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一地雞毛

  於牧瑾更慌了，他好怕，好怕趙安真的就這麽……去了。但他明白現在不是怕不是慌的時候，最重要的是趕緊和醫院說清楚地點情況讓救護車抓緊來。


  他抹了一把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流出來的淚i，強逼著自己鎮定下來：“這裏是B市十四中正門口，出了場車禍，現在傷者疑似右腿骨折，口鼻出血，快些派人來。”


  隨即他補充道：“我是博物公司於家的人，請你們立刻派最好的醫生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立刻，馬上！”說到最後的時候，他忍不住喊了起來。


  打完120之後，於牧瑾又打了110進行事故備案，他一定會找出來這個人，狠狠的報複他的！


  趙安想要伸出手去擦擦他臉上流出來的淚水，無奈已經疼的脫了力，隻能用虛弱的聲音安撫道：“小瑾，沒事的，別怕，我這麽個壞人，一定會禍害遺千年的，別怕，別怕，我好心疼。”


  於牧瑾握住他的手，眼淚卻依舊止不住：“錦安，我不怕，我不怕嗚嗚嗚嗚嗚，不我真的好怕，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


  光風霽月的雌雄莫辨的美少年哭得一塌糊塗，臉和眼睛哭腫了都不自知。


  於牧瑾的電話一打過來，B市第一人民醫院就高度重視，博物的於家，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打著這個旗號的。值班醫生趕緊將這個急救電話反饋到了上層，上層領導絲毫不敢怠慢的派了最好的醫生一路鳴著笛開往十四中門口。


  在救護車來之前幾分鍾，警察也鳴著笛趕到了現場，在初步進行了現場勘測後，救護車就到了。


  醫生護士從救護車上下來，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男人和蹲在他旁邊哭得不能自己的於牧瑾，上前詢問道：“是你們剛才打的急救電話嗎？”


  於牧瑾趕緊抹了眼淚站起來：“是我們。”


  醫生上前簡單的詢問了一下趙安的感覺，便依照判斷讓護士把他挪上了醫用擔架，於牧瑾和一位警察一起坐上了救護車，在車上醫生又對趙安做了簡單的傷勢處理。


  於牧瑾一直在打哆嗦，趙安還強打起精神來哄他：“沒事的，小瑾，別害怕。”轉頭問醫生：“我沒事的是不是，你快跟他說，他很害怕。”


  醫生也勸道：“初步檢查沒有大礙，一會需要進行詳細檢查，可能需要手術，您先不要擔心，看看身上有沒有帶錢，沒帶的話趕緊讓家人送來，不要耽誤病人進手術室就沒問題了。”


  趙安吃力的從口袋中摸出來錢包遞給他：“用裏麵的卡，任何一張都可以，密碼都是你的生日。”


  於牧瑾捏緊手裏的錢包，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有要流出來的跡象了。


  很快就到了醫院，趙安被送去檢查，因著於家的名頭，所有檢查都開了綠色通道，很快於牧瑾就被通知可以去繳費進行手術了。


  當趙安被推進手術室後，於牧瑾才像是泄了一口氣一樣，一屁股坐在了門口等待的座椅上。


  警察拿著筆錄本走了過來，問道：“你好，請問您的名字？”


  於牧瑾答道：“我叫於牧瑾。”


  警察點點頭：“恩，好的，於先生。”雖然於牧瑾長得雌雄莫辨，可他還是清楚地看到了於牧瑾的喉結，所以精準的稱呼他為於先生。


  然後警察又問了一些需要登記的資料，才說道：“請您描述一下事情發生的經過。”


  於牧瑾回想道：“當時我和我的朋友趙錦安等待通過馬路，我轉過頭和他說話，然後他突然一把把我往後一推，接著我就看見那輛破舊的紅色的桑塔納以一個非常快的速度朝著趙錦安撞了過去。”


  “然後那輛車一打方向盤就逃逸了。我記住了他的車牌號，是BS5677。”於牧瑾補充道。


  警察仔仔細細的將他說的這些記錄下來，然後對他敬了個禮：“您好，隨後等您朋友方便做筆錄的時候麻煩通知我一下，我們現在會根據您提供的這個車牌號信息和路口的監控錄像先查實追捕肇事逃逸的車輛，有任何進展我會和您聯係。”


  於牧瑾疲憊的點點頭，警察便離開了。


  於牧瑾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抓住一個剛從手術室走出來的小護士問道：“這台手術大概還有多長時間？”


  小護士答道：“一般情況下這種手術至少會進行兩個小時，建議您回去之後準備好東西然後到住院處做個登記，我們好給您安排床位。一般需要住院7到14天進行觀察的，請您做好準備。”


  於牧瑾謝過護士後便打車回到家中。


  楊傾已經回到家裏了，看到於牧瑾身上滿是灰塵，臉和眼睛也腫了一圈，不由得生氣的問道：“你這孩子是野到哪裏去了？我和楊太太逛完之後居然發現楊小姐和另外一個男人坐在那個咖啡廳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於牧瑾身心俱疲的看了她一眼，答道：“你應該去問楊小姐，我不知道她的事情。”


  楊傾繃緊了唇：“那好，那你就給我解釋一下，你去了哪裏？為什麽身上弄成了這個鬼樣子，你說，你是不是又去找那什麽趙編輯了？”


  她的聲音有些尖銳，於牧瑾不由得蹙著眉頭，但他此刻隻想趕緊回去收拾好東西，讓王媽做點骨頭湯什麽的給趙安補補，所以也不想和楊傾去爭論些什麽。


  但楊傾不依不饒的跟進了他的房間，一直絮絮叨叨的說著什麽讓他離開趙安之類的話。於牧瑾忍了又忍，但這麽多天的折磨積累的太多，他最終還是忍不住爆發了起來。


  於牧瑾將手上的東西一摔，發出巨大的聲響，嚇了楊傾一跳：“你這個孩子，怎麽還亂摔東西？媽媽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於牧瑾怒視著楊傾。


  “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從小到大讓我穿成女孩子的樣子也是為了我好，讓我去公司裏工作也是為了我好，給我介紹對象也是為了我好，可您想過嗎，我想要這些東西嗎？”


  “我理解你們怕我身子弱活不下來所以聽信了爺爺迷信的胡言亂語，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我也成功地活下來了。我一直知道你們的苦心所以從來不因為這個和你們抱怨什麽。可你們知不知道有很多時候我隻能一個人偷偷的躲起來哭？因為你們不理解我是什麽感受！”


  楊傾像是被嚇到了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於牧瑾像是多年的委屈終於找到了宣泄口，索性一股腦全說出來：“我從來都不想去公司裏工作，我一點都不喜歡研究什麽古董文物字畫拍賣的，我就是喜歡文學，我就是喜歡做編輯，我就是喜歡看我手下的作者慢慢寫出來讓他們驕傲的文字，然後排版印刷，成為一張張散發著墨香的寫滿文字的紙。”


  “我知道你們讓我進公司就是想讓我輕輕鬆鬆的過，我再扶不起來，也還有大哥撐著，但是我不想這樣，我不想成為這個家裏唯一混吃等死的那個人，我有自己的人生價值想要實現，這很不現實嗎？”


  楊傾看著眼前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長大的有了自己理想的小兒子，眼睛裏除了複雜，還有驕傲。她靜靜的聽著他說著，像是變成了原來那個優雅從容的楊家千金，賢惠溫和的於家四夫人。


  “媽媽，你說的這個區區的小編輯，他可能確實沒有咱們家這麽有錢，可有錢有什麽好？像爸爸和伯伯他們這樣潔身自好的男人，咱們這個圈子鳳毛麟角，您又不是不知道。哪家的太太領著人去上門捉小三去了，哪家的夫人養了小白臉被丈夫發現了，您私下裏也沒少笑話他們吧。”


  “可是就這個在您看來完全不夠邁進我們這個圈子的小編輯，他有一給我一有二給我二，他願意為了我付出他的所有。甚至如果他沒有的我想要，他也會拚了命去賺回來。就這樣一個男人，我憑什麽不愛他？”


  於牧瑾看著楊傾，眼睛裏已經蓄滿了淚水：“是，我是喜歡男人，可這又能怪誰呢？造物主？還是那個讓我男扮女裝的該死的牛鼻子老道？我從小生活在女人堆裏，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樣的道理您還不明白嗎？哪個好好的男孩子被從小這麽養大，即使他知道自己是個男孩子，可在和朋友同窗聊天的時候，聊的都是男孩子，你覺得時日久長，又有誰會不發生一點變化呢？”


  “可現在變化已經發生了，也已經沒辦法逆轉了。我糾結過，痛苦過，可我也認命了。常常有人說人定勝天，那是天想讓你勝，人，又怎麽能和上天，和命運去抗衡呢。”


  於牧瑾第一次這麽旗幟鮮明的，斬釘截鐵的告訴楊傾，他就是喜歡男人，並且已經不能被改變了。


  “媽，餘生，我不想和一個我不愛的說不定也不愛我的女人痛苦的度過一生，如果您想抱孫子，還有大哥和二哥，或者我也可以去收養一個。可我，真的不能滿足您的期望了，我對不起您，也對不起爸爸。可我沒辦法控製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