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在家門口的巷子裏被人這樣當眾毆打羞辱,我知道未來幾天我又是這個圈子裏的熱點話題。可能是逃避吧,我這些天一直在醫院裏休養。其實我身上的傷隻是看起來恐怖,除了痛一點倒是沒什麽大礙,比起以前受過的傷還是差一截兒的。
幹我們這一行兒的,一副好看的皮肉是頂重要的,我的臉上現在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的,沒有絲毫美感,自然也是接不了客了的,那還不如在醫院裏,圖個清淨,也不用看那些的嘲諷的嘴臉。
這段時間裏一直都是山山在照顧我,牡丹也是常來陪我說話,她知道我這個人裏子有股驕傲,發生這種事心裏肯定不好受。而崢嶸這段時間好像也在忙著什麽,倒是不怎麽來,不過我也不在意就是了。
我一覺醒來懶懶地揉了揉眼睛,卻不小心牽動了臉上的傷,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突然,我聽到門口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腳步聲很輕,卻可以聽出來是有人在外麵來回踱著步。
“山山?”
我試探性地喚了一聲。
門外沒有回應,也沒了衣服摩擦的聲音,但是我知道那人肯定還在門外,此時我心裏隱隱約約也有了個猜想,這樣猶豫,還真是符合那人的性格。
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過後,門口終於有了動靜,門慢慢地打開。我看著周亞麗那張熟悉的臉,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心裏也是有點意料之中。
上一次看見她還是在電視裏,明月和程於清的大婚上,她一身素雅的裝扮,臉上是滿滿的笑,完全沒有之前醫院裏的蒼白,看來恢複地差不多了
“你來幹什麽?”
我平靜地看著她,我這樣的狀態,還真做不出盛氣淩人的模樣。
“看我笑話?”
“不……不是的……”
周亞麗麵上一慌,卻是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整個人呈現一種手足無措的狀態。
“我……我就是來看看你。”
她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話來,而我依舊是淡漠地看著她。
“看過了,可以走了。”
我安靜地撥弄著指甲,也懶得再去看她。
“春歸,你別這樣。”
周亞麗的話裏帶著顫抖,我毫不懷疑她會馬上哭出來。
我歎了口氣,對於和周亞麗之間的相處,我總是不能掌握好一個準確的度。
“周亞麗,我之前救你,完全是為我自己。”
“我也和明州講過,我和你們從此再無關係,你就當沒生過我。”
不管是周亞麗,還是明州,明月,甚至程於清,我現在完全不想再與他們有任何牽扯。
我現在的路已經走的很艱難了,我已經沒有心思再去理和他們的那檔子破事。
“春歸,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
周亞麗突然衝上來拉住我的手,讓我完全來不及防備。
“你就和媽媽回家,不要再待在那種地方了,你看你這一身傷,我心疼。”
我皺著眉,用力地想要抽出我的手。可是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竟讓我一時無法掙開。我心裏湧上一股煩躁,用力地順著她的力道推了一把,飛快地甩開她的手,揉著手腕冷漠地看著她跌坐在地上。我本能地想衝上去扶起她,而理智告訴我不能扶,要斷就斷的幹淨。
“心疼?”我呼吸一滯,眼睛裏湧上一股淚意。
“周亞麗,你但凡對我還有一點點感情,就應該馬上離開這裏,滾的遠遠的,永遠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
“隻要和你明家扯上關係,我就別想有好日子過。”
我要是和周亞麗回去,先不說明州陰晴不定的性子,就是一個明月都能把我膈應死。
“不,不會的,春歸,我會保護好你的,你相信我。”
周亞麗就這樣坐在地上,看著我的眼神中有著濃濃的哀傷,眼淚也不停地落下。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聲,明州飛快地闖進來,掃視了一圈病房,然後徑直向周亞麗走去。
明州麵色陰沉,手中溫和地扶起哭泣的周亞麗,一雙眼睛直直地看著我,裏麵有著深深的防備。
“嗬,你別這麽看著我。”
“我想我上次應該和你說得很清楚了,管好她,別讓她在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對上明州的目光,沒有絲毫畏懼。
“你……”
“不識好歹!”
明州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句話,然後拉著周亞麗就要往外走,隻是周亞麗這次可沒那麽聽話,見掙不開明州的束縛,不管不顧地大叫起來。
我突然明白,當年明州為什麽那麽害怕我和周亞麗有什麽牽扯。親情是種玄妙的感情,是拖累,也是渴望……
“我不走,我不走。”
“我們把春歸帶走好不好,我不能再看著她受苦了……”
明州看著周亞麗,神色無奈,但是隨即又好像是堅定了什麽想法。
“既然她自甘墮落,那還管她幹什麽。”
說完他也不顧周亞麗的反應,一把抱起就走。
我聽著周亞麗的哭聲慢慢遠去,心中的波瀾漸漸平息。我慢慢撫上嘴角,眼中虛無一片。
山山不久後便也聽說了這場鬧劇,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生怕我出了什麽事。
“他們要不要臉,不知道玫瑰姐你需要靜養嗎,還來鬧。”
山山一張臉氣得通紅,就像一隻炸了毛的小動物。
我笑著摸了摸山山的頭發,
“玫瑰姐……”
對於周亞麗,我是真的疲於應付了,我也是有些害怕再與她接觸的,至於害怕什麽,我心裏也不想理清,隻是告訴自己,我隻不過是怕明州因為周亞麗再來打壓我而已。
“對了玫瑰姐……”
山山皺了皺眉,臉上有著濃重的擔憂。
秦業對於顧西城公開顧雪身份的事十分不滿,但是因為顧西城雷厲風行的手段,他現在顯得有點力不從心,兩父子的矛盾瞬間明麵化。
其實顧西城與秦業之間的矛盾一直都存在著,隻是以前顧西城沒有能力反抗,一直被迫接受著秦業的種種安排。現在顧西城有了能力,他就想要衝破那道束縛,他有些急迫地想要掌控自己接下來的人生。
隻是我沒想到他會這麽光明正大地把顧雪迎進門,雖然我一直知道他對顧雪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樣冷漠。
顧西城對我的執著還有秦業對我的顧忌山山都是知道的。她擔心這父子的事會牽連到我,而且我現在在花都的情況也十分糟糕。
而甄嶸如今也是自顧不暇。
“這些事都不是你我能掌握的,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歎了口氣,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隔天甄嶸少見地來了一趟,他的神色有些淡漠,一進門就提起了一個我不願和他提起的話題。
多日不見,甄嶸的臉上隱隱有些疲倦。他神色淡漠地坐在病床前,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我的臉,裏麵好像在醞釀著什麽。
“顧西城一直在調查著當年的事情。”
甄嶸一邊開口一邊觀察著我的神色。
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我其實沒有太驚訝,顧西城一直都沒有放下過。他心裏一直不願相信我對他的那些個說辭,他在心裏認定了我進花都就是被逼迫的。
而事實太過慘烈,周亞麗當初被**才有後來這個跌宕的人生,我也一樣。而逼迫與否不過就是顧西城安慰自己的一個執念。
“他是查不出來的不是嗎。”
我將臉旁的碎發挽到耳後,麵色如常。
“對,他查不出來。”
甄嶸伸手摸了摸我的頭發,眼神微黯。
“不論是我,秦業,還是明州都不會讓他查到一點消息。”
“除非,你親口對他講。”
甄嶸的另一隻手掌包住我的手,力道微微加重。
“我不會。”
說了又有什麽意義呢。
即使顧西城真的能理解我的無奈,不在意我的身份,我自己也過不去心裏那道坎。
在顧西城麵前我一直是自卑的,他值得更好的人。
當然我無法否認,當知道顧西城將顧雪接回去的時候我的心裏有著些許希望,但是我也知道,那些就隻是幻想而已,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
“春歸,你瞞不了我。不隻是那小子還揪著不放,你對他也從來就沒有放下過吧。”
我身體一瞬間僵硬,但隨即恢複正常。
“甄嶸,我能認清自己的身份,我也知道我和他不可能。”
“你說過我從來都不會讓自己吃虧,我知道怎麽做對我自己才最好。”
我也知道甄嶸這番就是要刺激我。他好像是存心折磨著我,一邊說要我與顧西城斷了關係,一邊又要把我送上顧西城的床。雖然很多事他也無法掌握,但他仿佛就是要看著我們痛苦。
可是我又有什麽辦法呢,我的命運現在是掌握在他的手上,我無力反抗。甚至這麽多年下來,我還已經習慣了對甄嶸的依賴,而對於他的逼迫,一直以來我都習慣著去接受了。
“春歸,你自己說出來的話你最好做到。”
“在我麵前你一就是個孩子,你想什麽瞞我不住。”
甄嶸的語氣裏有著隱隱的威脅,而我隻能淡笑著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