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我在吃醋
我嗤笑了一聲,慢慢推掉他握上來的手。我跟程於清之間本來應該不存在什麽牽扯,早在高考之後,所有的情愫都該消失殆盡,遺憾的是,他娶了明月,我和周亞麗之間的關係又被爆了出來。
“其實你明白的,明月對我做出的所有事情,一方麵是因為周亞麗。”我平靜地看著他的眼睛:“但更多的是,因為你。”
明月太愛程於清了,一些無中生有的臆想折磨著她,也同樣折磨著我。
人會懷念從前的日子不是沒道理的,周亞麗想念剛出生時候的我,顧西城想念六年前的我,而我同樣想念從前時候,意氣風發的程於清,我們這些人在時間的大潮裏失去了原本的麵貌,但不是沒有努力過,隻是抗爭不過一個命字。
程於清自嘲地笑了笑:“春歸,我沒有辦法。”
他隻說他沒有辦法,沒辦法不娶明月,沒辦法維護自己的婚姻,沒辦法擁有自己的權力。
“我有時候甚至有些慶幸,明月一次次跟我吵架,一次次讓我清醒地認識到,我要的生活不是這樣的。”程於清捂住眼睛,狼狽地偏過頭。
“我跟她吵,我要刺激她。”
程於清放下手苦笑一聲:“我怕連我自己都迷失在這種日子裏,沒有這種刺激,我會忘了很多東西。”
我眼睛有些酸澀地望向別處。
“但是我沒辦法去喜歡你了,小豆芽。”程於清靜靜地看著我。
“你記著的是從前的付春歸,我記得的也是從前的程於清,現在我們都不是我們了,你還喜歡我什麽。”我平靜地看著他,慢慢勾了勾嘴角。
“回去吧。”
程於清的狀態太可怕,遭受到的傷害被他封在這具身體裏,而麵上還是無動於衷,風平浪靜。
就像從前的顧西城。
我清楚地意識到,我隻想逃離,而不是像多年前麵對顧西城那樣,隻想要抱抱他。
這大概就是愛和不愛之間的區別。
程於清一下一下地點著頭,又恢複了平靜的模樣,慢慢轉身,隨即又像是想到什麽,回過頭盯著我的眼睛:“你和顧西城,不該是這樣的。”
他眼神銳利得讓我不自在,我下意識垂下眼避開他的視線。
程於清卻突然上前,一把抱住我,他和顧西城不一樣,而懷裏的溫度比顧西城更甚,這樣的溫暖,我有多少年沒得到過了。
這次,我沒有推開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於清才放開我,靜靜地看了我一眼後鬆開離開了。
所有人都看明白了,我和顧西城之間的相處模式,即使偽裝得再平和,有些人還是一眼就能看明白,就像牡丹,就像程於清。
我無力地低頭閉上眼睛,聽著程於清離開的腳步。
再睜眼時,眼前卻出現了一雙鞋子。
我猛地抬頭,顧西城嘲諷的眼神一下讓我清醒過來。顧西城什麽時候來的,他看到了多少……
我張了張嘴想要解釋,歎了口氣還是把話咽了回去。解釋與否又有什麽用,這雙眼睛已經說明了一切。
“怎麽?沒什麽要說的?”顧西城低沉的聲音傳到耳朵裏,我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搖了搖頭。
顧西城抬起我的下巴,平靜地看著我,看著他的眼神,我不自在地想要偏過頭卻被他死死扣住。
“逃什麽?”
顧西城的臉色像裂了一道口子,語氣染上一絲怒氣:“剛剛他抱你你不是很開心嗎!怎麽我碰你你就要逃了呢!”
我冷冷地盯著顧西城:“是啊,我就是不要你碰!怎麽了嗎!”
言語的中傷,我跟顧西城之間來回較量過很多次了,除了兩敗俱傷,沒有其他結局,今天也是一樣。
顧西城加重手上的力道,我疼得身子顫抖,還是倔強地盯著他,不能輸……我跟這個男人之間的戰爭與折磨永無休止,無論是愛情還是尊嚴,我似乎都要失去了,而最後一點堅持就是每次折磨時候的這份倔強。
顧西城眼裏閃過一絲狠厲,從前隻會扔給被人的這種目光,如今毫無保留地放在我身上。我全身就像被針刺了一樣,密密麻麻地酸疼。
他突然笑了笑,眼神緊緊鎖定在我臉上。突然一個頃身壓了下來,我被直直逼到牆邊,後背撞得生疼,還沒緩過來,顧西城已經重重地吻上了我。
我下意識地緊閉著嘴唇,來回閃躲著,顧西城幾乎要捏碎我的下巴,我終於受不住張嘴輕哼。
顧西城直接攻城略地,他的舌頭粗暴地撬開我緊閉的牙齒,在我口中緊緊地糾纏,我隻覺得舌頭被他扯得有些生疼,逃不開,隻能機械地迎合。許久之後他才從我口中離開,扯出幾根淫靡的銀絲。
我張開嘴貪婪地呼吸著,渾身癱軟。勾人的情潮一陣又一陣地湧來,我下意識靠過去要索取更多,顧西城一把托住我,喘著粗氣嘲諷地看著我:“你真賤。”
我一下清醒,這三個字像一把刀直接劈開我腦袋裏的混沌,我無力地往後退,強撐著靠在牆邊,淡淡地勾著嘴角。
“顧西城,我那麽賤,你怎麽親得下去。”
我們都明白,這種來回較量的話裏摻雜了多少惡意的激怒,顧西城從一個六年前隻會用眼神傷人的人變成了無所不用其極也要中傷我的人。
而我還緊緊地依靠著他,顧西城上前狠狠地摟住我,湊到我耳邊慢慢說道:“想激怒我,讓我放你走?”
我閉上眼睛等著他的後話。
顧西城一字一頓地說道:“別做夢了!”
像是想到什麽,顧西城又貼近了一點:“你忘了嗎,你不是還存著小心思,要我放過甄嶸嗎?”
我猛地睜開眼,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貼著牆一點一點移開和顧西城之間的距離。
“是啊,我還要救甄嶸,還要救花都。”
“我怎麽能讓你生氣。”說到後來,我喃喃道:“我該討好你才是,對……我得討好你……討好你。”
我不自知地朝顧西城走進,手挽上他的胳膊,神色平靜地看著前方:“我得陪你演好這場戲,走吧。”還有一堆人等著我們。
這些天來的嬉笑怒罵,最後我也隻能當成一場戲,而這一刻我也隻是以為,顧西城依舊把我定義成一個下賤的小姐。
這場宴會順利地舉行,顧西城在一眾人裏麵風生水起地周旋,較之明家的落魄,顧西城確實算得上東莞的商業新秀,我隱隱地認為,改朝換代的一個時代終究是開始了。
我幾乎是狼狽地支撐完了全場,我跟顧西城疲憊地相互折磨著,用最傷人的笑臉刺傷彼此。我不知道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能到頭,但不能規避的是,我至今還舍不得離開的原因裏,大概是夾雜著一份微小的愛意,這大概是最悲哀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顧西城一直沉默著,從觥籌交錯的交往裏脫身後的疲憊,每個人都一樣。
甄嶸是這樣,顧西城也一樣的。
我的下巴處被捏出來一個青印,現在隱隱作痛,刻意的回避並沒有減輕多少,透過後視鏡,顧西城的臉色平靜得讓人後怕。就這樣一直到家,顧西城也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
我呆呆地坐在沙發上,直到顧西城提著藥箱朝我走過來,掏出一個藥膏擰開,抬起我的下巴,一點一點塗著。
我餘光靜靜地看著顧西城的臉,眉頭皺成一團,和記憶裏別扭的模樣慢慢重合,我突然鼻子酸澀,有些不是滋味。
前半生,我受過大大小小的傷,至今程於清送的一堆藥膏還積在出租房裏,甄嶸愛護我的這張臉,程於清說愛我,他們一個保護著我,一個有先見之明地送了一堆藥膏,可至今還堆在出租房裏。從開始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幫我塗過藥膏。這一年就算顧西城怎麽用語言,行為刺激我,可難過的是,就是現在,我依舊貪戀這種感覺。
“你故意的,對不對。”我紅著眼看著他身後的牆壁。
顧西城手上的動作一頓,又沉默著繼續。
“故意給了我一個耳光後又給我一顆甜棗,對不對。”我視線開始模糊,愣愣地轉過頭看著距離我那麽近的顧西城,眼裏的這個男人,好看得不像話,我這些年來的搖擺就像一個笑話,在遇到顧西城之後依舊會像個傻子一樣,為了一丁點溫柔,賠上所有理智。
我莽撞毫無章法地把臉貼上去,狠狠地撞在他的嘴唇上,學著他的樣子用力廝磨,他握著藥膏的手一僵,隨即撫上我的下巴,在我和他之間隔開一定距離,為著這個動作,我一瞬間難過得要命。你看這個男人還是愛我的,我雙手摟上他的脖子,毫不顧忌下巴的疼痛,緊緊地貼著他的身體。
顧西城突然離身,淡淡地說道:“夠了,先把藥塗完。”
我對著他癡癡地笑著,塗完藥膏後,他托著我的臉,把額頭貼上來良久才說道:“乖一點。”
我盯著他淡淡地說道:“怎麽樣才算乖。”
“以後不要見別的男人了。”
“好不好。”
我沉默著,閉著眼睛不敢看他。
“你的朋友,我會幫她安排醫生。”
我猛地睜開眼,他知道林佳。
“好不好。”顧西城很耐心,眼神卻平靜毫無波動,我後怕地想要逃,這不是他的妥協,他在威脅我……
“好。”
顧西城反常得讓我害怕,他勾了勾嘴角:“好乖。”
我們抵著額頭,身上的溫度終於慢慢回升,心裏的溫度卻一點點下降。
我們都明白,這大概是一種變相的囚禁。
當天晚上,顧西城一反常態,在床上極盡溫柔,我幾乎要溺死在這種溫柔裏。
我們的狀態時好時壞,而在性事上不管是溫柔還是慘烈,我們都有極致的契合度。顧西城嫌惡過這具身體,現在卻極其迷戀。他隻字不提我從前在花都的事情,就算是言語上的刺激也沒有體現在這方麵。
他的回避沒有讓我開心一點,他在我眼裏越來越深沉,越來越不可測,我不明白這種恐慌是怎麽回事,但顧西城眼裏的某種堅定確實容不得忽視,大概是對未來的一種控製。
而我的恐慌在今夜之後更甚,這一晚我們做了很多次,顧西城沒有一次做了措施。
天快亮的時候,我死死地摟著他的背,他身上散發著熱氣,律動之下我幾次要昏死過去。
“為什麽……不做措施?”我纏著身問道,他伏在我身上,沉默著加快動作,把我抱到浴室,放水,擦洗。
一直都是這樣,每一場性事後,顧西城的溫柔表現得淋漓盡致,他沉默著幫我擦拭身體的每一處角落,我幾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溫柔。
我緩過氣後又問了他一遍,他看了我一眼,等擦拭完畢後又把我抱到床上,而他卻站到窗前,開窗點煙,在黯淡的夜色裏,直到一根煙燃盡。
這讓我想起了當年,我被朱啟東賣掉後被他接到秦宅。他用了幾天時間把朱啟東送到了監獄,在我麵前隻字不提,整個人陰沉得極致。最放縱的時候也隻是半夜走到我房間,狠狠地吻住我。
他不是會把所作所為放到人前的人,我幾乎要放棄的時候,顧西城突然淡淡地開口。
“我在吃醋。”
我心跳漏了一拍,透著夜色看著不遠處這個人的輪廓。黑暗裏他轉過身,拿著煙靜靜地看著我重複:“我在吃醋。”
我看著他走進,他坐到床邊,手指插進我的頭發慢慢地按摩著。我閉上眼,享受著這種溫柔的對待。顧西城的手從頭發慢慢移到胸前,插進我的睡衣有規律地撫摸按壓著,我呼吸開始紊亂,下意識攥住被子的一角。
“你不應該和他抱在一起。”他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說的是白天的事,我愣在床上,身體裏的情潮退了一半,顧西城手上的動作沒停,我閉上眼任由他再一次頃身俯下。
我們之間的感情在一點一點回歸,同樣,這一次也沒有做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