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爭吵
於牧瑾就這樣冷靜的，理智的看著趙安。
趙安越說聲音越小，漸漸的氣氛有些尷尬起來。
於牧瑾咳嗽了兩聲，啞著嗓子說道：“你的相親是你強迫我去破壞的，雖然過程中我確實惡作劇了一下，可是也是因為你先強迫我做了我不願意做的事。”
趙安輕咳一聲，這個說法，怎麽聽起來有點……
於牧瑾卻沒注意他耳朵突然升起的粉紅，繼續說道：“吳依的事我並沒有錯，這樣人品不好的女人如果你喜歡我這就去幫你把她找回來。”
“今天確實是我的錯，我不應該生病，我不應該碰到周勇那對狗男女，我不應該反抗，就應該安安分分的被欺負完再安安分分的讓你走。”
“畢竟這是我的私事。”
於牧瑾每說一句，臉色就沉上一分，說到最後，麵色已經隱隱有了怒意和自我嘲諷。
他的眼神黝黑，帶著一些濕漉漉的霧水，就這樣淺淺的，定定的看著趙安。
趙安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跟著他的眼神在不斷的下落。
他現在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恨自己剛剛怎麽口不擇言的說了這樣的話。
於牧瑾麵色僵硬的一笑：“趙安，既然這樣的話，我可以去幫你，不過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怕耽誤你。”
“我們還是，不要互相耽誤了吧。”
趙安不知道於牧瑾說這話時是什麽心情，他隻知道自己的心像是浸在了濃稠的檸檬汁裏，又酸又澀。
他覺得嗓子幹的發癢，他努力吞咽了一口唾沫，嗓子都有些疼。
他諾諾的，無力的說道：“於牧瑾，不要這樣好不好？”
於牧瑾怒極反笑，眼神中的銳利讓趙安無法直視：“那趙安，你說，我要怎樣？”
“趙安，做人不能這樣的。”
“我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
於牧瑾不再看他，自顧自的倒了杯熱水捧在手上，倚靠著牆邊站著。
“如果隻是……如果隻是假扮你女朋友的話，你直說就可以，我可能會猶豫，可能會考慮很久。我可能答應你，可也能不答應你。”
“可你剛才說的那些話，讓我倒盡了胃口。”
“我甚至都懷疑剛才說那些話的人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趙安。”
趙安雙手互相交叉緊握著，微微有些顫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安。
他此刻真想給自己幾巴掌，他是不是腦袋灌了漿糊才會口不擇言。
“趙安，你走吧，你走好不好？”於牧瑾看著他，眼神裏全是讓他心驚的陌生。
於牧瑾心裏很亂，早上剛剛才解決周勇和那個小三的事兒，以為離開了渣男以後的生活就會是光明的。
可他認為的朋友，甚至可以說是摯友，為了讓自己幫他一個有些過分的忙，可以翻舊賬一直翻到他們剛認識的時候。
就算趙安挾恩圖報，於牧瑾都不會如此生氣。可是趙安說的那一樁樁一件件，確實和他有關係都沒錯，可他覺得那並不是他的錯。
這種被冤枉被潑髒水的感覺，於牧瑾覺得好憋屈。
以前在家裏被人護著，在學校的時候周勇護著，上了班趙安護著。
雖然周勇是個渣，可也實實在在的對他好過，雖然趙安現在翻舊賬的行為讓他不恥，可趙安確實一直以來都對他頗多照顧。
他開始困惑迷茫，為什麽人會這麽複雜。
一直以來，於牧瑾都被保護的太好了，好到不識人間疾苦。
從小父母兄長憐他體弱多病，不想他再養成敏感的性子，有些事在他知道之前就已經被過濾掉了。
上大學之後，他的身體逐漸健康了起來，家裏也漸漸放鬆了對於牧瑾的管控。畢竟於牧瑾是個男孩子，雖然男扮女裝，可終歸有一天是要恢複男兒身份的。
如果以一個養在深宅的狀態接觸這個社會，一定會被這個社會吃了的。
所以於牧瑾大學的時候才會發生那次事件，也才會接受周勇。
而現在，就當他把信任完全托付給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麽完美，他就開始接受不了的反抗了起來。
當然這也並不是說趙安一點錯都沒有，但情急之下說出的話，本身就是最容易傷人的。
趙安傷害了他一直想保護的人，而於牧瑾覺得自己心中完美朋友的形象就此坍塌了。
如果說趙安本來就對說錯話這件事而深深後悔的話，於牧瑾的反應已經讓他恨不能以死謝罪了。
於牧瑾看著趙安一動不動的僵直樣子，硬著心腸說道：“趙安，你走吧，讓我靜一靜。”
趙安沉默的站了半晌，還是離開了。
趙安一走，整個屋裏顯得空空蕩蕩起來，不大的一居室也讓於牧瑾覺得安靜的可怕。
他頹然的跌坐進沙發，撥通了楊雲星的電話。
於牧瑾到現在還硬撐著沒聯係家裏，隻是通過楊雲星了解家裏的情況，知道一切安好後也沒主動聯係過父母和哥哥們。
現在楊雲星是他信任的家人裏麵，唯一一個認識趙安的人，所以他隻能和楊雲星說說。
電話沒響幾聲就通了，楊雲星略帶慵懶的聲音傳來：“喂，小瑾，怎麽了？”
於牧瑾懶懶的躺在沙發上，問道：“表姐，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楊雲星沒有回答，於牧瑾隻聽到電話那邊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一開始接通電話時四周的雜音也都消失了。
“喂，好了，你說吧，怎麽了？”楊雲星的聲音再度從電話裏傳來。
可真到了要說的時候，於牧瑾反倒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了。
楊雲星聽著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試探性的問道：“小瑾，你生病了？”
於牧瑾低低的“嗯”了一聲，說道：“感冒發燒了。”
楊雲星的聲音一下子緊張起來：“怎麽會生病的啊，周勇真是不會照顧人，他現在在你那邊嗎，在的話讓我罵他一頓，不在的話把他電話給我我更要罵死他。”
於牧瑾苦澀一笑：“我們分手了。”
楊雲星咋呼起來：“什麽？怎麽個情況？！你等著我殺過去！”
於牧瑾趕緊阻止：“別啊表姐，你來了我也沒法接待你，別耽誤你的事，而且我現在也沒這個心情和精力。”
楊雲星瘋了一陣後冷靜了下來：“說吧，怎麽回事。”其實他大概猜到了於牧瑾因為什麽會和周勇分手。
她還記得那天在咖啡廳聽到的那幾句話，現在看來，還真是一點錯都沒有。
於牧瑾揉了揉發疼得腦殼：“因為他劈腿。那女的在我麵前蹦噠過幾次，現在懷孕了，今天拖著周勇來打我臉了。”
言簡意賅，卻是無論男女都不能接受的原因。
而打臉，也確實是實際意義上的打臉。
楊雲星又咋呼了起來：“靠！弄她！敢欺負我們家小瑾，活的不耐煩了！告訴姐她叫什麽，姐找人辦她！”
於牧瑾內心充滿了感動，這是家人，這是為他做什麽都不求回報的家人……
他聲音有些哽咽：“表姐，算了吧，婊子配狗，天長地久。更何況，那個孩子是最無辜的。大人的錯誤不應該由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來承擔。”
楊雲星恨鐵不成鋼：“於牧瑾！你有點出息好不好？！周勇這個渣男劈腿還讓人家懷孕，你就這麽舍不得教訓一下他？”
於牧瑾糾正她：“不是舍不得，而是這個人，這個人的孩子，這個人的情婦亦或是小三，都已經跟我毫無關係了不是嗎？”
楊雲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你真的放下了嗎，小瑾？”
曾經為了這個人背叛全世界。
曾經為了這個人離開愛他的父母親人和兄長，離開家族的庇佑自己一個人摸爬滾打的生活。
楊雲星覺得，如果是她遇到這些事，她不會像於牧瑾現在這麽淡定。她會先閹了那男的再好好教訓那女的一頓。
於牧瑾聲音卻是絲毫不變的平穩：“表姐，愛一個人恨一個人都需要巨大的能量，我的愛已經被他消耗光了，我沒有能量再去恨他了。”
“畢竟他現在和我，已經一點關係都沒有了不是嗎？我為什麽要為一個陌生人耿耿於懷呢？”
“隻要他不再出現在我的生活裏，我就當他已經死了。”
楊雲星心有戚戚焉，她一直覺得小瑾是個執拗到撞了南牆都不回頭的人，怎麽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於牧瑾會說出來這樣的話。
或許是累了，她有些心疼這樣的小瑾：“那你回家吧，好嗎？”
家才是最溫暖的地方。
沒想到於牧瑾卻拒絕了楊雲星的提議：“還是先不了。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楊雲星有些詫異：“是工作上的問題？沒關係，你想處理的話違約金我會幫你付。”
於牧瑾卻說道：“不是，是因為我想試試，沒有家族勢力的影響，沒有你們在一邊幫我各種把關，隻憑我自己能做成什麽樣子。”
楊雲星還想再勸：“可是……”
於牧瑾打斷她：“表姐，我是個男人。”
他不想再做溫室裏的花朵，開的明豔芬芳，卻經不起任何的風吹雨打他想做一棵大樹，傲立風霜，笑看雨雪寒冬。
如果不能成為一棵大樹，那就做一株小草，用自己堅韌卻又柔弱的葉子，為自己撐起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