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床上他們叫我茉莉
當天甄嶸放了我一天假，林佳的侄子周歲酒，除了林佳，還有其他鄉下的親戚過來。酒宴在林強的房子裏舉辦，林佳怕尷尬讓我和陪她。我到的時候，沒想到李月清也在。林佳說是她自己主動來的，給林佳撐撐場麵。
李月清看到我很熱情，上前拉著我的胳膊叫玫瑰姐。我對這個稱謂有些不適應，也隻好應下來。
倒是林強老婆聽了臉上有些不悅，她大概知道我們這些做小姐的都有藝名。
“在這裏還叫這種名字，晦氣。”她垂下頭嘟嘟囔囔地哄著孩子，我麵上有些掛不住，看在林佳的麵上也忍了下來。
和李月清這種兼職不坐台的小姐不同，我們明麵上的檔案隻有藝名，這是一層遮羞布。
李月清見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忘了玫瑰姐跟我們這些人不一樣。”
我抽出手走到林佳邊上，若有所思地看著李月清。
林佳的親戚特地從鄉下趕過來，圍了整整一桌。毫無例外，對林佳沒有好臉色。
“一個做雞的還有臉認祖歸宗，我們村可容不下你這種人。”
“放在以前早就沉塘了！”他們小聲嘀咕著，連帶著看我跟李月清的眼神也開始嫌惡。
林佳垂著頭不敢吭聲，小村子有小村子的規矩，林佳隻能低頭受教。李月清臉皮薄，聽了幾句開始臉紅。
“你們也別這麽說，我跟我老婆現在定下來全靠我姐。”林強跟轉了性一樣歎了口氣幫林佳講話。卻引來更大的叫罵聲。
“她做了這個還敢不幫著家裏贖罪？”講這話的是一個老頭子，氣都胡子一直抖，指著林佳的鼻子罵道：“我們林家幾代人清清白白的，就出了你這麽個敗壞門風的！你讓你老子連村裏都不敢回！你弟弟隻能往外邊跑！”
“我告訴你！你弟弟這一家子你必須給我照看好！你得給你自己贖罪！”
這話一出，得到了全桌人的認同。這還真是我見過最不要臉的行為。明目張膽地啃林佳的骨血還真不怕遭報應啊！
我剛想開口罵人，林佳死死攥著我的手不讓我起身，我憋了滿肚子氣隻能這麽聽著。
他們是要把林強一家子全部壓到林佳身上，林佳當牛做馬的賣身錢要供養這麽一家白眼狼。我這才明白，林佳的不幸未必比我少，這是林佳一輩子的累贅。
“除了照看她弟弟，你們還想幹嘛。”我拍了拍林佳的手，看著林佳快哭的樣子我無奈地歎了口氣。
一桌人眼睛轉著，有個跟林強差不多歲數的人搓了搓手，張了張嘴還是開了口。
“佳佳姐，你看，強子到了廣東算是有出息了，你看能不能把我也帶著。我保證不添亂！”這雙眼睛上下打量著我，我嫌惡地避開眼，這個提了出來，其他人也應和著。
歲數小的人要來廣東定居，歲數大的人要養老，一個個毫不顧忌地跟林佳討要。林佳的身子顫抖著，前幾天她還跟我提了她的打算，存夠錢離開這裏，和所有人撇清關係就好，重新開始。現在卻被這些所謂的親戚強迫著分配她的血汗錢。
我再也忍不住，一把掙脫林佳的手，拍了拍桌子。
“你們惡不惡心！一家子人嘴上嫌棄林佳，還挖空心思拿她的錢，林佳欠你們的啊！”
我手心震得酸疼，林佳拽著我的手不讓我繼續，我一邊板開她的手，一邊從位子上離開。
“你們口口聲聲嫌她敗壞門風，你們有什麽門風可言！一家子乞丐討飯討到這裏來了！”
最年長的那個人瞪大眼睛看著我，一輩子受著村裏人的恭維，應該是沒想到年老了還會被人這麽指著鼻子臭罵。
“你……你給老子滾出去！”旁邊有人罵道：“你個小**！跟林佳一夥的吧！都是賣肉的小賤人！”
這一桌人虛偽惡心的模樣一個比一個深刻，林強的兒子聽到動靜大哭大鬧著，我聽著越來越煩躁。
“去你媽的賤人！你現在吃的每一塊肉都是林佳掙來的！你有什麽資格坐在這兒！”
“林佳爸爸生病，她跑去求你們，跪下來跟你們借錢，你們這幫所謂的親戚呢！你們是怎麽做的！”我倒吸一口氣，緩了緩情緒繼續說。
“這條路，是你們逼的！”如果當時有人肯拉一把林佳，她也不至於在巷子裏低三下四地伺候那些客人，掙最辛苦的那些錢。隻有真的走投無路了，我們才會往火坑裏跳。
一桌子人被我說得臉青一陣紅一陣的，林強突然粗著聲吼道：
“你們做雞還想被我們看得起！”林佳眼眶一下紅了，她抬起頭看著自己這個親弟弟，林強被看得心慌，低了頭繼續說：“本來就惡心，還不讓人說了。”
我壓住要把桌子掀翻的衝動，冷冷地盯著林強：“作為一個男人，沒本事掙錢給自己爹看病，還沒本事養家糊口，你還有臉評判你姐姐？”
人都是有劣根性的，他們直接忽略了林佳的辛苦，用他們認為最合適的理由順理成章地搶走林佳的一切，站在道德高點指責林佳的罪孽。
林強倔著臉偏過頭，林佳直接站起身，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包朝他走過去。
“這是我給侄子的，以後你們兩口子在廣東站不站的住腳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林佳深吸一口氣，偏過頭看著這桌人：“就像你們說的，我是做雞的，掙的錢也惡心，我也不礙你們的眼。”
林佳說著就要離開，我跟李月清也跟了上去。林佳的話沒說死，但大概意思所有人都懂，這是要劃清界限了。在場的人陰沉著臉也不敢阻止，隻有最年長的那個老人開了口。
“林丫頭，你要是走出這個門，我們族譜上不會在有你的名字！”
林佳止了腳步，也沒回頭，吸了吸鼻子笑道：“太爺，還沒跟你們講過吧。”
“我出去賣的時候，那些男人在床上叫我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