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烏雲蔽日,天子之淚
遠在陌都,丞相府,風巒此時此刻,正在溫柔鄉裏享受著。
他靠在淺語的懷裏,淺語一雙玉手不輕不重的捏著他的肩膀。
旁邊跪著兩個小丫鬟,一個正在剝核桃,一個拿著葡萄,正往他的嘴裏喂著。
下麵的舞女正在起舞,靡靡之音回蕩在屋裏,有種說不出的奢靡之感。
淺語巧笑倩兮,故作模樣的道,“老爺,您在我這裏歡愉,小心被夫人聽了去,又說您的不是,說我狐狸精沒羞沒臊的。”
“我看她敢!”
風巒頓時坐直了起來,瞪著一雙眼睛道。
這些日子,凰錦黎的事情弄得他焦頭爛額,就在這裏稍微偷個清閑,誰敢說他的不是!
淺語一雙水汪汪的眸子斜睨著他,明白他這樣的舉動,實際上是憋著一肚子的火氣無處發泄呢。
衝旁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之後,那小丫鬟悄無聲息的出去了。
很快,外麵進來一個侍衛,跪在地上道,“屬下見過丞相大人,雲鸞太子托人遞給陛下一封信……”
“雲鸞太子?徐天樾?”風巒皺眉,腦海裏浮現出那個色痞來,不由哈哈大笑,“原來是他,拿來給我看看,我倒想知道,他要跟我說些什麽!”
淺語聞言,坐在一邊嬌笑,“妾曾聽聞,五年前斷月崖邊,這個徐天樾可是準備強了咱們的太子凰錦黎,卻不料那廢物太子是個性子烈的……齊王還真是寵愛他這個兒子,就是這種色痞,最後竟然也真的當上了太子。”
“是啊,哈哈哈……”風巒又是一陣長笑。
當年那件事情,他們沒有阻攔自然有他們的道理,但是,也從一個側麵折射出,這個徐天樾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風巒笑著,打開信封來看,臉色卻逐漸變得難看起來。
“老爺,出什麽事情了嗎?”淺語往他跟前湊了湊,聲若鶯啼。
風巒將信甩在桌子上,雙目冒火的道,“徐天樾說,在朝鳳邊境截到了一批糧草和武器,來自南部邊境的炎凰軍隊!”
“老爺的意思是說,有人倒賣咱們的糧草和武器?現如今不是已經休戰了麽,這要是叫朝鳳的人知道,還以為咱們又要打仗了呢!”淺語頓時大驚失色的道。
風巒冷哼一聲,一把將桌上的水果盤掃到了地上去,站起身來大步離開。
蜜桔和葡萄頓時滾落一地,淺語唇角浮現出一抹詭譎的微笑,而後衝那侍衛輕輕搖頭,那侍衛抱拳退下,屋裏恢複平靜……
……
次日,臘月二十九。
按道理,這一天是不上早朝的。
隻是,今年災情嚴重,比不得尋常,而攝政王還未歸來,太子不知道去了哪裏鬼混……
所以,炎凰皇帝到了這個時候,還得坐在金鑾殿上。
但是大權,早就不在他手上了。
他是被人強拉過來的。
此時,主持朝政的人,是丞相風巒,完全不將這個快死的皇帝放在眼底,仿佛他才是這炎凰的皇上一樣。
“有什麽事情,都趕緊說吧,眼看著過年了,我不想呆在這裏,你們的心也不在這裏了,就趕緊說完了事!”風巒情緒有點不太好,一張臉皺的抹布一樣。
“丞相大人,南邊又下雪了,從前線下來的將士們被凍傷不少,再加上咱們的糧草一直跟不上,吳將軍說怕是撐不到年關過去……”兵部侍郎秒了一眼風巒的臉色之後,會意的道。
風巒假裝怒火蒸騰,實際上,墨九卿不在,這人是他收買好了的,想要借徐天樾捎來的消息大做文章。
而實際上,運往南邊的糧草,就算是凰錦黎不劫走,也絕對到不了將士們手上。
那批糧草他另有他用,誰料竟是……
所以,風巒的心裏,憋著火。
想要借此發泄一通的同時,找個理由將逐月山莊抹去。
而這,隻是個開始。
“糧草,又是糧草!”風巒敲著桌子怒吼。
群臣見狀,一陣麵麵相覷,本來有些小事情想要說的,這會兒都選擇了閉嘴。
而剛剛從暮雲縣回來的鍾誌,卻隻能硬著頭皮上,畢竟他是欽差,回來之後,是要述職的,這是規矩,躲都躲不掉。
長歎一聲,鍾誌往前走了兩步,道,“微臣從暮雲回來,給陛下述職……”
說著,將早就寫好的奏折,雙手呈遞上去。
但他也明白,墨九卿不在,這裏已經是風巒的天下了。
皇上身體搖搖欲墜,這會兒幾乎要撐不下去了,哪裏還能管的上這些?
大太監捏著蘭花指,接過奏折之後,卻送到了風巒手上。
風巒滿腹怒火的打開奏折看,越往下看臉色越差,群臣噤聲,大氣兒都不敢喘一聲,鍾誌垂著頭,心裏隻叫苦。
風巒看到一半,就已經看不下去了,甩手將奏折狠狠甩到鍾誌的臉上,“糧草被劫,你還有臉回來!廢物,你和曹睦都是廢物!”
奏折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散開。
鍾誌眉心,一抹血色緩緩流下,他屈膝跪了下去,“微臣有罪,請丞相降罪。”
他早知道這個結果會讓風巒震怒,可卻怎麽也沒想到,他的怒火竟然來的如此猛烈。
饒是心裏早有準備,這一刻,鍾誌也不知道風巒將會如何處置他。
風巒狠狠的盯著鍾誌,目光就像是兩把刀子一樣,恨不得將他淩遲處死。
半晌,風巒終於憋出一句連旁人聽著都冷漠無情的話來,“鍾誌,你非但辦事不力,還替劫匪說話,分明是對陛下不忠,特此,削官免職,舉家流放南疆!”
風巒的話,就如同一記鐵錘一樣敲打在鍾誌心上,“微臣領旨謝罪!”
鍾誌的聲音,如同悲鳴一樣,令整個金鑾殿的氣氛,都冰冷了許多,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六十多歲的他,看著又蒼老了許多。
兩個禦林軍侍衛上前來,道,“鍾大人請。”
說著,各自抓起鍾誌一隻手臂。
鍾誌嗬嗬笑著流出了眼淚,“請就不用了。”
名為請,實則押。
走出金鑾殿,鍾誌扭頭看了一眼金碧輝煌的陌都皇宮,眼中有淚。
半晌,才顫巍巍往台階下麵走去。
沒有人留意到,軟倒在龍椅裏的皇帝,眼角劃過一行淚水……
金鑾殿外,一片茫茫雪色。
鍾誌長歎一聲,想到自己在逐月山莊聽到的那一番話,不由苦笑。
雲錦啊雲錦,你告訴我隻要我舍得這頂烏紗帽便可,可我今日,不光是烏紗帽沒了,這條老命兒,恐怕也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