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叛國罪
火光輕輕地搖曳，似乎是呼吸所致，沒有人會注意到那輕如羽毛的空氣流動。稀薄的空氣令人大腦短路，心中難受胸腔欲噴湧而出。
子薇的腦子有點靈光，她問鳳兒：“你是說前麵已經被封住了？”
鳳兒點頭，“嗯。”
“那麽，那些契丹兵走到底後就會發現無路可走是吧？”子薇又問。
“真是豬腦子。”後麵的衛禮咕噥道。
“是的。”鳳兒又輕輕地點頭，“子薇小姐你得快些，走這條路！”
“你們先進去！”子薇命令道，“把火把留給我！”後麵這句話是對那衛禮說的，“把你的衣服脫下來。”
“你要幹嘛？”衛禮條件反射地縮一下身子，“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
“親你個CC！有本事你大聲吼啊，我就非禮你怎麽啦？”子薇一邊沒好氣地說，一邊把他肩上的藥包取下來，從藥包裏往外掏藥材。
這是一個曼陀羅藥包。
曼陀羅是她最喜歡的花，非常豔麗嫵媚的令人心動的花。
衛禮很勉強地脫下衣服，赤胴著上身站在黑暗中。
“你聽見了啊，是你家什麽子薇小姐強迫我脫的啊！”衛禮對鳳兒不滿地咕噥，“你幹嘛不脫自己的衣服？你脫了肯定更好看。”
“要死了你！”子薇踢他一腳，有了數次挨踢的教訓，他在她一伸腳的刹那就靈巧地避過。
子薇把衛禮的衣服往火把上扔，他那又髒又臭的衣服頓時燃燒起來，周圍彌漫著一股難言的怪臭味。
“喂，小姐！我隻有這一件衣服啊，你這是要我這樣出地道嗎？”衛禮無可奈何地拎起藥材包，閃身側進小地道。
“把口鼻捏著，別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子薇不理他，一手捏著鼻子。
鳳兒也捏著鼻子閃進小地道。
子薇把那些曼陀羅花和葉片扔到燃燒的衣服上，花和葉片都是濕的，新鮮的，一陣濃煙騰起，子薇捏著鼻子閃進小道。
從地道深處，隱隱聽到有腳步聲急急地跑來，那是發現了地道的契丹兵，他們熱切地希望抓捕到地道內的生口，以便領取高額賞金。
說話聲音越來越近，子薇們甚至能聽得契丹兵的說話聲。
“子薇小姐！”鳳兒急了，欲拉子薇離開。
子薇看著那些花和葉燃燒起來，紅紅的火焰越竄越高，煙霧越來越大。
子薇退進岔道。
鳳兒關好岔道的機關石門。
這些地道壁上的機關，除了非常熟悉的人，或者精通機關的魯班門人，怕是沒多少人能解得的。
“剛才為什麽要燒那些藥材？你不是要拿回城救人的嗎？”鳳兒貼身站在子薇身旁，微弱的火光映照出眾人在狹窄地道上的陰影，光影一會兒把身影拉長，一會兒把身影拉歪，令人恐怖萬分。
“為那些契丹兵送行，讓他們去往天國聖殿。”子薇聳聳肩膀，故作高深。
“真的嗎？！”鳳兒低聲驚叫道，“就那麽些草藥？”
“噓！”子薇伸出食指豎放在嘴唇上，示意鳳兒不要說話。三人緊貼石壁，屏住呼吸。子薇小姐蒙住自己的口鼻，示意衛禮和鳳兒也照做。
子薇的眼光略過衛禮身上，見他光著上身有些好笑。
衛禮見她眼神過來便已知她意，惡狠狠地瞪她一眼。
子薇撇撇嘴，暗笑。
鳳兒不知何意，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俄傾，一陣零亂的腳步聲追將過來，這陣腳步聲在那堆燃燒著的火堆前麵停下來，眾人有些莫名其妙地踢踢那堆火堆，然後議論紛紛，又追著往前趕。
各種聽不明白的契丹話傳來，想來那堆小火最終沒有產生任何懸念，隻是一堆照光的火堆而已，有人甚至朝火堆踹了幾腳，火星即將熄滅，不過那火星仍頑強地燃燒，映射著眾人繼續往前方追去的身影。
子薇們仍然呆在黑暗中的岔道裏，捂住口鼻。
片刻，地道裏出現了不可思議的事，那些契丹兵相互搏鬥，彼此仇恨地抽刀相向，你砍我，我砍他，誰也不知為什麽，有人還有少許理智大吼“住手”，但砍殺聲音激烈，狹窄的地道裏傳出陣陣猛烈的搏鬥聲音，不死不休。
恐怖的搏鬥聲傳得震天響，遠處，傳來一陣零亂而急促的腳步聲，是一些增援的契丹兵來到地道裏。
終於，看到前方隱隱有光線。
頭眩目暈中，眾人衝到了狹窄的地道口，地道出口是一個陡峭的小坡，還沒等緩過神來，就一路滑下去，跌坐在地上。
強烈而奪目的光線刺激著睜不開眼睛。
子薇眯起眼睛，感受著這突然而來的清新空氣和熱辣的陽光。
原來，陽光下就算有毒辣的太陽，也總比那狹窄的地道令人好過。畢竟可以呼吸空氣。
好一會兒子薇才睜開眼睛。迷迷糊糊中，周圍有人靜靜地在看著他們。
子薇轉過身，背著太陽。
是的，周圍全是人，全部都靜靜地站立著。
內裏，是和子薇一起剛經過生死考驗的采藥人，善遊者，善跑著，全部都靜靜地站立著。他們的腳下，是成堆成捆的藥材包，又髒又濕的暗黑布袋，還有的已經被打開，露出經過高溫和河水雙重蹂躪後零亂的藥草。
他們的背後，則是搭弓拉弦的弓箭手。而箭頭對準的是這些采藥者。
眾人睜大眼睛看著這三名後續者，尤其是光著上身沒穿衣服的衛禮。
“這個，我的衣服——”衛禮見眾人看向他，攤攤手解釋。
一個將軍模樣的人，負手站在他們麵前。
子薇呆了呆，這是怎麽回事？不是逃出生天了嗎？怎麽又被契丹兵抓捕了？
TMD，契丹狗，契丹豬，契丹狼，你還讓人活不啊！
“我要見你們的將軍，或者千夫長，總之是當官的。你們契丹人不能抓我們，我們是大唐的平民百姓，不是軍事人員！”子薇理直氣壯地說。
“撲哧！”子薇的旁邊傳來一聲竊笑，隨之傳來衛禮揶喻而快樂的聲音：“隻要出亂子，你的智商總是最靠譜的。”
子薇不解地怒望著他。
“子薇小姐，”鳳兒輕輕地拉拉子薇，朝那個站立著的將軍模樣的人示意：“那是幽州留後將軍陸將軍。”
幽州兵馬留後將軍陸士航？！
原來，他們沒有被契丹兵抓獲，而是被幽州留後將軍截獲？可是，沒理由啊，他們本來就是幽州人，而且是幽州人的英雄。
子薇走近那個傳說中的幽州戰神、抗擊契丹人南侵、孤軍奮戰數月的幽州軍事領袖的陸士航，眯起眼睛打量著這個傳說中的人。
按名份，他是她名義上的義父。
他很健壯，一臉濃胡，全身鎧甲，手著一把長劍，鐵青著臉，身上有股經久未洗澡、汗水長期積累的酸臭。
子薇稍後一步以避開那股難聞的酸臭，恭敬地問：“陸將軍，我是潞州甄氏，甄定徽，前時拜了你夫人陸李氏為義母。我們這是出城采藥，不知——”
陸士航鐵青著臉，口中蹦出幾句話來，字字驚心：“我以幽州兵馬留後將軍的名義宣布你們犯叛國罪，私渡關津罪，合並執行死刑，以槍擊殺，暴屍城牆！”
以槍擊殺？暴屍城牆？！這是怎麽啦？這是怎麽啦？！
人群炸開了鍋。
“我們是出了城，可是我們回來了呀！”
“我們沒有叛國！”
“我們是跟著子薇小姐去采藥救人的，你不能判我們罪！”
這到底是怎麽啦？就怎麽就通敵國了？子薇很不解。這裏一定有什麽誤會。
她伸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我可以問一下，什麽是私渡關津罪什麽是叛國罪嗎？”子薇說，她真的很不解啊，以她的智商實在是無法理解這個時代叛國罪名的定義。
陸士航鐵麵無私地說，“節度使周德威將軍早有明令：戰時任何人不得無令進出地道，否則涉嫌通敵。此其一。節度使周德威將軍還有明令：戰時任何人不得私自出城，否則以通敵叛國論處。此其二。所有人等就地正法！”
“慢著慢著！”衛禮站出來，嬉皮笑臉地說：“可是周將軍沒說出城采藥救人是叛國吧？否則的話，那幽州萬民不是死於契丹兵箭下，就是活活地自生自滅，滿城白骨。”
“你們以出城采藥之名，私尋地道，意欲與城外契丹人裏外應和，將幽州城出賣給契丹人。”陸士航指點著子薇眾人：
“不管你是誰，甭說是我義女，就是我親女也一樣必須遵守法紀。想當初我大唐蔚州、新州淪陷，皆因了爾等通敵叛國者與契丹人勾結，致使五州一夜被屠。我幽州城寧可全城戰死，絕不容爾等獻城納降！”
眾人目瞪口呆。這是什麽理論？
陸士航喝道，“將此等人拿下，暴屍城牆，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