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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新的嫖客

  那晚我還是住在牡丹房裏,和甄嶸之間隱約形成了一種隔閡,不是從前那種小打小鬧。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我對人事的認知也越來越往極端的方向深入。紅姐半夜找我聊天的時候說我的爆發力總是需要外力逼迫。


  李月清第一次爬上甄嶸的床被趕下來的那回,我被甄嶸刻意拿捏冷落,我幾乎無動於衷,把自己當做一個局外人。


  “直到牡丹被毀容,你查到是李月清動的手腳,最後才真正的爆發了一場。”


  那會兒甄嶸表現得很興奮,大概也是那次之後,他更加確立了讓我做接班人的想法。


  “隻是後來,你幾乎快忘了你在做什麽。”紅姐打開牡丹的櫃子,和甄嶸一樣,裏麵一排的酒。


  “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紅姐突然轉過頭問我。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沒印象了。”


  “那會兒林佳給你說好說,我回了一句,你以後是有大出息的。”紅姐淡淡地笑著。


  “我這雙眼睛,看了將近二十年的女人,從來不會有差錯。”紅姐喝了杯酒,笑嘻嘻地指著我的臉。


  “紅姐打賭,李月清絕對不會是你的對手。”


  紅姐一口接著一口地灌著,我淡淡地看著手上這杯酒,李月清嗎,如果不是這裏的日子太難熬,我又怎麽會把精力都投放到跟人作對上。


  “我怎麽也想不到,你竟然會是那位的女兒。”紅姐已經喝得迷糊了,可說出來的話異常清晰。


  “那位算是這幾十年來運氣福分最好的一位。”


  我垂下頭,笑了笑不說話。從我來東莞後,幾乎每個人都說過我的那個媽媽有天大的好福氣,幾乎是全東莞小姐的榜樣。


  這個世界是真的有階級之分,她就這麽從最低賤的一層一躍躍到最高層。


  紅姐即使表現得再無動於衷,但現在,我能從她眼裏看到滿滿的羨慕。


  “你說,我們這些人誰不想做人上人,誰想一輩子被壓在身下。”


  甄嶸跟我提過,紅姐從前也是到男人邊上賣笑的,老了之後幾做了個媽媽桑。


  李月清的媽媽桑玲姐也是這樣,這裏幾乎所有的媽媽桑都是從小姐熬過來的。她們大多都是沒文化的,拿了賣身契,出了這個門就什麽都不會了,又不想再繼續賣身,還不如做一個媽媽桑。


  如果牡丹還在的話,等著她的大概就是兩條路,做媽媽桑和順從甄嶸最初的想法,接下這個花都,做最高位置的“媽媽桑”。


  “玫瑰,你要記著,好好把握這次,不要像從前一樣,鬥著鬥著就不知道在做什麽了。”


  “牡丹被包養的消息是李月清透露的,她被毀容也是李月清害的。”


  “你不把她拉下來,你就是第二個牡丹。”


  紅姐還想說什麽,看到我沉默著不開口後歎了口氣:“算了,紅姐不說了,這些也是要你自己想清楚。”


  紅姐出去後,我睜著眼睛躺在床上。我明白紅姐也是想趁現在把目前的狀況揉碎了給我看,好讓我明白隻有鬥下去才是最適合我。


  這些年那麽多人來來去去,每個人都不想做滄海一粟,走過就走過,留不下一點印記。留下來的都是勝利的人。


  但我們也都明白,最後的勝利者最後也不過就是個要隨時準備匍匐在男人身下的**。


  很快,紅姐就告訴我,市裏要來幾個大人物,據說背景勢力都不容小視,是連甄嶸都惹不起的。


  其實像他們這樣的管理者,最終也不過就是要為這些大人物服務。我問紅姐我該做什麽,紅姐直截了當地告訴我:“你得勾引他,上了床也不要緊。”


  我有些猶豫,其實對於甄嶸的態度我還不能完全把握,我不能確定他心裏是願意我跟別人上床的。


  紅姐像是看穿了一樣,摸了摸我的臉:“三爺喜歡你,但不會得罪這些男人。”


  “其實像我們這樣的人,哪有資格喜不喜歡的,被喜歡就惶恐,喜歡別人就自卑,羞恥。”


  “老板們要,我們就給。玫瑰,三爺培養所有的女人都是為了用這種方式在這裏站穩腳跟。”


  紅姐歎了口氣:“這些年一直都是這樣的,以後也不會改變。”


  我記得我當年爬上甄嶸的床就是為了不輕易把自己獻給別的男人,也不過就是五六年,到底也明白了小姐生存下去的意義。


  我跑過去問甄嶸:“那天晚上你不高興是不是以為我會跟那個MB做,如果對麵不是MB,是一個你也需要仰視的男人,你大概就是願意了的,對吧。”


  甄嶸淡淡地看著我,最終點了點頭。


  “你當初喜歡周亞麗,但是當明州出現要把她贖走的時候你沒有拒絕,因為你不能得罪明州。”


  “所以就算過了那麽多年,換成我也是一樣的,是嗎。”


  良久甄嶸還是點了點頭。


  我笑著答應:“好,你看,我們就該這樣把事情都揉開來講。”


  我們的相交就是為利益來去,除卻私人方麵的占有欲,都應該看開了。


  甄嶸摩挲著手裏的雪茄:“春歸,你會是最好的頭牌,也是最清醒的頭牌。”


  從前那些莫名的情愫在這一天全部歸到了甄嶸的占有欲上,從今天後,我得靠著自己一點點往上爬。


  我笑得一臉魅惑:“三爺,承你吉言。”


  直到那些大人物住進東莞最好的酒店,我才等來紅姐。


  她說李月清的位置被山山頂替了下來,這一趟就由我和山山一起過去。


  這是我第一次去見另一個階層的男人,和什麽李老板,王老板都不一樣,他們是我不能得罪的人,一起去的還有其他夜總會的幾個雛兒,據說這些男人的口味都不一樣。我問紅姐我需不需要準備什麽,紅姐搖了搖頭。


  她說我能一眼把甄嶸迷住,我就是有本事的,有些男人就是喜歡這一類女人。她打聽得清清楚楚,讓我不要擔心。


  至於山山是怎麽把李月清拉下來的,紅姐說這是甄嶸賣給我的一個麵子,我也才知道,甄嶸和這些大人物之間也有微妙的聯係。


  牡丹教導過我,男人和男人之間用什麽來維係利益往來,隻有女人,女人才是最直觀的坦誠方式。這就有了我們這些小姐的存在。


  紅姐悄悄跟我說甄嶸有意願往地皮上發展,之前和程功的那場生意中,我隱約想起也是關於地皮,05年正好是房價開始有些眉頭的時候,買房就等於買了一塊地皮,但地皮的使用價值遠遠高過房子。


  這裏麵彎彎繞繞的我也沒怎麽懂,我隻知道,今晚我得用盡手段哄得這些人高高興興的。


  走進酒店的時候,紅姐突然拉住我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


  她說:“必要的時候,不要拘泥在上不上床的問題上,他們是三爺都惹不起的。”


  我勾著嘴角笑了笑,我懂。


  靠著甄嶸這點占有欲壓根沒什麽作用,他哪能一輩子讓我不接客,不跟別人上床呢。


  這次大概就是一個機會,正好這些人他不能得罪,索性就把我放出去了。


  在他看來,反正到最後我還是要接下花都,提早曆練不就得了。


  他這樣想,我也這樣認了。


  紅姐還想再說什麽,幾個保鏢立刻把她攔下了。


  山山站在我邊上,我們和其他兩個小姑娘一起進了酒店。


  不同於花都金碧輝煌,一副暴發戶的樣子,這裏的裝修很高雅精致,玻璃燈高高懸在大廳,我笑了笑:“山山你看,其實哪裏都有琉璃,哪裏都要我們自己去爭取。”


  不過別人的爭取可以光明正大,我們的爭取很孤獨,也很羞恥。


  山山愣了愣,沒吭聲,拉著我跟著來接我們的一個男人走了。


  所有的交易都在人前,但沒有人會來阻止,嗬斥。


  很快山山,其他兩個女人一個一個被送到了不同的房間,隻剩下我跟著那個男人慢慢往前走。紅姐告誡過,這個時候不能亂說話。


  我靜靜地跟在他身後,走到一條長廊的最裏麵。和甄嶸的房間一樣,這也是長廊上的最後一間。


  和甄嶸一樣,這裏大概也坐著最重量級的一個人物。我自嘲地笑了笑,我的運氣還真不錯,第一個男人是花都的老總,第二個男人大概也是個人物。


  領我進來的那個男人敲了敲門後立刻就離開了,我慢慢伸出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了門。


  走進房是一扇屏風,日式風格的圖案,櫻花和富士山印在屏風上非常雅致,就連這間房的裝飾也是日本風格,我差點以為這個男人會是個日本人。


  他就在屏風後,倒了一杯清酒慢慢品著。


  出乎我的意料,這個男人看起來比甄嶸年輕,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根本不像會是點小姐的男人,和甄嶸一樣,大概是個衣冠禽獸吧。


  我垂下眼睛任由他打量。


  “會品酒嗎?”沒想到他會這麽問。


  以前那些男人,我一到包廂就叫著嚷著要我跳舞,脫衣服。


  我愣了愣,隻好點頭:“會一點。”


  “你過來坐下,陪我喝一點。”


  我咽了咽喉嚨,如今的嫖客都往高雅的一邊靠了嗎。


  好在我們這些人什麽都要學,跳舞唱歌,品酒,勾引,明明是最低賤的身份,還要十八般武藝都會,還真是好笑。


  我挑了挑眉,最終還是放下了矜持,自如地走上前,學著他的樣子跪坐在地上,拿起酒杯倒上抿了一口。


  “當年在日本留學的時候,我點過一個藝伎,你跟她一樣。”他眯著眼看著我。


  藝伎?日本的藝伎都算作一種“藝術”了,哪是我們這些人能比的,我靜靜地聽著,嘴裏的酒香不停地回蕩著。


  “一點也不矜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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