了一眼，大多數都是宋佳城的。
很多個電話，但是短信隻有一條，“若是你想為盛開好，就好自為之。”
老詹姆斯有些蒼老的手抖了抖，抿著厚厚的嘴唇進了療養院。葉盛開的催眠師是老詹姆斯的朋友，國際上相當有名的心理醫生，姓辛，叫辛辭，老詹姆斯曾經很喜歡他的名字，辛辭，心慈，醫者仁心，他表象和內裏都有了。
辛辭正低頭跟身邊矮了自己一個肩膀的護士交代照顧葉盛開的事情，瞧見詹姆斯來了，把手裏的資料遞給身邊的護士，深邃的藍眼睛裏迸發出一絲驚喜和自信的亮光，說一口很地道的中文，“你這是不放心我的工作，搞突擊檢查來了？”
老詹姆斯沒心情跟他說話，直接進了葉盛開的病房，發現葉盛開躺在病床上，身上插著各種管子，連呼吸機都帶上了，眉毛一蹙，看向辛辭，“這是怎麽回事？”
接近半年的恢複，他身上的外傷早就恢複，若不是宋佳城壓著讓確定催眠的效果，他已經能回國了。
怎麽會在病床上躺著？
辛辭神色有些晦暗，幽幽道：“我還沒接觸過這樣的病例。我確定催眠成功了，但是這兩天他的意識瘋狂的掙紮，我怕不穩定，就讓他睡了。放心，等到清醒了，一切如常。”
他的意誌那麽堅定，若非是辛辭，尋常的心理醫生想要催眠他，很難。但即便是辛辭，也費了比治療平常的病人更多的時間。
“你確定你是心理醫生，都不是江湖騙子？”老詹姆斯心裏其實狠狠的抽疼了一下，盯著葉盛開蒼白的臉色，特別難受。
他知道葉盛開為什麽這麽用力的掙紮想要醒過來了。
就像宋佳城這兩天也寢食難安一樣。
何荼的預產期到了。
可她不知道身在何方。
葉盛開其實還是不信何荼會放棄他，跟沐陽離開吧？
宋佳城把這一切都布置的天衣無縫，甚至不惜把他身邊的人都拉下水。他是怕葉盛開對何荼的執念不休，會很快撕開這些編織到近乎完美的謊言，所以才會想到要催眠。
說讓葉盛開減輕痛苦，是假的。
還有什麽比失去何荼更讓他痛苦？
辛辭信心十足的看著病床上的葉盛開，手插進白大褂的口袋裏，笑道：“你放心，再休養一段時間，我會讓這些可能發生的事情，永遠都不會發生。”
出乎他意料的是，詹姆斯擺擺手，輕聲道：“放他回去吧，讓他清醒。”
辛辭一愣，臉色都變了，“詹姆斯，你是在跟我開玩笑？”
“不，就這樣。辛辭，如果繼續做下去，我保證有一天你會後悔的。他一樣會砸了你的招牌，你甚至再也不會有機會再接近這樣一個奇葩的病人半步。”詹姆斯這樣回答辛辭，轉身離開了病房。
他的話，戳中了心理醫生心裏的某一個點。
辛辭幽藍的眸子來回的轉，也跟著走了出去，卻不是去追詹姆斯，而是繞到一個醫生辦公室，用流利的英文交代道：“想辦法讓葉盛開清醒，趕出療養院吧。我最近心情不好，準備回英國療養一段時間，不治了。”
從他進門到出去，不過是半分鍾的時間。
那醫生嘴巴根本合不起來，半晌才反應過來辛辭吩咐自己的事，嘴角抽的停不下來。
心理醫生，尤其是這種高端的心裏醫生，還真是中奇葩物種啊！心情不好，病就不治了！
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