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迷霧重重
在北京城郊一個不起眼的小院落裏,鳥語花香,生活起居用品一應俱全,特別是那些用來治病醫人的藥材,四處都是。而這些人間珍貴草木卻又和塵世花草相映成輝,如果不是內行人仔細瞧,還真不知道這小院其實便是一個袖珍的藥王穀。
月明星稀,一白衣少女正提著一隻木桶站於花叢之間,用木勺輕輕灑水,似乎是想滋潤這花田瑤草。忽然這小院的木門一開,一黑衣冷峻青年就這麽肩上扛著一個布袋似的東西,直接衝了進來,壞了這月光下恬靜的美景。
夭夭見到是良清回來了,不禁喜上眉梢,眼睛都笑成了一對彎月。她將手上木勺一把丟進了木桶之中,連忙從花田裏奔跑了出來。
“師兄,你回來了~!”
良清瞟了歡呼雀躍的小師妹一眼,隻不過是輕輕哼了一聲就扛著那個“大布袋”往裏行,看樣子似乎是很不高興。
“呃……師兄他怎麽了……”
白夭夭縮了縮腦袋,忍不住扯了幾下辰惜師妹的衣袖。別看辰惜是為師妹,卻要比夭夭老成。她輕輕一點她的額頭,沒好氣地回道。
“你這人倒是忘性重,白天的時候剛和你師兄吵完架你就忘了?”
被辰惜這麽赤裸裸地戳到痛處,白夭夭的脊梁骨自然也跟著彎了些。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半求半撒嬌地讓辰惜陪著自己一起進房間。
“我不去,要去你去。良清他一發起脾氣來,我都怕。”
辰惜斜睨了她一眼,如何都不依。在提到良清的時候,臉上不自覺便閃過了一抹緋紅。
“說什麽怕……不就是害羞嘛……”
夭夭撇了撇嘴,小聲嘀咕了幾句。轉眼小臉上又堆滿了笑,將辰惜哄進了小院的大廳。剛一踏進門,還在鬥嘴的兩位少女就愣在了那裏。
隻見之前被良清扛進來的那個人就這麽直挺挺地被他扔在了地上,良清自己則坐在一邊慢慢喝著茶。還沒等辰惜反映過來,夭夭便先叫了出來。
“師兄!你怎麽不把他放床上啊!”
說著,她便蹲到了那個昏迷的男人身邊,努力了好幾次想把他扶起來卻一直沒有成功。
“哼。”
良清沒答話,或許說,那一句冷哼已經是他回應的全部內容。
“師兄,把他抬到床上去。”
夭夭站起身來,見良清還在一旁喝著茶,立馬就將他的茶杯從他手裏拿走了。良清手一空,索性就閉目養神起來,看都懶得看夭夭一眼。更別說照著她的命令做事了。
“你知道他中了千花散,若是一直這麽躺在地上著涼,會落下病根的!”
被夭夭這麽一說,本來閉著眼睛的良清忽然將眼睛睜開了。此時此刻,他正用一種考究的眼神瞧著夭夭。直到夭夭被他瞧得渾身上下不自在,他這才慢條斯理地開了口。
“千花散到底有什麽功效,是個什麽個用法,我自然都知道。隻不過,咱們出來接生意之前師傅就交待過,朝廷的事情,不要插手。江湖中的事,也不要管。兩碗水端平,才是無雙會。可是現在呢?你是回了那幫人的生意,卻又插手來救這個朝廷的人。這件事要是被他們知道了,無雙會可怎麽收場呢?”
良清這個人就是這樣,平日裏沉默寡言。真要說起話來,卻又有理有據讓人反駁不得。夭夭越聽心裏就越憋屈,一張小臉幾乎紅透。
“可是,他本不該中千花散。當時我也是為了自己想,這才下了那個毒。哪裏知道這麽巧他就碰上了。我現在如果不救他,那才是又插手了朝廷的事,又管了江湖上的事呢!”
夭夭雙手往腰間一叉,理直氣壯地將良清的那些教誨都頂了回去。
“歪理邪說。”
良清如此評價夭夭的言論,仍舊坐在那兒任這個年輕人睡地板。夭夭見狀,剛想開口又說些什麽勸良清替她做事的話,躺在地上的年輕人突然在昏迷之中呻吟了一聲。三人一起望去,見他的臉色愈加蒼白,額頭上也起了不少汗珠,在燭光之下尤其明顯。
夭夭一皺眉,趕忙回到年輕人身邊替他把脈。忽然又回頭對良清說道。
“師兄,求求你了。人都弄過來了,你就當是送佛送到西。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良清生氣,不過是氣夭夭什麽都沒想就嚷嚷著要救這個陌生人。現下聽到夭夭的聲音裏帶著些哭腔,又想到自己確實是把人抬了過來,雖然說是神不知鬼不覺,總得再原封不動地送回去,才不會引起朝廷的過激反應。他這才起身將男子從地上撈了起來,再一把扔到了床上。
這力道用得可重,好像他和這個人有深仇大恨似的,床板都被這男子撞得咯吱響。可是這一次夭夭並沒有生氣,反而驚喜交加。跟在良清的屁股後頭連忙道謝。
“師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良清回頭瞧了一眼小人得誌的夭夭,見她還是紅著眼眶,忍不住便敲了一下她的額頭。
“我和師妹會在這小院伴著你,替你護法。有什麽事,吩咐便是。隻是別像上次一樣自作主張,一個人行動了。”
上次,當然是指的白夭夭孤身一人和那些叫囂著反清複明的亂黨談生意。
夭夭現在有求於人,又哪裏敢說不字。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一樣。在良清離開房間前,還不忘搖了搖他的手臂道。
“知道了知道了,一定不會了。”
雖然良清明知道夭夭的每一次承諾都不能算數,卻還是選擇信了她。送走了師兄和師妹之後,夭夭將房門緊緊關閉,這才鬆了一口氣。剛轉過頭來時,桌上的燭火卻熄滅了。
黑暗之中寒光一閃,似乎是一對冷如深湖的眼眸。夭夭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脖子卻在瞬間被人攥住了。那人似乎傷得不輕,緊緊禁錮著夭夭的雙手都在微微發抖,偶爾碰觸到夭夭的肌膚的手指似乎也是冰涼。
他與夭夭貼得很近,幾乎是在她耳邊噴著氣體。
“說,你們是誰。”
夭夭一愣,發現床上已是空無一人。不覺間掌中凝聚的內力也卸下了。隻聽她咯咯一笑,甚是歡快,根本就沒有將掐住自己喉頭的那一隻鐵手放在眼裏。
“你醒了?大官人。”