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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江邊上的睡美人

  數百隻肥碩的紅嘴鷗經過漫長冬季的滋養,伸長漂亮而醒目的深紅色喙嘴,揚起淨白眼圈裏那雙黑色的眸子,暢快地在溫暖的**中遊過,仰天嘎嘎地呼朋引伴。


  一群斑頭雁經過長途遷徙而來,落在**邊一叢濕葦裏。經過漫長的冬天,它們如此渴望擁有一處溫暖而舒服的巢穴。


  水雉鳥尖細的長腳在睡蓮和荷葉上敏捷地行走,如同跳芭蕾舞一樣,輕快而優美,嘴裏發出似貓一樣的喵喵聲。


  **邊上,浣衣少女一邊浣衣一邊哼曲,兩個三五歲的小子在相互打鬧。


  遠處的沙洲上,年輕的沙陀少年在較量格鬥技巧。當兵打仗是沙陀人最光榮的出路,身手敏捷,強壯有力,擅長個人戰鬥,這些都是沙陀人最看重的素質。當然,如果具備領兵打仗的本事,那就是一家子生存的最大保障。


  沙陀原是來自西域的一個民族,數百年間與大唐民眾水乳交融,相互通婚,共同生活。自大唐太宗起,沙陀族人便因其驍勇善戰而屢建奇功。


  大唐王朝滅亡後,堅決維護大唐王室正統的沙陀人、晉王李存勖成為大唐宗室以及力圖複辟盛唐王朝的各級軍中將領的心中聖地。


  而晉陽,則是晉王李存勖的王都。


  三月的**,公元九百二十年,大唐帝國天佑十七年,春季姍姍來遲。


  在**九曲河彎一座叫小鍾山的山上,一棟依山傍水、景色秀麗的小院裏,從樓上能看見**水南流而去,東邊則能望見太陽從晉山上噴湧出來的絢麗。


  這裏似乎是一處普通的民宅。至少外表如此。


  宅子裏平常能看到三兩個粗使丫頭,院門口有一個精神不振、滿臉胡須像青年人也像中年人的漢人,內院裏有一個瘦削、寡言少語的年輕人一天四處晃蕩,他的眼光大多數時候會斜著瞄向後院的一棟小樓。


  走進後院,這裏的光景便與前院大相徑庭。滿院是奇花異草,雕欄玉砌,地麵鋪著厚厚的來自波斯帝國的金色線毯。


  小樓裏另有兩名精致婢女,她們走路來回都是輕輕的碎步,說話是細細的燕語,做事是極精細地認真,似乎生怕打擾了誰的午睡一樣小心。


  小樓的窗欞裏飄逸出一股淡淡的檀香,蘊含著一股清寧靜氣的薄荷香氣,終年如此,日複一日。


  這裏沒有歌舞,沒有宴客,沒有喧鬧,甚至沒有人大聲說話,如同一個沉睡著的王宮。


  晉陽城裏沒有人知道這家宅子,也沒有人知道這家宅子裏的主人是誰。


  因為從來就沒有人能說出這裏的主人是誰。


  晉陽的春天姍姍來遲。


  晉陽的太陽終於照著那棟雕著窗花、飄逸著檀香和薄荷香氣的小樓窗欞上。


  一隻蜜蜂嗡嗡地飛過宅子圍牆上端,這是一隻知道春天來到便早早飛出巢穴的勤勞小蜜蜂,它飛過前院高大的樺樹和櫟樹,靈敏的嗅覺嗅到後院滿院的芬芳,便一頭闖進這幽深而神秘的後院,在一個美麗的窗欞格上停留。


  透過雕花窗欞,這隻勤勞的小蜜蜂發現小樓正中一具豪華而精致的臥榻上躺著一位睡美人,在如此美麗的春天竟對身邊的無限景致無動於衷,她睡得很沉,略有些輕微的鼻息。


  在這位睡美人旁邊,有一位臉蛋生動的小姑娘在繡花,偶爾抬頭看看樓外的春光,偶爾抬頭看看眼前的睡美人,其餘的時間則低頭專注繡花。


  小蜜蜂那臥榻上的睡美人不再感興趣,卻對小院子裏的諸多鮮花非常高興。小蜜蜂甚覺無趣地望望臥榻上的睡美人,嗡嗡歎息著離開。


  樓下那個叫攬月的小丫頭發現了這個冒失的陌生動物,有點驚慌地拿了蒼蠅拍子來驅趕它。


  小蜜蜂一會兒飛到盛開的玫瑰上瞧瞧,一會兒飛到碧綠的蜀葵上嗅嗅。


  小丫頭攬月躡手躡腳地跟蹤著小蜜蜂,扛了蒼蠅拍子毫不留情地來拍打它,似乎懷著深仇大恨般,不打死它就不罷休。


  正鍾情於一叢報春花美味的小蜜蜂不提防有人會將它往死裏拍,更不相信有人會不顧那些美麗花兒的生死而用力拍打。但事實就是如此,在將兩株報春花枝條拍斷後,小蜜蜂大睜著雙眼香消玉殞。


  攬月寧可不要那些美麗的花兒活著也不能讓小蜜蜂影響樓上那位睡美人的安寧。


  聽得後院有稍許動靜,那個瘦削的少年便走進後院,看清是小丫頭攬月在搗亂後,嚴厲的眼神中有詢問。


  攬月伸出鮮紅而肥美的小手,手心裏是那隻才死去的小蜜蜂和兩片報春花葉。


  “我怕這蜜蜂會叮公主——”攬月怯怯地解釋著說。


  少年點點頭,冷冷地說:“下次小心聲點,不要吵了公主。”


  “諾。”這位叫攬月的小丫頭嚇得一溜煙碎步出小院,將死去的小蜜蜂扔得遠遠的。


  還好,這隻小蜜蜂沒有蟄到公主。如果蟄到公主,那整個小院裏的人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踏踏踏,那看似如同看門人一樣、精神不振的中年人蹣跚著走上小樓,再繞過回廊,輕輕地走到那睡美人旁邊。


  正在臥榻旁繡花的俊俏丫頭采楓抬起頭來,衝那人輕輕一笑。


  “她醒過嗎?”他問。


  這話他問了一千遍或一萬遍了,仍在問。雖然他每天都在問同一個問題,但他相信總有一天會得到不同的回答。


  繡女采楓輕輕地搖頭:“回將軍,你今天都來問過四遍了。以往你一天也隻問三遍呢。”


  那被稱作將軍的人無言地苦笑一下,實在不忍心離開的樣子,最終還是輕輕地歎息一聲,轉身下樓。


  來到外院門口,他依在門檻上,雙眼無神地望著**春水。


  “這都兩年多三年了,你啥時能醒過來呢?”他輕輕地自言自語。


  在他身後,傳來一聲似有似無的歎息,他沒有回頭,更沒有去理睬那歎息之人,隻是悠悠地說:“你想去看她就去看她吧。”


  良久,他身後傳來回話:“她好點了嗎?”


  他沒正麵回答,卻答非所問地說:“我們都吵了兩三年了,可是她還是昏睡不醒。”


  他身後那人輕輕地說:“她定是心裏記恨著你出賣她,所以不願意睜眼看見你。”


  隨著話音未落,屋簷下走出剛在後院的瘦削少年。粗粗看去,他麵色憂鬱,眼神無光。


  這少年背上背著一張排駑。


  時光悠悠,三年前那個守衛幽州東城、智襲蕭敵魯大營的叛國者之子盧少羽,如今依然瘦削如初,隻是,他又長高了許多,英俊的臉上有著一雙憂鬱的黑眸子,這使他看上去有些男生女相,俊美而清秀。


  他的對麵,那個依在門檻上的中年人,就是當初晉王智取幽州時的功勳斥候貓頭鷹,真實姓名叫王奕帆的潞州人,化名衛禮,子薇口中的騙子、賊眼睛。


  王奕帆精神萎靡不振,整個人似乎一下子老了十歲,所以看上去不知是實際年齡。


  王奕帆拿著一把手柄上雕有玫瑰花的匕首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地麵上劃著,說:“你再激我也沒用。她不醒我就不會走。”


  “可是你不走她就不會醒。”他身後的盧少羽固執地說。


  “她不醒我不會走的。”王奕帆堅持說。


  他身後的盧少羽更固執:“不管她雜樣我都不會走的。”


  一陣撲騰聲從江邊傳來,不知是什麽攪動了一池春水。


  兩人停止爭吵,側目傾聽。


  斑頭雁從江邊濕葦叢中飛起,水雉鳥從荷蓮上哧溜潛入水中。


  那些漂亮的紅嘴鷗嘎嘎尖叫著群起,**邊上頓時群鳥飛舞。


  有人從遠遠的東邊晉山而來,聽得腳步聲似乎隻有一人。


  王奕帆扭扭頭。


  盧少羽眼光倏地變化,犀利如刀,幾乎是刹那間他便閃身不見。


  院子的大門緩緩地悄無聲息從內裏被緊緊地合上。


  王奕帆起身吊著肩膀晃著腦袋朝晉山一側蕩去。


  一個肩上挎著布袋的青年沙陀女子從山腳往上而來,她一路張望,似乎迷路。


  王奕帆就地坐下把玩著匕首。


  那女子突然看見王奕帳似乎吃了一驚,馬上換了臉色問道:“這位大叔,請問我這要往三道裏走該往哪走呢”


  王奕帆看她一眼沒言語。


  那女子略停了會兒,見王奕帆不回話,也就徑直往山腰走。


  等她走過,王奕帆才在後麵問道:“姑娘是往三道裏走的話似乎走岔了道。”


  那女子回過頭,有些難為情:“我這幾年不走,就記不清路了。”


  “姑娘是三道裏人?”王奕帆問道。


  “是啊。我娘家是三道裏人。這有人捎信說我娘親生病了我得回去看看。”那女人四處瞧瞧:“請問大叔我這該往哪走了呢?”


  “你得下山,沿河邊走,過了這山再右拐就好找路。”王奕帆埋頭說。


  “哦。謝謝大叔。”姑娘回頭往山下走,走過王奕帆身邊時又隨意問道:“大叔你住這山上嗎?”


  王奕帆抬頭看著姑娘笑:“我一流浪之人,哪有家呢?”


  “哦。那這天晚了,大叔得快些找安身之所。”姑娘走過王奕帆身邊,好心地說道。


  王奕帆沒說話,隻是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姑娘。


  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扭頭側身下山。


  王奕帆臉上的笑容越加燦爛。


  姑娘走了幾步,回頭見王奕帆還在望著她,羞紅了臉。


  “是啊,這天晚了,姑娘怕是走不到家了。”王奕帆望著姑娘的背影喃喃地說。


  說時遲那時快,王奕帆將匕首往樹幹上一戳,憑借四兩撥千斤之力,縱身而起,腳踩樹杆,一手向前麵正往山下走的問路女子拍去。


  那女子聽得背後聲音,就地往旁邊一滾,手上從布袋裏已掏出一根軟鞭,她躲開王奕帆的攻擊,反而將軟鞭甩向王奕帆,那鞭子直向王奕帆脖頸卷去。


  王奕帆一手抓了軟鞭,一手持了匕首扔向女子。


  隻聽得唉呀一聲響,那女子前胸正中匕首。


  王奕帆再將軟鞭一拉,那女子無力相較,被王奕帆壓在膝下。


  “大叔你何故心生歹意?小女子乃回娘親無意冒犯啊!”那女子被王奕帆狠狠地壓著動彈不得,出言求饒。


  “你是誰?奉了誰的命令來的?到這幹啥來?”王奕帆將匕首輕輕地在那女子臉皮上劃來劃去。


  那女子扭頭哭泣:“大叔,小女子——”


  不待她再說下去,王奕帆的匕首往下一滑正中女子的脖子。


  一股鮮血噴濺,女子捏著喉嚨掙紮著呼喊:“救命——!”


  王奕帆伸手捂著她的嘴,麵無表情地看她漸漸軟手。


  盧少羽自山上哧溜下來,“你怎麽就將她殺了?這麽亂殺無辜。”


  王奕帆不說話,猛地一扯那女子的內衣褲。


  那女子下身沒東西,是一個宮中太監,根本不是女子。


  “你怎麽就知道他是宮中太監而不是普通百姓女子?”盧少羽不置信地問。


  “她剛才問路時我見她沒耳洞。沙陀人哪有不穿耳洞的?再說她這麽晚了才回娘家根本就說不通,三道裏距這還有好幾裏路。一個年輕女人會走夜路嗎?”


  盧少羽想想也是。三道裏距這好幾裏裏,這姑娘傍晚了還在這山中轉悠幹嘛呢?


  “但是你也不能因為她沒耳洞就殺了他呀?就算他是太監吧總不能說所有的太監都是壞人對不對?”盧少羽還是不服氣地咕噥道。


  “我沒有想殺他,如果他不用軟鞭回擊我,我會收手的,隻是嚇嚇他。他有武功,感覺到我在背後偷襲他就不假思索地用軟鞭來襲擊我。”王奕帆冷冷地說,“一個平民百姓會隨時準備戰鬥嗎?”


  “總是你有理。”盧少羽不服卻隻得承認對方有理。


  “把他挪到樹林中藏好,我晚上來埋了他。”王奕帆說,“你不要被聲東擊西。”


  盧少羽撇撇嘴:“我都看過了周圍沒情況。”


  王奕帆彎腰拖那已斷氣的太監。


  盧少羽踢了一腳:“你這殺了他,我們隻怕就惹上宮中人了?”


  “你個豬呀,你沒想想,都有人來這了,我要不殺了他,還不一樣暴露?”王奕帆說。


  “到也是。”盧少羽有些悶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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