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互相嘲諷
“沒有生活的痕跡,也就沒有生存的痕跡。”
我這些年的掙紮都是一場空,苦都白受了的意思。
我從他身上起來,聞了聞身上的味道。一股雪茄的味道,看來甄嶸這幾天過得很不好。
不得不說,甄嶸是調教人心的高手。我這麽一個心高氣傲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連一點痕跡都不能留下,我所有生存的證據,過程都被人遺忘。
“你覺得你可以控製我嗎?”這幾年我願意順從著不過就是為了日子好過一點,可現在,所有的真相都被挑明了,我還有什麽好顧忌的。就算下一秒,我拍拍屁股走人了,大不了也就一個死字。
到了我這種地步,還怕什麽。
我整了整衣服,不等他回話,開了門就要離開。
一出門就看到了李月清,她正要進來。我順手把門關上,看著她淡淡地笑著。
“聽到我被放出來了也不用這麽驚訝吧。”我抱著胸打量了她一番。
玫紅旗袍,煙熏妝,大紅唇,活脫脫成了一個經曆豐富的小姐。我原來以為她會走五兒的路,用清純的模樣勾人,沒想到反其道而行,把自己搞得那麽風塵。
牡丹說過,清純的模樣能吸引男人,但守不住男人。
看這幅模樣,不知道是她自己琢磨出來的還是她有一個厲害的媽媽桑。
“我以為玫瑰姐,要一輩子被關在那兒了呢。”李月清摸著鬢角,舉手投足和幾年前的我一模一樣。一樣的風情,一樣的魅惑。
我懶懶地盯著她,她似乎以為就快取代我了。
她摸索著掏出一根煙:“玫瑰姐,那天你去找我姐姐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也有失寵的這一天?”
我直接拿過她手裏的煙,反複摩挲。九十年代兩塊錢的哈德門,甄嶸沒錢的時候最常抽的煙。現在有錢了,抽的起幾百幾千的高級煙,可沒事幹的時候掏出一根哈德門的習慣還沒改。
沒想到李月清還真懂得投其所好,甄嶸選的這塊墊腳石確實有點腦子。
“你姐姐?”我把煙折斷,鬆手扔到地上。
“怕什麽,咱們做小姐的,豁不出去嗎?”
我的身世都被媒體炒的稀巴爛了,她不過就是被家裏人知道了這件事。
李月清神色一變:“我當然比不上玫瑰姐豁達,當著記者的麵都敢自爆身家。”
“聽說明夫人現在可快死了。”她眉眼帶著嘲諷。
我冷眼看著她,這是要拿周亞麗刺激我。
“周亞麗命苦,攤上我這麽個冷血的人,當然不及妹妹的爸爸媽媽,有你這麽個好女兒。”
她瞪過來:“你什麽意思!”
我摸了摸手腕,似笑非笑地說道:“我說,令尊令堂福氣好。那邊剛欠了賭債,這邊就有你賣肉賣笑地還上。”甄嶸就算逼了我那麽多天,對李月清爸媽的控製卻沒有收手,還是按照我的意思,不斷地下套子。這邊李月清剛從甄嶸這裏掙了錢,下一秒又要全部吐到賭場裏。聽紅姐說,李月清有時候還入不敷出。
“聽說你爸媽知道你做了小姐還挺高興。”
日進鬥金的“職業”對於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來說確實難得。
“不過提醒你一句,千萬要存好贖身的錢,不然像當年的顧雪一樣,一大把年紀,連贖身的錢都湊不出來。”
“現在躲在巷子裏等死。”
李月清聽到我這麽說臉色煞白:“你咒我?”
“嘖嘖嘖……年輕人就是經不起嚇。”我抬起手對著身後的門敲了敲。
“進去吧。”我抬腳踩過地上的兩截煙。
劣質煙的味道甄嶸從來不讓我聞,而李月清卻需要抽這種藥來討甄嶸歡心。
這大概就是我手上的勝算。
可這次我不止要和李月清宣戰,我還要和甄嶸鬥!
林佳知道我選的那條路後也沒多說什麽,隻是讓我小心。
李月清的變化是我們這些人一步步看過來的,從清純到如今的陰險,每個階段我們都經曆了。
林佳憋了很久最後還是問了我對捐骨髓這件事的想法。
她也已經知道了,幾乎所有人都在勸我捐骨髓,不管現狀怎麽樣,畢竟周亞麗是生了我的那個人。我不捐就是不孝。
明州已經對我動過手了,甄嶸也在勸我,未來的路怎麽樣我還不知道,但林佳顯然比我還要害怕這種未知性。
“我查過了,捐骨髓不會很傷害身體。”林佳抿了抿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知道你心裏怨她,可你的日子也還是要過下去的。”
我沒回話,這種話我自我暗示過很多遍。但人心是越來越硬的,心裏的恨意沒有得到舒緩,也是會越攢越多。
隻要我在花都繼續受人白眼,我就會想起,當初那些麵目可憎的模樣,他們是怎樣一步步把我逼走的。
我告誡林佳,以後不要再過來了,賣身契既然已經拿到手,就安安分分等著明秀的大學通知書。等時間一到就趕緊走,和牡丹一樣,徹底脫出這種糜爛的生活。
林佳說明秀很想我,我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現在這種身份,還是別見了。”
身份這場風波還沒有徹底過去,還是小心為上。
林佳走後,我立刻去找了紅姐,關於那天黃爺的刻意挑刺,她應該還沒想明白。當我說出這是甄嶸故意的做法時,紅姐當機立斷讓我想辦法在甄嶸這裏占上主導地位。再利用一把甄嶸還來不及收起的憐愛之心。
甄嶸這種逼法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我得先占了先機,把李月清先打下台再說。至於接管花都,還要走一步看一步。
當晚紅姐給我安排了一場熱舞。
這是我第一次在玻璃櫃以外的地方跳舞,我適應得很好,在哪兒跳不是跳,甄嶸隻是用了捧人的一種營銷手段,越唯一的越受歡迎。
那次李月清登台時,所有人都以為我這個頭牌快換人了。
可我要證明,那塊地方不是證明頭牌的方式。花都的這二十年,永遠都是最勾人才最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