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內疚與糾結
趙安狼狽的跌坐在地上，剪裁良好的西裝也沾上了些許灰塵。保安把他丟下後還趾高氣昂的說幾句：“小兔崽子，今兒個讓你知道不是哪兒你都能撒野的。”氣的他差點就想動手，可想想到現在都還失聯著的楊雲星和於牧瑾，他還是忍耐了下來。
得了，門口等著吧。
趙安沒形象的蹲了下來，哀歎一下可憐的自己。
終於在九點多的時候，他才等來姍姍來遲的兩人。於牧瑾和楊雲星大包小包的提著，說說笑笑的相攜而來，看起來就是逛街逛嗨皮了的樣子。趙安怒了，他猛地從陰影裏跳出來，像一隻被點燃了的竄天猴，帶著火藥味來勢洶洶。
於牧瑾眼前一花，就見旁邊竄出來個人影，剛準備揮拳相向，卻被那人抓住了手腕不能動彈，他隻能憤怒的瞪著來人。
誒？老大？
於牧瑾有些傻眼了。可腦子一轉，就猜到了他為何而來。他趁趙安的質問還沒說出口之前，就給楊雲星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上去。
楊雲星了然的眨眨眼，也不拆穿他，配合的把他那份東西一起提了上樓。於牧瑾用力甩開趙安的手，揉了揉被捏的生疼的手腕，討好的笑道：“老大，您老人家怎麽大駕光臨了？小的正準備送完表姐就跟您匯報呢。”
趙安現在又冷又餓，脾氣也上來了，此刻見於牧瑾嬉皮笑臉的樣子就火大：“你電話怎麽打不通？！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幾個小時？我飯都沒吃結果你這麽開心輕鬆的回來，你可以啊於牧瑾，給你時間給你報銷是讓你逛街去的嗎？”
於牧瑾趕緊安撫道：“老大，咱先去吃點東西，我表姐已經答應給咱寫一篇稿子了。”趙安的心這才稍稍放下，卻並不是很滿意：“怎麽才一篇？這表姐，親的？”
於牧瑾偷偷翻了個白眼，打電話給了楊雲星，他當著趙安的麵把免提打開：“喂？表姐，我老大說一篇太少了你多寫點唄？”
電話裏傳來了楊雲星諷刺的聲音：“哈？他以為我高產似母豬？開玩笑呢？一篇還是看在你麵子上，要不然出了今天那件事，我不把你們雜誌社拉入永久黑名單都是客氣的。”
於牧瑾偷瞟了一眼趙安，隻見他的臉色更黑了，趕緊對著自己口無遮攔的表姐撒嬌道：“姐啊，你是我親姐，咱再多寫一篇唄，就一篇~好不好~”趙安隻覺得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要掉下來了，給他掃帚簸萁，他能掃出來一堆。
楊雲星同樣受不了了，抖著聲音回答：“你可別磕磣我了大兄弟，行行行，兩篇就兩篇，不能再多了，得寸進尺小心我把你上交給組織，讓你爸你媽殺過來料理你。”於牧瑾抖了兩抖，求救似的看著趙安，趙安幾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他才鬆了一口氣，親親熱熱的喊著表姐：“表姐你最好了~麽麽噠~”楊雲星被他惡心的不行了：“好了好了我掛了，一會記得把你的衣服包包拿走。”
於牧瑾故意又對著電話親了幾口，惹得楊雲星麻溜的啪嗒掛了電話。
他收起電話，仰起頭有些費力的看著趙安，眼底的不耐掩飾的極好，微微笑著問道：“老大，這下滿意了吧？這要是再不滿意，我就快把自己賠進去了。”
趙安也明明白白的聽到了楊雲星口中的讓他爸媽來料理他，知道這已經是星星子大人能給紅星石的極限了，他歎了口氣：“行吧，你也沒啥辦法了，我這樣也能跟主編交代了。”他裹緊自己的外套，紳士的問道：“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於牧瑾禮貌的笑著拒絕了：“不用了，我還要上去找我表姐，明天公司見吧。”趙安呼出一口氣搓搓手，識趣的離開了。
於牧瑾轉身走進星月酒店，回了2306。
紅星石大手筆的定了五星級酒店的套房，除了主臥的一張大床，旁邊還有一張小床。這其實是一個家庭套房，本來紅星石想定豪華總統套，卻因為房源緊張隻能被調到了家庭套，不過好在酒店整體檔次比較高，家庭套和總統套的區別就在於多了這一張小床。
於牧瑾今天就打算睡在這張小床上。
回到2306後，楊雲星已經洗好了澡換了睡衣，頭發濕噠噠的還滴著水珠。楊雲星見他有些疲憊的樣子，關心道：“怎麽，你上司還不滿意？”她顯得有些氣憤，於牧瑾搖搖頭：“沒有，就是剛開始上班就這麽多事有些不適應。”
楊雲星這才放心下來，埋怨道：“你這孩子也是，畢了業回家幫幫父母多好，青表哥遠表哥都那麽疼你，也不會讓你累到，何苦來這舉目無親的地方受苦受累！”她隨手拿起吹風機，將頭發攏了攏，手法嫻熟的吹了起來。
於牧瑾舒服的窩進沙發裏，嘟著嘴的樣子也格外可愛：“哎呀表姐你知道的呀，阿勇他家就在這裏，工作也在這裏，我爸媽又不同意我們兩個，除了這樣還有什麽辦法呢。”漂亮的男孩子眼神清亮，雌雄莫辨的容貌讓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表姐也看晃了眼。
楊雲星歎了一口氣，試圖勸導他：“那就換一個對象啊，雖說你是從小當女孩子養大的，可畢竟不是真的女孩子，再說了，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恢複男兒身，這樣的感情在我們這種家族是根本不會被接受的。”
於牧瑾臉白了下，隨即又恢複了血色，他無力的申辯著：“可是，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啊，我就是喜歡男人啊，我有什麽辦法呢，我隻是，喜歡上了和自己同樣性別的人，這有什麽錯呢？”
楊雲星怔了怔，隻能無奈的笑了，她歎了口氣，將吹風機放回了原位，走到落地窗邊，從23樓俯視著夜幕下的H市，車影流動，一個個小小的光點快速的飛馳，變成光線。
她的神情映照在落地窗上模糊不清，麵容似認命又似嘲諷，瀑布般的長發掩住她單薄的身影，於牧瑾看不清她的臉，也看不清她的心。
她的聲音傳過來，輕輕的，帶著被命運操縱的無可奈何：“可是現實對我們來說，就是那麽的殘酷。”
“如我所說，像我們一樣的家族，怎麽會容許這類事情的發生呢？不管你現在是反抗，是逃避，最終還是要麵對。”
於牧瑾有些呆愣的望著她的背影，他何嚐不知道這些呢，可他不想認命，不想就這樣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他有些失落的垂下長長的羽睫，雙臂抱膝蜷縮在沙發上，像是這樣就能給自己帶來多一絲的溫暖。
楊雲星回過頭來，帶著與她平日火爆性格大相徑庭的溫婉笑意：“小瑾，去洗澡吧，洗完睡覺。明天你還要上班呢。”
於牧瑾心情低落的應下，赤腳走向了浴室，因為初秋天氣並不算炎熱，明天即使穿了和今天同一件衣服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走進浴室，他心不在焉的脫下衣服，打開熱水器。調的溫度正好的水從花灑中噴湧而出，他任由這溫熱的水交換在臉上，頭上，順著修長的脖頸流下。
周勇，周勇……
他想，或許不該怪阿勇沒有規劃過未來，因為他們，很難有未來……
表姐說的他都明白，就是因為明白，他才會逃避，才會離開B市，來到了這裏。
他關掉花灑，擠出洗發露，在手中揉搓出泡沫後抹在頭上，慢條斯理的揉著。他晃晃腦袋，決定不再想那麽多了，順其自然吧。
快速的洗完澡後，從浴室走到剛剛楊雲星吹頭發的位置拿起吹風機呼呼的吹著，他的頭發要比楊雲星短很多，吹起來也更快。
楊雲星此時已經不在客廳了，於牧瑾猜想她已經在臥室了，吹完頭發後，他將外麵的燈全部關上後，就直接去了臥室找她。
臥室裏開著一盞昏黃的小夜燈，楊雲星果然已經躺在了床上，因為是靠內側躺著，他看不清她是睡著了還是清醒著。
於牧瑾躡手躡腳的將小夜燈關上，在黑暗中換上了今天剛買的睡衣，躺下正準備睡覺時，卻聽到楊雲星開了口：“小瑾……放棄他，不可以嗎？他並不是那麽適合你。”
於牧瑾沉默了好一會，再度開口時聲音帶著一絲暗啞：“表姐，為什麽你總想勸我放棄呢？”
“為什麽，你們都想讓我放棄呢？”
他聲音中濃濃的失落讓楊雲星想起了白天在邂逅聽到的那兩個服務員說的事，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悉悉索索的聲音，於牧瑾分辨了一下，是楊雲星翻了個身，大概臉朝向了自己。
“你知道姑姑姑父還有兩個表哥有多擔心你嗎？”夜色讓楊雲星的聲音也不自覺的溫柔了起來，聽起來像在無奈的教導一個調皮的小孩子。
於牧瑾想起固執古板卻最疼愛自己的爸爸，溫柔的媽媽，兩個總是欺負自己卻從來不允許外人欺負自己的哥哥。
他覺得有些內疚了。他開始反思，這麽激進的應對方式真的有用嗎，真的合適嗎？
爸爸不知道會被氣成什麽樣子……
他咬了咬唇，試探的問道：“他們，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