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個身披黑袍的男子,偌大的帽簷將男子的脖頸以上的部位完全遮掩,不停翻飛的衣袍,趁著明亮的月色,依稀可辨出男子剪裁完美的素紫色金線滾邊的男式衣袍,腰身被黑色紋騰圖,一掌寬的銀線滾邊腰帶束起,下擺長至略為拖地,顯得男子的身子更加高挑。因照明不足,隻能看見男子英挺的鼻梁,和近乎透明的薄唇。
“你說什麽?”蘇棠盯著這個裝扮如此神秘的男子,內心的不安漸漸放大,呼吸有絲絲的急促。
“小狐狸,”帽簷下的薄唇一張一合,恰到好處的上揚,“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吧?”
蘇棠捏緊手中的麻繩,腦子變得紊亂,似乎無法集中思考,他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那柳桃去哪了?他到底想幹嘛?
“你不要懷疑我說的,因為現在,你除了選擇相信我,別的你都做不了。”黑袍男子將蘇棠臉上的慌亂收入眼底,仿佛看見獵物在遇見獵人時的不知所措,而他就是那個準備一箭射死獵物的獵手,這次還抓不到你!
“什麽交易?”蘇棠迅速冷卻心中的不安,對目前男子的話,她無從證實,選擇相信或不信,都沒有任何意義,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男子想要的是什麽?為什麽會知道柳桃和自己的關係?
“我要你,”他像是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唇邊的笑意濃烈的宛若彼岸花,從地府滋生,在人間盛放,“做皇後。”
“這就是你要的?”蘇棠不可置信的望著男子,帽簷遮去了半張臉,看不到他的眼睛,像是無從判斷這是不是個惡作劇般,她覺得男子就是來耍她的,當了皇後,自己才是最得利的人吧?他這算是什麽交易?
“我說了,不要懷疑我說的。”黑袍男子再一次重複,蠱惑人心的聲音反而有了些許的冷漠。
“那我有什麽好處?”既然是交易,那麽就得做的像個交易,蘇棠猜不到男子的想法,如今之策,唯有自保方是上計。
這個小狐狸還真是難馴服,不過幸好他是個好獵手,“皇後對你來說,難道不算最大的好處嗎?”
“那是你以為,”垂下眼簾,飛舞的黑發,不斷拂過臉龐,在胸前飄起飄落,“我要你答應我,找回柳桃,在見到她之前,我是不會做皇後的。”
“若是還有別的,就一次說完。”
蘇棠唇角微開,站起身,朝對麵的男子走去,星眸璀璨,白衣及地,發如夜幕,停在暗於亮的邊緣,與黑袍男子一步之遙,“狐狸精,合作愉快。”
他一怔,樹影圈起的牢籠和朦朧月色劃出的世界嵌合成一牆之隔,她笑靨無暇,亦如伸手可及,然而,最終掌心空空如也。
停滯不動的秋千,微風撩過的聲響,佇立月影下的黑袍男子,一切的一切,好似精靈般的女子從未出現過的安靜。小狐狸,怎麽辦?狐狸精突然不想讓你做別人的皇後了,帽簷下的麵容,妖豔異常的五官,像撒了銀粉般耀眼,奪了天地間最迷人的光芒,宛如東海沉寂千年的夜明珠,傾城之色。
影月閣。
寶石紅的波斯地毯平鋪在大理石地板的內廳,梨花木的茶幾四四方方的擺在中間,水果點心布滿桌麵,青銅鼎爐燃著輕煙立於二台階梯之下,雕花紅木拱形門垂掛著珠簾,豔紅的輕紗於兩邊放下,隔出內廳和外廳。
鶯歌燕舞,婉轉音色,透過輕紗,光影綽綽,舞娘搖晃腰肢,擺弄手臂,裙邊上的珠光流蘇,不停地轉動,折射著兩邊的燭光,外廳一片春色旖旎。
內廳倚牆而立的書櫃,忽然移動,推到一旁,樂器的雜鬧蓋過了內廳的動靜,從書櫃的後麵出現一男子,他看看四周,轉身朝書櫃裏的雙耳琉璃杯伸出手,不一會兒,書櫃又緩緩合上,像從未移動過一般。
男子走至桌邊,盤腿坐下,隨手拿起點心,斜倚在身後的繡花靠枕上,便欣賞起眼前的表演,廳外的人兒一直都在賣力的舞著,就如同觀賞者一直在注視著她們,沒有離開過。
一切自然而又真實。
篤篤——
平穩的敲門聲,力道拿捏的剛好,不會太過急促,亦不會顯得太過冒失。
男子依舊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舞娘,像是沒有聽見來自門外的聲音。門被推開,一小廝快步繞過舞池中央的舞娘,來到輕紗前,單膝跪下,低垂著頭,“主上,紅名讓小的前來通報,客人到了。”
墨綠色的瞳孔在細長的眼眸中,熠熠生輝。唇瓣的水滴欲落而下,粉色的舌尖劃至嘴角,像在品嚐最美好的食物,誘人之極。男子歪著頭,把玩著手心裏的發絲,一身玫紅色的衣袍,猶如一朵帶刺的火玫瑰,風情萬種也危機四伏。
“告訴紅名,帶他來。”男子望著離去的小廝,眼角的笑帶著冷意。餘光裏的舞娘還在瘋狂地舞動,曼妙的身姿晃動在朦朧的輕紗前,她們努力的想吸引裏麵的人兒,使出渾身解數,隻為得他青睞。
影月閣是與清韻閣齊名的花坊,在牡丹坊中是對麵而立的樓閣。清韻閣的女子都是賣藝不賣身的清倌,前往清韻閣的人無外乎是些文人雅士,聽聽小曲,吟些詩詞,暖兩壺小酒,開不得葷。相較之下,影月閣就不免粗俗了些,來者是客,清韻閣有的,影月閣有,清韻閣沒有的,影月閣也有,所以,在影月閣往來的,都是三教九流之人,魚龍混雜。
紅名就是影月閣的當家花旦,若說紅名與蘭鳶差在哪裏,怕是才情品貌樣樣不差,以花魁著稱的紅名,也是千金難求,據外相傳,她已是影月閣閣主的枕邊人,對此,不少人因著月影的名號和勢力,不得不對紅名打消念頭了。
南宮瑾進影月閣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找影月閣的閣主——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