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這小村姑
“阿姨睡著了，你小點聲。”蘭花示意秦朗。
秦朗迷茫的看著蘭花問：“怎麽了，我媽身體不舒服嗎。”
“是，阿姨的腿骨折了……”蘭花的話顯然是沒有說完。秦朗已經扔下了東西衝進了房間。
房間裏的光線有些暗，秦朗閉了閉眼睛才適應過來。
裏麵的東西依舊還是那麽幾樣。
兩隻破木頭箱子，一個缺了一條腿的沙發，角落裏放著一台早就被淘汰了的電視。
四年前秦朗有的時候是這樣，四年後秦朗回來了依舊是這個德行。
秦朗心裏麵酸溜溜的，牆上貼著自己的獎狀，好多，那是從小學開始，一直到高中畢業，所有的獎狀都在哪裏，上麵纖塵不染，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都已經變了顏色。
母親躺在炕上，一條腿上麵打著石膏，原本五黑的頭發如今已經花白，臉上皺紋堆壘，早就沒有了昔日的神采。
母親在秦朗的心裏依舊是二十幾年前的樣子，彎彎的眉毛，始終是笑盈盈的臉。
可是如今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就連昔日圓滾滾的乳房仿佛也被歲月掏空了一樣幹癟癟的從衣服那裏留下些許痕跡。
母親睡的正想，嘴角上還掛著微笑，可能是正在做一個瑰麗的夢。
秦朗的眼淚撲撲啦啦的落了下來，心裏麵像刀紮一樣的難受。
記得當初考上大學的時候，秦朗想，自己一定要揚眉吐氣的回來，不單單是讓母親可以抬起頭來做人，也讓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村子裏的那天主路上，可是如今自己大學讀完了，竟然這樣灰溜溜的回到了家裏，有什麽臉麵麵對母親。
一切又要從頭開始，雖然感覺心裏麵累的要命，可是為了母親，為了自己還要繼續。
不要抱怨，是因為你想要得到，秦朗在心裏麵對自己說。
這樣想的時候，秦朗感覺已經好多了，仿佛一下子又增添了好多生活下去的勇氣。
是啊，生活不會憐憫弱者，如果不能堅強的活著，還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自己才二十幾歲，他不想起，所以就要振作起精神活著。
想到這裏，秦朗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被生活強奸的女人，既然痛苦，抱怨，咒罵不能改變什麽，那麽就踏實下來，享受那種變態的快感。
楊雪躺在炕上，做了一個夢，夢見兒子回來了，把那個跟自己過不去的城管給殺了，鮮血奔流，嚇得楊雪喊：“兒子，快跑。”
楊雪從夢中睜開了眼睛，腿上傳過來的疼痛，讓他吸了一口涼氣。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眼前站著的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兒子秦朗嗎。
高高大大的，看起來比走的時候結實多了。
“媽，我回來了。”秦朗坐在了炕上，一隻手抓住了母親的手。
兩隻手握在一起的那一瞬間，兩個人都是淚如雨下。
“阿姨，你晚上想吃點什麽，我給你做。”蘭花在一邊問。
“不用了，我出去買一些回來。”秦朗說。
蘭花有些失望的看著秦朗，感覺自己在這裏那麽多餘。
“哦，既然不用我，那我就回去了。”蘭花的聲音裏帶著委屈。
“好吧，記著來家裏玩。”楊雪笑盈盈的說。
蘭花從秦朗的家裏走了出來，心裏麵不知道沒什麽酸溜溜的。
蘭花回到家裏的時候，父親老六剛從工地上回來，母親冬梅已經做好了飯。
蘭花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門被重重的關上了。
“蘭花，吃飯了。”冬梅在外麵叫女兒。
蘭花沒有說話。
“吃飯了，丫頭。”是父親老六的聲音，平日裏說話大嗓門的老六，跟女兒說話卻變得非常的慈祥。
“我不吃了，不餓。”蘭花呆呆的坐在自己的床邊上，手裏擺弄著一個發卡。
“他爸，蘭花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冬梅說話的聲音雖然小，可還是傳到了蘭花的耳朵裏。
“你沒看見，蘭花整天的往楊雪家裏跑，不會是在打秦朗的主意吧。”老六喝了一口酒說。
“秦朗那個孩子也不錯，從小看著長大的。”冬梅說。
“你呀，缺心眼，人家秦朗可是上過大學的，怎麽可能回來娶咱們鄉下的女兒，再說了那個楊雪來到咱們這裏的時候也不像是一個農村的人，有機會告訴咱閨女，不是一路人，別往一塊湊合了。”老六說的是實話，不是門第的問題，是因為兩個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裏。
蘭花坐在床上哭了，哭的非常的傷心，原來有的一點幻想一下子散了。
“蘭花，蘭花。”蘭花的心裏一哆嗦，因為那是秦朗的聲音，秦朗居然到自己家裏來找自己了。
老六看見秦朗進來，笑嗬嗬的站了起來，說：“秦朗，啥時候回來的。”
秦朗從口袋裏掏出來一盒煙遞了過去，說：“今天回來的，叔，抽煙。”
對於這個叫老六的男人，秦朗心裏有著一種感恩的心情在裏麵，因為那次和母親用自行車推玉米，母親被那個二流子調戲了之後，還是老六趕著馬車幫著他們家把地裏的玉米全都弄了回來。
“呦，這麽好的煙，你留著吧。”老六有些不好意思。
蘭花這時候已經從房間裏出來了，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秦朗哥。”
“在這裏吃飯吧，沒什麽好東西。”冬梅拉著秦朗讓他坐下。
秦朗把手裏的兩盒補品放在了桌子上說：“不了，我娘讓我叫蘭花過去，他就想吃蘭花做的麵條，老太太真是麻煩。”秦朗不好意思的笑著。
“不麻煩，不麻煩。你看你過來就過來吧，還拿什麽東西呢。”冬梅笑嗬嗬的說。
蘭花心裏仿佛打開了一扇窗，跟在秦朗的後麵，白白嫩嫩的臉蛋又一次漲紅了。
吃過了晚飯，蘭花回去了，楊雪把秦朗叫到了自己的身邊，問：“蘭花這丫頭怎麽樣。”
秦朗說：“挺好啊。他跟我從小時候就是同學，人沒什麽心眼，要是說對誰好，那就好的掏心掏肺的。”
“你娶了她吧。”楊雪很認真的說。
秦朗聽到母親這樣說，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